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啊。”小镜子郑重点头:“可惜吾连他是谁都不知晓。”
“这其实可以缩小一下范围,既然那人存心阻止他们二人在一起,要么是对谢无衣有意,要么是对君离有意。”
小镜子一怔,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但细细沉思,忽而觉得这俩人简直是天降煞星,对谢无衣有意的,诸如之前那个梨花妖,以及最近的琉月公主都死了,而对君离有意的那位天尘山弟子也不在了。
除此之外,据她了解就没人了啊。
“也或许有你不知道的。”秦暮道。
小镜子继续沉思着,此时谢无衣走过来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说去街上寻一寻君离二人。
她点头,与秦暮在院子中坐到夜幕降临,仍不见他们回来。
秦暮不好多坐,便起身离开,路过宋沉家的门口,犹豫了下,抬手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宋沉望见是他,一惊:“你怎么来了?”
他皱眉道:“你这里,我不是经常来吗?”又狐疑的看着他的神色:“你为何这样紧张,里面还有其他人?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下次再来就是了。”
“没有,没有人,我只是以为……”宋沉顿了下:“没事,你进来吧。”
坐至房中,秦暮开口道:“你以为什么?”
“以为……你会讨厌我。”
他有些看不懂:“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宋沉不自在的笑了笑,却躲过了他的眼神,转头不再回答。
他没再问此话题,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是来感谢你的。”
“嗯?”
“原本,我一直认为,自己如今的每一天都是苟活,生也好,死也好,都无所谓,但你上次清楚的对我说,你不希望我死,我……心中是有很大的震撼的,细细想来,自打遇上你,你们,我活的并不算苟延残喘,也没那么不堪,很多时候,其实是开心的,这样的我,比之以前板板整整的我,也没什么不好。”
宋沉回眼看他,大概也觉得他的话变多了,有些不习惯:“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生死咒解不解,我现在觉得无所谓了,我还想说,你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愿意为你两肋插刀。”
宋沉的笑容更加不自在:“你能这样想最好,我……不需要你为我两肋插刀,只要你……”
“要我怎样?”
“要你真正的打开心结,好好过余生。”
他一笑点头:“好。”又道:“那你呢,你来人间的事情完成了吗,你会不会很快就回地府了?”
“我的生命太长了,在人间陪你几十年也没关系。”宋沉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失言,却已经来不及收回。
而且,他又差点忘记了,等那两个成亲后,他就要回地府告知仙君的,仙君会怎样做,天庭会怎样,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全都不清楚。
而当这些事情最后尘埃落定,还不知道会变了怎样一番田地,他还能不能再来人间,也是未知。
未定的太多,一切都没办法预料。
他微微一叹,原想将方才失言的话圆回去,但想及这万般的未定,忽然冒出来些许勇气。
如果以后相见都是未知,为何现在还要留下遗憾?
他顺着刚才的话说下去:“你……让我在人间陪你吗?”
“有人相伴,不错啊。”秦暮笑道。
他却摇头,小心翼翼的起身,向他靠近几步:“我的意思是,日与暮,浮与沉,叩拜余生,皆不相离。”
对方皱眉看他:“我不是说了不错吗,你为何还要强调一遍?”
宋沉盯着他的笑,见他面色毫无变化,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懂了他的话,暗自揣摩着他的神情,却看的渐渐入了迷。
忽而有人闯入。
是小镜子,她慌张的道:“外面出现命案,梁大人着人传到我们那边了……一定要秦暮过去。”
宋沉脸色一变,向秦暮道:“那……你快去吧,你一定要回来啊,我还等着你。”
秦暮奇怪的看向他:“你说的,好像我回不来了似的?”
“我是怕,你不会再愿意来了。”宋沉笑着,在他走后,方才轻轻的道。
秦暮匆忙赶到现场的时候,双腿渐渐发软,这才知晓为何梁大人一定要他来。
熟悉的街巷,熟悉的小店,一间简陋的闺阁,此时已经围满了官兵,地上躺着一位女子,素衣蓝裙,不施粉黛。
她的身上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却也没有气息。
秦暮的身体颤抖着,向前扑去,刚触及到封锁线,被人一把拉住了,谢无衣出现在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他:“仵作还没验尸,现在不可乱动现场。”
谢无衣在街市上没寻到君离,反倒是撞见了这一桩命案,这死去的人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他便来到了现场。
“身上没有任何跌撞与破裂之处,银针测过,咽喉与腹中都没有毒,不像是他杀。”仵作粗略检查了一遍,向官差报告。
官差若有所思:“这么说,是自杀?”
“不可能!”秦暮在谢无衣的束缚下忽而大吼:“茯苓不会自杀,她不会的。”
她那么热爱生活,那么有勇气,在一切困境中都能坚强面对,这样的人,是不会自杀的。
如今衙门里的人都是新来的,且秦暮在大家印象里是已经死了的,眼前之人与从前的秦捕快即便是相像,但是气质神色都不尽相同,没人想的到他们是一个人,那官差也是,并没有认出他,见他大吼,不耐烦道:“你是什么人?”
“我……”秦暮语塞,忽而想到,他如今连一个靠近她的身份都没有了。
无奈的望着茯苓的尸体,心口似乎裂开,缓缓滴着血。
“跟死者没关系,就不要捣乱。”官差呵斥着,吩咐四下:“这死者没有父母,先把她放到义庄,叫人寻一下她的亲人。”
边说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刚坐下,又腾的弹起来,大喝:“这屋子是有多长时间没打扫了,这么厚的灰!”
絮絮叨叨之间,见这房子里到处都是灰,连个歇脚的地儿都没有,没来由恼怒,抬手“啪”的一下拍向桌子。
手掌落下,那桌子忽的散架,“咔咔”几声碎裂成一地的木头。
那官差吓了一跳,唯恐被人指责破坏现场,提着佩刀不敢久留,骂骂咧咧的先离去了。
剩下的人处理后事,尸体被抬走,现场继续封锁,围观的百姓们都被赶走了,包括谢无衣和秦暮。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光陆怪离的车水马龙在秦暮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他走在路上跌跌撞撞,直到走到街市尽头,前面再无路可去,他踉跄停下,转了身,绯红的双眼望着身后之人:“我要去义庄,我要去验尸。”
谢无衣一直跟在他身后,未曾多言,此时听他说话,才皱眉开口:“一定要去吗?”
“是,茯苓不可能自杀的,就算是自杀,身上为何没有伤口?”
“衙门如今的确儿戏。”谢无衣感慨。
“我一定要查清楚。”秦暮的目光决绝。
谢无衣抬头看他,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时候,他半夜跑去敲他的门,也是信誓旦旦的道,我一定要查明真相。
只是彼时为了人间正道,如今,义庄里躺着的那具尸体是他爱而难见的心上人。
明明白天看他已经略有改变,或许慢慢的,能重新变得如以前一样,然而,茯苓的死,一下子将他打回了原形,他又看到了他面上的阴蛰。
他只能轻声一叹:“好,我陪你去。”
两人紧随着官差的脚步来到义庄,借着月色对茯苓的尸体重新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依旧是体外无伤,体内无毒。
然秦暮不肯相信,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你要带她去哪里?”
“衙门找的仵作敷衍了事,你我也不懂医术,我去找懂的人查。”
“若要彻查死因,只怕要开膛挖骨,你确定,不给茯苓姑娘留个全尸吗?”
秦暮的脚微微一顿,镇定了片刻:“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要真相。”
谢无衣无奈叹气:“那你去吧,我不陪你了,我在她死去的房间那等你。”
“为何要在那儿等?”
“有些线索,不一定只在尸体上。”
秦暮点点头,抱着怀中的人大步走出去。
民间能人异士不乏,秦暮寻得以前无意中结识的杏林高人。
好几个时辰后,那人从验尸房走出后,面色苍白,带着满脸的疑惑与不可置信,向他道:“茯苓姑娘的死太蹊跷了,但我能得出一个结论,不是他杀。”
秦暮一怔:“如何得出?”
“她的内脏全都衰竭,骨血也都行将朽木,明明如此年轻,五脏六腑却已苍老,她的死因,宛如老人年岁过高,是正常的死亡。”
“这是什么意思?”秦暮并没有听明白。
“简单来说,她是老死的,就算是表面没有变化,但内里全都老化。”医者解释着,却也疑惑:“这样的情况,我也没见过,或许,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说完,向秦暮一揖:“没有人杀她,您节哀顺变吧,也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
秦暮的心沉了下去,一声不吭的将女子抱走,默默的走了许久,来到他们曾经走过的竹林深处,以双手为铲,亲手葬了自己的恋人,也葬送了所有的爱恋,和心中刚刚看开的世间。
寂静的夜,久久的跪在坟塚前,耳边莫名回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说,你一定要回来啊,我还等着你。
他望着自己双手上的血迹,不自觉的苦笑起来。
还回哪里去?他没有归宿了。
回到茯苓的住处,已经是四更天,谢无衣等待了一夜,终于见他到来,忙迎上前去:“结果如何?”
“内脏衰老而死,没有人谋杀,为何这般死法,医术上解释不清楚。”
“哦。”谢无衣点头,向房间里看去。
“医术解释不清楚,玄门之术,是否能够解释?”刚转身,听身后的人又道,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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