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薄薄的一层水波,正对付着天上的两个修士,完全无法顾忌,掀开湖水的遮盖,黑黢黢的湖底天,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叶疏雨的眼前。
叶疏雨看着湖底那座黑气遮蔽,隐隐约约漏出轮廓的修罗庙,半响,又抬头望天,望了望倒悬在穹顶的那座一模一样的修罗庙,一时惊至石化,不知所言。
过了许久,她才从惊石破天惊中破石而出,趔趔趄趄止不住向后退了好几步,一脸难以置信和不可名状的疑惑。
修罗庙……天上、地下,都有修罗庙?
她现在也顾不得自己的骄傲,急慌慌转身,对身后的讨厌自己三个散修道:“你们、你们快看,湖底是不是也有一座修罗庙?”
狄师嬟三人早注意到叶疏雨的不对劲,不等她开口,早已小心翼翼凑近天湖,往下看了看。
这一撇,湖边疑惑震惊的不止叶疏雨,又多了三个人!
湖底还有一座修罗庙,天上亦有一座修罗庙,宛如倒影一般,拥有一模一样的外形,还无比对称。
“这、这这!”狄师嬟结结巴巴,转向绿岫真人,道:“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绿岫真人点了点头,她自然亲眼看到了,而且眼中也露出无法压下去的震惊和不解。
“这下面的修罗庙,是天上那个的倒影吗?到底哪个是真的?”狄师嬟一时有点糊涂,她觉得,湖底的修罗庙十分像天上倒悬着的修罗庙在水中的倒影,便自言自语奇怪道。
绿岫真人记得世上有一座非常出名的对称格局的建筑,便是昆仑的阴阳谷。
但据闻,昆仑阴阳谷所有建筑都依水而筑,只要水上有一间屋,那么水下必然有一个与之一模一样的水下屋,只不过是倒过来的浸在谷地的水中。
唯一不同的是水上建筑是以玄石乌木所筑,通体黑色,而倒着浸入水中的建筑,却是以雪白的天山石所筑。
所以地上一黑,地下一白,二者有点像彼此的倒影,但因为颜色不同的缘故,又不是十分像。
“这和阴阳谷,是一个道理?”绿岫真人自忖着,不知能不能解释着两座诡异的修罗庙,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推理之语,说出口。
狄师嬟去过昆仑阴阳谷,见过严格遵守阴阳格局的阴阳谷建筑,置身阴阳谷虽然也觉得诡异,但那种诡异感,和天上地下两座修罗的诡异感,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阴阳谷不是这样的吧,那个虽然也是像极了倒影,但都是真的房屋宫宇。”
“就是,这两个修罗庙……”说到这里,狄师嬟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的直觉不怎么准,但就是很想将那种违和的感觉说出来,“怎么都像是假的!”
“什么意思?”叶疏雨凝神顶着湖底的修罗庙,将信将疑的瞥了一眼狄师嬟。
狄师嬟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有点尴尬。
她想了想,还是勉强自圆其说道:“修罗庙确实诡异又恐怖,但你看,这两个修罗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都模模糊糊遮遮掩掩的,好像不像让人看到它们真实的样子,咱们又摸不着,我就老觉得,都是假的。”
狄师嬟说到这里,嘿嘿一笑,道:“再说,修罗庙怎么会在天上呢,就算在天上,它也不能这样倒着建吧?那样建,人怎么进去?就算进去,可不就马上掉落下来。”
虽然狄师嬟这番解释有点牵强,但一旁未曾开口的旭颖真人倒觉得她说得还有一点道理,尤其是天上怎么能倒着建一座庙,想到这里,旭颖真人亦道:“说不定只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
青冥界确实有海市蜃楼的说法,一处风景建筑人物,经过某些奇异的映射,能在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地方显示出来,并且一丝一毫的错处都不会有。
就算有海市蜃楼,那也只能说,这秘境里确实有一座修罗庙,不然哪来一座修罗庙能到处映射,天上地下的,惊得人心中一慌。
叶疏雨听她三人你一眼我一语,很快便根据自己的想法,得出了一个定论,“不管天上,还是湖底,还是在这秘境中的某一处,一定有一座修罗庙,只要将其毁去,便知道,到底是不是海市蜃楼。”
“不错。”附近三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即随又都身形一滞。
——叶疏雨刚刚说了什么?
——毁了修罗庙?
——……
三人站在她身后,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是该为叶疏雨的勇气鼓掌,还是要嘲笑她痴人说梦。
叶疏雨当是不知道是真昏迷还假昏迷,未曾听到白萱说的修罗庙中情形,但她们三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煞气、怨气、鬼气,在修罗庙内溢满,更恐怖的是,里头有个非人非鬼的迁魔,一秒夺舍筑基期修士而神不知鬼不觉,既是能伤害到他夺舍的身体,砍掉手掌,他依然能在断手须臾,在那折断处重新长出白骨血肉!
可以说迁魔的实力比之于烛龙,亦是不相上下。
但因真龙之火,天克邪魔,所以白萱她们才能在烛龙的帮助下逃生。
现在可不一样!
问江真人、徐凌云、还有白萱,三个人刚刚将烛龙给得罪了,现在正陷入僵持,都飞在半空中。
此刻,这秘境中除了那些魔修,谁还敢去闯那修罗庙啊!
狄师嬟扭了扭环在胳膊上的破损的金铃,又抬首望了望天空,道:“咱们,还是等他们下来再说吧——”
半空中,问江真人和徐凌云的半个身子都在水柱中,只露了大半个上半身在那通天水柱外,二人倒悬着,将剑气抵在那面圆圆的太极剑光上,依然强行将水柱压下。
湖水不多,搅动起得水柱怎么甩动,也升不上去半丈,湖底龙脸的咆哮也无济于事,于是全秘境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时僵住的情景。
风停,晴空之下,云絮漂浮,穹顶上倒悬的修罗庙尖尖的屋角,将阳光遮了一丝去,在秘境大地投下一方暗色。
正巧,随着太阳往西挪动,那一丝暗色,慢慢的投到了水柱顶端的莲花一般形状的水窝上。
没了逆光的刺眼,诸人这下便清楚看到云霄之中那团骨刺茧,以及茧中的烛龙和白萱!
“白萱她还在勒着烛龙的脖子!”狄师嬟一看清楚白萱的动作,便高兴道。
当时白萱被那片水域包裹进去时,不小心呛了口水,手中一时松动,竟然烛龙挣扎着,差点将白绫挣脱。
幸亏白萱将千里江山图在烛龙的脖子上绕了两圈,烛龙挣扎着,只脱开一圈,白萱很快便屏息凝气,从手忙脚乱中恢复,见烛龙脖子上还缠着一圈,急忙探手就将画轴抓紧,还将两个画轴都扯的极紧,死死不放。
烛龙痛苦的前俯后仰,用失去大半个小臂的一双胳膊疯狂推白萱的胸口,想将她推开。
每推一次,白萱便觉得心口火辣辣的疼,抵在后背的骨刺,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小骨刺,也硌得她后背都是血痕,血痕不断的渗出一道道血印子。
你死,或者我亡,便在她松手之间。
白萱不敢松手,也不曾再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白萱觉得前胸后背,连痛觉都开始麻木,感受不到的时候,烛龙推打自己的力气终于开始小下去,并且越来越小。
直至最后,祂面色泛青,逐渐翻起白眼。
喀!
白萱将头抵在烛龙胸前,背部抵着骨刺,死死抱着画轴,几乎被打穿心口之前,终于听到那一声骨头绞断的声音。
——啊!
随着一声不甘的底鸣,云霄之中,烛龙突然化作一片奇异的火,开始燃烧!
祂烧的极快,很快全身都在火焰的包裹中。
白萱本在烛龙的胸怀中,将头埋在祂的心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才发觉自己被一团火包围着。
然而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我死了吗?
白萱听到自己的心在问。
——不知道。
她很想张嘴说出那一句毫无意义的回答,但张嘴,在此刻已成为极其费力的事。
——为什么啊!
似乎是一声无力的质问,但白萱,再也无力动一丝念头,去回答那个问题。
为什么啊,她未曾得罪过任何人,至始至终对别人极尽善意,不曾有过一分恶意的念头,都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要让自己承受这些痛苦!
为什么要让她死过一次之后,又要再一次面对死亡,那种无力感,她再也不想体味了!
——救救我。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太极剑光下,水柱突然炸开,云霄中尚未落下的水柱,亦突然无力散开,倾倒而下,天湖之上,宛如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大雨之中,烛龙燃烧的那团火,抱着白萱疾速下落,连一簇火焰都不曾浇灭。
那蚀骨燃魂的痛苦中,求救声就在耳畔,白萱望着漫天大雨,突然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原来,是自己听到了那个姑娘的求救啊。
可惜,再怎么顺着你的宿命往尽头追寻,我依然救不了你。
对不起啊,小白萱。
我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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