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防万一,宁珂等人又让姚文瑞在证词画了押才算作罢。朝廷之中,虽有像谢家这样奴颜媚骨屈服宁珩的人,亦有苏一这样由宁珩一手培养起来的的后起新秀,可大多数大臣还是晋帝留下来的那一批班子,这一批人,正是宁珂可以争取的对象。
所以姚文瑞这份证词至关重要,朝中大臣若还记得魏家之冤,必然不会忘记唇亡齿寒的道理。
一桩大事了了,宁子慕本以为宁珂会急忙赶到军队那边去,谁曾想,宁珂居然带着他们几个后生在这庄园中住了下来。
宁子慕这才这知道,这庄子里原来是有人家的,等他们审完了姚文瑞,门外就刚好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我家主人让奴婢请各位去用膳,若各位方便的话,请跟奴婢前往后院珍馐斋。”
宁子慕等人皆是一惊,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跟这宅子的人打过招呼,可是这里的主人却要请他们吃饭。
她回过头看了宁珂一眼,发现他面色从容,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宁子慕猜想,九叔与这庄园的主子,恐怕是旧识。
“鸢儿,你去开门吧。”
宁珂吩咐了一句,鸢儿点了点头,上前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个清秀的下丫头,她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却没有因为屋内鲜血横流而面露惊奇。一个小小婢女如此气度,倒是让宁子慕感到有几分意外。
“两位衣沾污秽,不如随奴婢先去换个衣服,以免席间不适。”
她望着宁珂和卿十一,福身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宁珂二人皆是点头。
两人随着侍女离去之后没过多久,那侍女就带着宁珂和卿十一回来了,一行人这才正式出发前往那个所谓你的珍馐斋。
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假山环绕、荷塘成群,锦鲤嬉戏其中,奇珍树木数不胜数,宁子慕久居深宫,见过的奇珍异宝也算不上少了,可这庄园的布置仍然让她感到咋舌。
世上能有几处地方能够比得上皇宫,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皇宫若是称第二,便没有一个地方敢称第一了,可这个地方若只论奇花异树的话,早就已经超过皇宫了。
“十三公主不必惊奇,我家主人向来不爱奇石只爱异树,那位又宠着任着,有了这类东西都放在我家主人这儿,这才有了这般盛景。”
那侍女替宁子慕解答了她的疑惑,可让宁子慕更加惊奇的却是她居然准确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宁子慕疑惑之间,那侍女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们面前是一处湖泊,湖中间有一处凉亭,一个穿着华贵雍容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坐在凉亭内里,她面前摆着一桌美味佳肴,似乎正在邀请他们前去品尝。
“各位,我家主人请人吃饭有个规矩,叫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请各位各显本事上那凉亭,游的也好,飞的也罢,各位若没有本事上得那凉亭,这顿饭也就吃不到了。”
闻言,众人脸上除了宁珂之外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虽是这样想着,可在场之人只有卿十一一人面露难色,她向四周看了看,却并未发现船只或者走廊等物,她朝着宁子慕福了福身,脸上带着遗憾之色说到:“小女子恐怕无福消受这山珍海味了。”
宁子慕笑着,她指了指早就跃跃欲试的鸢儿道:“十一娘跟着她便好。”
另一边,鸢儿也识趣地张开了双手,欲将卿十一揽在怀中。她走上前环住鸢儿的腰,鸢儿也顺势揽住她的肩头,脚尖一踏便已离地三尺。
鸢儿抱着卿十一,两人重量她一人支撑也绰绰有余,除却开头那一踏之外,一路上竟然连莲叶都没有沾到过,转眼就到了那凉亭之中。她将卿十一放在地下之时,回头去看他人,那几个人也都凭着自己身负轻功踏着莲叶而来。
宁珂功力深厚,倒是在鸢儿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坐在了那个女子的对面。
“行了珏儿,从小到大就数你最顽皮,这么多年过去心性还是未变。”
宁子慕刚刚落地就听到宁珂说了这样一句话,她身形一颤,差点没站稳落下了池塘,幸而赢沧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你的轻功不至于这般差劲吧。”
赢沧典型口硬心软,方才见宁子慕差点落水,自己心头明明都漏了半拍,嘴上却还要数落她。宁子慕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这时候,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落座了,宁子慕同赢沧也走了过去,对于这女子的身份,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皇兄,你不也是,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改那死板性子,你跟十四皇弟的事儿我可管不着,但是来我这千金庄,就得高高兴兴的。”
宁珂哼了一声,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果然!在他们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先帝的十一公主,宁珏。宁子慕小时候曾见过她这位姑姑一次,印象中她就是个为老不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她上一次去皇宫就把宫里面但凡看得上眼的奇花异树都给搬走了,搞的那一段时间,整个皇宫里都光秃秃的。
宁子慕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便站了起来向着宁珏行礼:“永安见过皇姑姑。”
“小十三吧,小时候见过一次,那个时候还是个小萝卜丁呢,那时候才这么一点大,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快快平身吧,一家人何用行那个礼。”
宁珏用手掌比着一个高度,她看着宁子慕,眼底都是笑意。年轻时她和云容的感情极好,那时候,她总是缠着宁珂带着她去找云容,三人泛舟游湖、弹琴论道好不快哉,只可惜……
宁珩与宁珂那些事,她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各种原由谁对谁错,她也分不清楚。这些年干脆摘了出来,在这千金庄不问世事,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
如今突然看到云容的女儿,又看见那一张肖似云容的脸,她的思绪也突然回到了多年前,她记忆最深的不是云容站在凤凰台上时的意气风发,而是那次元宵节,她和十四皇帝悄悄跟在皇兄的身后,看着云容在河边抚琴,萤火虫环绕在她身侧,水面上映着她的倒影。
怎是一个美字可以说得尽的,又怎是一句倾城形容得了的。
“谢皇姑姑。”
宁子慕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众人才惊觉,眼前这个美妇竟然是当今皇上的皇姐,长公主宁珏。众人都有起身行礼的架势,宁珏却横了他们一眼,手执银筷将面前的一块桂花鱼夹到了自己的口中。
“行了,也别这个草民,那个卑职的了,我这千金庄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条条款款,你们既然已经过了八仙湖,那么这里就再无其它规矩,安心用膳即可。”
宁珏果真是个随性之人,见此,众人也就不再拘谨,席间说说笑笑,倒也一片祥和。宁珏扯着宁子慕和宁珂跟她将曾经宁珂年少轻狂时犯过得傻事,说他少时不愿读书,被先帝拿着戒尺追着打,又说他第一次见云容的时候,手足无措地像个未经事的少年。
她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拿着杯中的烈酒仰头一饮而尽,她呛得喉咙发痒,却拼命止住了咳嗽的欲望。
“皇兄,你和十四皇弟,真的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结局吗?”
宁珏的声音中,还含有希冀,听得宁珂怔了一瞬。他脑海中那些仇恨好像都暂时消失了,突然想到了宁珩还是谪仙皇子的那几年,他惹了祸的时候,宁珩总是为他顶罪,晋帝罚他跪祠堂的时候,宁珩也经常偷偷跑进来为他送吃的。
那个时光多好啊。
宁珂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宁珩要为跟他争这个皇位,明明以他们之间的交情,就算他做了皇帝,自己也不会对宁珩赶尽杀绝,甚至会让他安安稳稳地做个闲散王爷,每日琴棋书画,岂不快哉。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争这个位置呢。
“珏儿你觉得呢,他杀了父皇,害死了云容,害得我这么多年过得生不如死,他还害死了魏家三百多口,你觉得我们之间还可以有可以有其他结局吗?”
宁珏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纵有万般借口为宁珩解释,在这个时候却也无法对着宁珂说出口。
是啊,宁珩有他的苦衷,可是宁珩也没错,他只是为了追求一个心爱的女子,就遭到了这样残忍的对待。
“皇姑姑,你知道吗,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父皇。他凭什么啊!就凭他是皇上吗?就能害死我母妃?就能把我扔在宫中七年不管不顾?凭什么啊……”
宁子慕有些喝醉了,她也像个少女一样冲着长辈撒娇,把这些年压抑在心中的苦都吐出来。其实真的让她亲手杀了宁珩,她做不到,那毕竟是她的父皇啊。
可是,她是真真切切,想将宁珩从皇位上推下来。
她想让谢盈绣死,想还魏家一个公道,想为母妃报仇。
想做成这些,就必须得和宁珩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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