接住了小燕儿般扑进怀里的小妻子,越洹冷厉的脸色好歹松动了些。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意,见她安安好好的,才松开了手。
“她有没有为难你?”
这个她,自然就是指昭华郡主了。
如意摇摇头,笑眯眯地说道:“郡主给了我许多好吃的。”
攀在越洹肩头小声告诉他:“荔枝可甜!比昨儿宫里赏给咱们的好吃!”
越洹无语,这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几颗荔枝就给收买了?
“回头我进宫去,给你弄来。”
忧心了一路的越洹终于将忧虑散去,捏了捏如意的耳垂,心里头虽然觉得这个贪吃的小妻子似乎有点儿对人太过信任了,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透出浓浓的宠溺。
如意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也在越洹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越洹十分满意,拉起她的手,“回去。”
这王府,他小时候也曾来过。然而自从昭华郡主别居后,却是再也没有登门过。此时,更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半刻。
“锦奴!”
昭华郡主匆匆走进来,娇花软玉一般的脸上带着殷切,情急之下,便叫出了越洹的乳名。
“你……”
感觉到拉着自己的大手微微一紧,如意抬头看了看越洹,他的面上愈发冷肃,不禁心中叹息。明明是血脉相连的母子,本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却偏偏形同陌路。然而这一切,能怪越洹吗?如意觉得,并非自己偏心相公,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正是昭华郡主本人。
越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昭华郡主。他的脸上无喜无怒,全然的一片淡漠。
“以后,还请郡主不要做这种容易误会的事情。”他冷淡开口,“下次,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样理智。”
没有砸门没有伤人。
昭华郡主嘴唇颤抖,眼中蕴泪,颤声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我是你的母亲啊!”
“是。”越洹眼中闪过一丝讽刺,“我从未否定过这个。”
我承认你是我的母亲。
也仅此而已。
昭华郡主珠泪滚滚,终于落下,纤细的身子似乎承受不住越洹的疏离淡漠,晃了一晃,颓然倒在了一张椅子上,捂住了脸。
“我知道,我当年做错了,你心里头怨恨着我……”
越洹淡淡一笑,“你想多了。”
靖国公府里,哪怕是贪婪如三太太,也会把几个孩子看得眼珠子一般的重,百般筹谋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孩子。二太太清流出身,更是将子女们教导得极好。
后来他被皇帝接到了宫里去养活,在宫里,无论是薛皇后还是许贵妃,从未见过哪个母亲,会抛下了自己的孩子。
这满天下,他只见了一个这样的母亲。
那就是他的母亲。
“小时候我确实怨恨过你。但如今……”越洹垂眸,看着与自己的手紧紧牵在一起的那只柔荑,眸光微暖,只是这丝暖意却并不是给昭华郡主的。“我在西北多年,我看到的是狼烟千里,将士无畏。和这些相比,从前的种种又算得了什么?”
“可你还是在怪我!”昭华郡主很是痛苦,“否则,你又怎么会这样对我呢。”
还是这样的说法。
几年来,越洹的耳边都听出了茧子。她想要抛下他,就决然抛下。她想要补偿他,一句话都不问就要补偿。
她口口声声都在指责自己怨怪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需要她所谓的补偿。
“他就要回京了。与其在这里跟我哀哀怨怨,不如想一想,等他回来后,你要怎么办吧。”
昭华郡主霍然抬头,眼里还带着水雾,目光却已经变得惊骇愤怒,尖声道:“你说什么?他要回京,我怎么不知道!”
清丽的脸上竟然带上了十分的恨意。如意在心中啧啧赞叹,美人就是美人,昭华郡主堪称倾国倾城,哪怕是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了,依旧是盛世美颜哪。
趁着昭华郡主失魂落魄的时候,越洹果断带如意出了花厅。
“将军!”那个叫暖香的侍女匆匆追了出来,挡在越洹面前,俏丽的脸蛋上都是不满,“将军就是这样无情么,竟叫郡主如此伤心!”
说起来,昭华郡主虽然对亲儿子无情了些,但是对身边那些侍女倒是好的很。她总是说这世道女人不易,为奴为婢就更是悲惨,生死,终身都是主子说了算,故而她身边的那些侍女们,大多是被她纵着的,从来不肯轻易苛责。故而,这些侍女都对她颇为忠心。身边的几个大侍女,就更是如此。
暖香是昭华郡主从路边上捡回来的,当初病得奄奄一息的。能有今日,在她心里,昭华郡主比神天菩萨也不差什么了。所以之前看到如意只肯叫郡主,却没有半分做儿媳妇的礼数,暖香就气恼到了十分,不但冷淡,还暗暗讽刺了如意几句。要不是另一个侍女叫走她,不知道后边还会说出什么来呢。
这会儿又见越洹进来不过片刻,昭华郡主已经哭了一次怒了一次,怎么能不气愤?
也不多想,直接就挡了越洹的去路,愤愤道:“难道在将军心里,就真的没有半分的母子情分了吗?这话若是传到外头去,只怕对将军您的名声也不大好吧?”
许是真的被昭华郡主纵容坏了,边说,还扬起了有些尖俏的下巴。就如意看来,这位衣衫华贵的侍女,看着越洹的眼神,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儿居高临下的意思。
暗暗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大凤朝真是看不清身份的傻缺遍地走。这位傻大姐儿,就算没见过越洹,也该听过他的名儿啊。往大了说,越洹这个人吧,在西北多年,战场上杀人如麻,凶名和他美貌一样广为人知。往小了说,关系再怎么冷淡,越洹也是昭华郡主的亲儿子,是这侍女的小主人,她就敢这么对着主子说话?
如意自觉也是个很惯着女孩儿的人,也没把锦儿绣儿惯得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带出去妥妥作死的节奏。
果然,下一刻如意就看到了忠心侍女暖香娇软的身子飞了出去。倒不是越洹动手,而是探头探脑的阿大冲了上来,对如意笑嘻嘻道:“夫人。”
又对着如意身后的锦儿眨了眨眼。
锦儿脸上顿时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怜香惜玉啊阿大。”如意轻咳提醒。
阿大理直气壮:“主辱臣死。将军是大凤的战神,守卫大凤国泰民安,岂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冲撞的?切,还说出去好不好的,我告诉你啊,但凡城里头有半分关于将军不好的话,我只找你。舌头不割了你的!”
后边两句,却是对着刚刚被人扶起来的暖香说的。
暖香满脸紫胀,眼泪在眼圈而里打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阿大却说不出话来。
“吓唬个娘们儿,算什么本事?”越洹没好气地骂阿大,“这劲头儿用在战场上,何愁博不来个前程!”
阿大委屈,还不是为了您出气么?
心里苦,又不敢反驳,只得吞了委屈,哼哼了两声算是过去。
越洹回头看了一眼,花厅里,昭华郡主以手支额,依旧坐在椅子上,看都没有看外边一眼。
心下冷笑,领着如意就出了王府。外边,车夫还驾车等着,一见了如意全须全尾地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呦,知道夫人被郡主半路截走了,他家将军一下儿捏碎了个上好的杯子。这夫人哪怕受了点儿委屈呢,恐怕将军都能拆了王府!
这会儿见了人,车夫都要哭着感谢菩萨了。连忙就迎了上来,打起车帘子请如意上了车。等回到了靖国公府,越洹也不顾什么,直接打横抱起了如意,一路从仪门走回了长青园。
幸而,如意被他抱来背去的,也有不少回了。国公府里的下人们见多了,也就不感觉奇怪了。
“相公……”如意被放下的一刻,连忙就使劲儿搂住了越洹的脖子,笑眯眯的把脸凑过去,“安慰一下嘛。”
示意越洹亲一亲她的面颊,却被越洹嫌弃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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