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槿贵妃
皇宫御书房里,槿贵妃跪坐在一旁磨着墨。这御书房一向不许嫔妃踏入,只有当年的玉贵妃是一个特例。如今,这槿贵妃竟也得了这样的恩宠,怕是又一个玉贵妃吧。李德生伺候在一旁,抬眼悄悄打量着槿贵妃。
这槿贵妃说不上倾国倾城之容貌,但浑身散发着很特别的气质,让人觉得很舒服。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书卷气,柔柔弱弱的,更是让人心疼到骨子里。不像宫里那些美人,看多了,未免觉得俗气。
李德生跟了皇帝几十年了,也只有他知道,这么多年来,真正让皇上上了心的,只有当年的玉贵妃。哪怕是今日,皇上只怕也还是想着那玉贵妃。就算先前的郑贵妃宠冠后宫又如何,也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致罢了。如今,再看今时之景,怕是皇上对这槿贵妃也是上了心了。李德生想着,对槿贵妃的目光多了几分恭敬和谄媚。
“爱妃若是累了,先去歇着吧。朕把这些奏折看完。”梁帝平日阴沉不定,而对着槿贵妃,却有那么一丝温情。
“这奏折每日像雪花一样多,哪里就能看的完。”槿贵妃指了指一旁摞成小山似得奏折,撅起嘴。“皇上的身体最重要,让臣妾给您揉一揉,好好歇一歇吧。”
槿贵妃这一撒娇,饶是李德生一个太监,竟也有几分沉醉。更别提梁帝了。
“哈哈哈,你啊,朕总是说不过你。哎,也只有你敢跟朕这么说话。”梁帝捏了捏槿贵妃的鼻子,笑着说道,“李德生,把这些收了吧。”说完,一把拦腰抱起槿贵妃往龙榻走去……
明黄的账内,男女赤身交缠在一起,阵阵喘息和呻吟从账内传来,许久,方归于平静,只剩浅浅的呼吸声。
槿贵妃坐起身,看着赤条条躺在床上的梁帝,已是年过半百,身体早已不似青壮年那般健硕,整日算计人心,梁帝整个人都十分消瘦。那双布满精光的双眼,即使是闭着,也总是让人感到阵阵心寒。
槿贵妃一脸嫌恶,似是只要再多看一眼,就能呕出来。于是便命守夜的宫女准备了热水,泡在水里,狠狠的搓着身上每一寸肌肤,一点点他的气息,都会让她感到恶心。
深夜,各宫都熄灯就寝了。守夜的宫女太监们也打着瞌睡。诺大的皇宫,此刻也安静了下来。而眼前这座荒芜的宫殿,便是这皇宫里最荒凉的地方。
灵秀宫。
灵秀宫原是先帝凌妃的宫殿,凌妃当年也是宠极一时,地位甚至凌驾先皇后之上。先帝驾崩后,当年的皇后因嫉妒成狂,肆意残害先帝嫔妃,这凌妃是死的最惨的一位。听闻凌妃死后,灵秀宫夜夜有女子的哭声,极其惨烈。让人听了,汗毛直竖。灵秀宫的一众宫女太监,死的死,疯的疯。那之后,这灵秀宫便彻底沦为一座冷宫,无人问津,甚至无人敢靠近。
“哥,你来了。公子他,还好么?”说话的是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
“一切都好,妹妹放心。”说话的正是秦书白,而那小宫女就是秦书白的小妹,秦书雯。正是因为这座废弃的宫殿,才让书雯书白兄妹方便传递消息。
“那就好。”秦书雯淡淡笑着,满眼的满足。
或许在这深宫之中,真正支撑她的,是公子。偶尔会在宫里碰到公子,素白的衣衫,瘦削颀长的身影,总是挂着淡淡的却拒人千里之外的笑意。只是远远看着,对她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听哥哥带来公子的近况,也是她整日很期待的事,甚至是听到公子的名字,都会让她觉得一切都变得美好。
秦书白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从小就明白。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妹注定只能守着这份爱,却永远得不到公子的爱。在公子心中,是和他一样的,会疼着书雯,惦记着书雯,可那只是兄长的关爱罢了。感情一事,谁也说不清,秦书白也只能感叹一声。
“小妹,公子嘱咐你一切小心,不要贸然行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活着最重要。”
“替我谢谢公子。”书雯只觉得心里很甜。“对了,哥,最近皇上尤其宠爱槿贵妃,甚至让她到了御书房伺候。可是依我看,槿贵妃进宫,似乎没那么简单。”
“公子也是这样怀疑。”秦书白说道:“这个给你。”说着,将一个小琉璃瓶塞到秦书雯手里。小琉璃瓶里正是生死蛊的子蛊。
“生死蛊?”秦书雯有些茫然。
“嗯,公子让你带在身上。”
秦书白看了眼秦书雯手里的子蛊,竟比在顾府时活跃了几分,子蛊越是接近母蛊,就越是活跃。先前没有将生死蛊交给秦书雯,一来是因为宫中戒备森严,书雯刚刚入宫,带在身上,就多几分危险。二来,就算那时能够确定玉姑所在的地方,也没有周全的办法能将玉姑带出来。而现在,书雯在宫中摸爬了这么多年,自是有自己的暗线。布署了多年,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我明白了,让公子放心,我会小心行事。转告公子,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
秦书白看了眼刚刚到自己肩膀的小妹,只觉得满心都是亏欠。当年灵玉峰的事,事后调查过,那些杀手似乎是宫里的人。自书雯进宫后,更是确定了,那些人,就是梁帝身边的龙隐卫!秦书白一怒之下甚至想冲进皇宫杀了梁帝。幸好顾长珏拦了下来。
“你以为皇帝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了么?他身边有多少大内侍卫,暗处有多少龙隐卫,怕是你连他的衣服边儿都粘不到就被侍卫乱刀砍死了!更何况,杀了他,有用么,他死了,无非就是换个皇帝罢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么?不想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何枉死!”顾长珏一阵痛骂,骂醒了秦书白。光是杀了皇帝有什么用呢,若是连自己的亲人因何而死都不知道,又怎么算报了仇,怎么算安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公子……”
“好了,找到玉姑,查清当年的真相。之后,我会让梁帝一天一天看着自己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顾长珏凤眸微眯,冷冷的说道:“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秦书白只觉心里一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满眼的戾气,是啊,公子失去的,比他多的多,公子心里的恨,也一定更多。公子能忍,他为什么就不可以。
收回思绪,秦书白轻轻拍了拍秦书雯瘦弱的肩膀。没说什么,转身飞去。
目送着秦书白离开,秦书雯小心的将生死蛊收进口袋里。
“生死蛊!”
身后一个女子轻柔的说话声吓的秦书雯一惊,从袖口抽出短刀,紧紧握在手里,缓缓回头。却见那女子正是槿贵妃!
秦书雯浑身紧绷着,手里紧紧攥着短刀,似乎只要槿贵妃敢说出去一个字,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可是面上却仍是挤出一抹笑来,恭敬的行礼。
“奴婢见过槿贵妃。”
在宫里这么些年,秦书雯还是有一定头脑的。今夜槿贵妃明明在伴驾,如今深更半夜,却出现在这冷宫里,不禁让人怀疑。不过,刚才她既然看见了,却没有声张,看来是有什么目的了。既然已经碰上了,倒不如探探她的底细。
“更深露重,槿贵妃怎的到这荒殿来,当心玉体才是。”秦书雯虽低着头,却没有放松一分。
“书雯姑娘不也是在这里么。”槿贵妃淡笑着说。“书雯姑娘不必紧张,这里没有什么槿贵妃,只有木槿。”
这话一出,秦书雯便已了然。随即抬起头,说道:“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书雯姑娘倒是直爽。”槿贵妃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孤身一人,在这宫里多一个朋友,就多一分安全,不是么。”
“槿贵妃如今正当盛宠,我一个小小宫女,不知能帮上槿贵妃什么。”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帮不上,当然了,你帮我,我也会帮你的。毕竟,我如今可是正当盛宠,不是么。”槿贵妃说着,用手指了指秦书雯的胸口,“你拿着生死蛊,不就是为了在宫里找人么。”
“你懂蛊术?”
秦书雯眼神微眯,盯着槿贵妃。这槿贵妃可是正巧在公子需要七色樱草时出现的,虽然公子也证明了此时只是偶然,与槿贵妃无关。可现在,槿贵妃竟也懂这些,不免让秦书雯又起了些怀疑。
“略懂一些。”
“京都瘟疫一事到底和你有关没有?”
“书雯姑娘好警觉的心思。不过。这瘟疫一事的确是偶然,我虽然想进宫,可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踩着千百人的性命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槿贵妃说道。“瘟疫一事,我倒是也关注了一些,听顾太医的意思,瘟疫源于‘血栀子’。可我却是知道,当年‘血栀子’被禁用之后,有人带着它去了南疆。”
“南疆?你确定?”
“十分确定。而且,此次瘟疫,似乎与宫里的人也有些关系,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你为何如此关注这件事?”
“我虽不是医者,也不算什么好人。可总归还是有几分善心的,‘血栀子’只要存在,就一定会再次为祸世间。必除之。”槿贵妃说着话时,也带着几分冷硬和厌恶。
“倒是有几分血性。”秦书雯虽然还不算完全相信她,不过,公子说过,看一个人,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是欺骗不了人的。
槿贵妃微微一笑,说道:“书雯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合作,我们互利互惠。”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是……”
槿贵妃缓缓倾身过来,在秦书雯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秦书雯一震,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
“想不到……”秦书雯欲言又止。“既如此,我暂时可以相信你。”
“希望我们都不会让对方失望。还有,希望我的身份你可以暂时帮我保密,包括对你的主人。”槿贵妃说道。“出来时候不短了,我得回去了。身边也没个得心的宫女伺候,改明儿个寻个机会让李公公把你调我宫里来。”
“多谢。”
槿贵妃朝秦书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只不过是那时洗了澡,没了困意,便唤了宫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里,那宫女吓的直哆嗦,提醒着她,不要靠近这宫里,里面闹鬼的。槿贵妃不以为意,若这世上真的有鬼魂,那么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怕是早已下了地狱了。走近了去,似乎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槿贵妃给这小宫女下了迷药,径自进去了。却没想到,竟有这般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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