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衣的面上一红,向她道:“两人相处的最好方式是随心,做你觉得开心的事情即可,不需刻意去琢磨。”
“但是我有时候,把那时的人真正想成你,又会窃喜,如今在你身边,总想离你很近,能够抱着你,就觉得很开心,我一刻也不想与你分开,甚至,一想着若是能够与你同塌而眠,就很期待与欣喜,这不是刻意琢磨的,就是我觉得开心之事啊。”
她说着,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温热的鼻息扑洒在他脖颈之上,再伴随着她的话语,谢无衣的脸更红了:“但……也不能尽随心意,两人相处亦有许多规矩,这头一个,就是克制。”
“克制什么?”
“发乎情,止乎礼。”
“别人家的夫妻,也是如此吗?”
“你与我现在不是夫妻。”
君离不满的抬眼:“那怎样才能成为夫妻呢?”
“啊?”身边的人一惊。
“怎么啦,你不愿意啊?”她瞪大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不是。”谢无衣想也没想的回应,话音落才开始沉思,静默了片刻,揽住她的肩膀,正色道:“我自然是愿意的,但婚姻是大事,若是成了夫妻,必当同心白首,生生世世不分开。”
“我可以啊。”君离恨不得举起手发誓:“同心白首,永不分离,我愿意!”
“无论发生任何事吗?”
“当然!”
“那……”他捧起她的脸:“你可看清楚了,你喜欢的,是眼前的我吗?”
“什么?”君离似没听明白。
谢无衣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额头,收回了手,看庭院里月影斑驳,轻声道:“让我想一想。”
君离不知道他要想什么,她歪着脑袋看他侧颜,只见他沉静的坐着,周身仿佛氤氲着月华,一如画中之人。
在他的手畔,一片残枝在风中轻缓的摇晃,那花坛里的土已是许久不曾翻新。
她忽然想起什么,上前去没话找话的道:“我记得你说在花坛里埋了酒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挖出来啊?”
谢无衣侧目看了下:“你不说我倒忘记了。”说着起身去拂开了那片土壤,露出两个红色布幔:“这两坛十里红妆,是我很多年前埋的了。”
“十里红妆?”她笑道:“这名字好听,咱们把它挖出来喝了吧。”
“现在……合适吗?”这些陈年老酒,似乎应该在逢年过节或者有喜事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合适不合适,不是人自己说的算吗?”君离眉开眼笑,说着已经将那两坛酒提了出来,往地上一放:“我时常见外面的酒馆中,但凡有几个人汇聚一桌吃饭,必定有酒,我想,酒一定是让人很快交心的顶好工具。”
说完,一坛子递过来:“咱们俩一人一坛!”
“一人一坛?”眼前人惊呆:“举杯对月,一醉解千忧倒也不错,但不能如此贪杯。”他将她的手推回:“隔壁宋沉和秦暮还惦记着这酒呢,给他们留一坛吧。”
君离想了想:“那好吧,不过……”她莞尔一笑,秦暮哪还需要喝酒,她一饮,他大概就“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她打开一酒坛之上的红布,取来杯盏,边倒边问:“为何不能贪杯?”
“醉酒误事,也……”谢无衣侧目看了看她,不觉又红了脸:“也让人神思不清楚,有很多事情会克制不住。”
“那就不要克制啊?”
“不可以!”
“那……好吧。”
杯盏之间,把酒言欢,一盏敬明月,二盏赠故人。
谢无衣一盏未尽,倒映出皎洁明月入杯中,而女子面前几盏已空,浅醉之间月下起舞,衣袂轻动,脚步却凌乱。
他看着那翩然身影,不由出神。
女子歪歪斜斜的身躯靠近过来,醉眼迷离的搂住他脖颈,浅浅酒气扑面而来:“原来醉酒真的可以让人忘记烦忧,这感觉太美妙了。”
他将她的手攥住,侧目看她,轻声道:“你有何烦忧?”
“我……我在宫中大开杀戒,这次一定是瞒不住的,我的仇家会很快找过来,我……的时间不多了,东躲西藏了八百年,这次躲不过去了。”女子的话语说的很轻,他听的断断续续,却觉肩上湿了一片。
他的心不由随着那小声的抽噎而痛了起来。
“八百年,这么久了啊。”半晌之后,他故作轻松的道。
“是啊。”
“那,八百年前,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可还记得什么模样?”
“就是你的模样啊,你怎么知道我……”女子疑惑着,抬起头之际,朦胧中却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问话,只透过迷离的眼看他:“相貌一样,人却不像了,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样的你,非常非常喜欢。”
他嘴角微抬:“怎么就非常非常喜欢啦?”
“八百年前,你也问过这个问题,我那时候没说出来,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三天三夜。”
“没头没尾的,八百年前我不曾认识你啊,你……真的醉了吗?”
“就算是醉了,说的也是实话,我就是喜欢你,最最喜欢你。”她眨着眼,贴上他的脸颊紧紧抱住他,沉醉而凌乱的吻落到他的脸上,遍布每一处,热情又浓烈。
他一僵,那些吻过的地方都似起了炙热的火焰,滚烫通红,直叫人情难自持,心猿意马。
他一慌,连忙后退一步,然这一步没站稳,身形一歪,两个人随之倒地。
君离摔在他的身上,朱唇离了他的脸,迷迷糊糊的,抬眼嘿嘿一笑:“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到屋中来了?”
而后,翻身一躺,身底下是石板地,他怕磕着她的头,在她翻身之际,连忙伸手垫在她的后脑勺,如此一来,君离躺下后,正好落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这是不是你的房间啊?”女子的眼睛半睁半闭:“你的床也太硬了。”抱怨着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他的臂弯中。
片刻后,均匀的呼吸在耳边响起,谢无衣这才动了一下,侧目看着女子的睡颜,缓缓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庞,静谧的凉夜中,有轻声的叹息。
慢慢起身,将女子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动作极轻,似怀抱珍宝,不忍惊扰。
盖上被子欲走,手上却是一紧,女子翻了个身,抱住了他整个胳膊,他半倾着身子在床边,微微用了力,却没能挣脱,几番尝试之后,只好放弃了,不再抽回,静静守在床边。
因左臂几乎都被她抱住,他不能坐直,一直保持着半倾的姿势,发丝垂落在女子的发髻上,用手抚了几次,都没能完全抚去。
手一顿,他忽然想起了那句同心白首。
阳光透进来的时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正对上他的笑颜,近在迟尺,令人心神荡漾。
“我累死了,可以松开我的胳膊了么?”他柔声道。
“啊?”君离一低头,连忙坐起来,他这才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臂。
“我在自己的房间?”君离放眼看了一圈,好奇道。
“是啊,要不然,应该在哪里?”
“我记得……”她揉着脑袋下床:“昨天不是和你亲着亲着,倒到床上去的么,那床很硬,难道不是你的房间吗?”
谢无衣脑补了一下她说的画面,不自在的咳嗽了下,做出淡定的神情,道:“你记错了。”
“是这样啊。”君离点头:“人家说在同一个房间,就是夫妻,就应该成亲的,可是……哎,算了,顺其自然吧。”
说着,推门要出去。
覆上门扉的手被阻拦住,谢无衣忽而上前,站在她面前。
她不解的看着他。
谢无衣的手木讷的按在她的肩头,神色似乎很紧张,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字一句道:“我想好了。”
君离猛然一惊,看着他,许久许久。
然后,跳到他的怀中,欣喜着问:“真的,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生不会骗你。”
君离笑容更甚,拉着他旋转轻舞,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落下一片摇碎的金辉,灿烂无比。
“成亲!”四方桌前,是两张错愕的脸。
“对。”谢无衣郑重点头:“我与君姑娘两心相悦,我们都慎重思量过的。”
宋沉的扇子都忘了摇,来回看着两人:“真要成亲啊,你们相互了解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君离皱眉。
“我的意思是……”他想起度厄星君,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你们……都不相互问问,有没有前任,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扯到这个话题,他眼珠一转,瞬间有了借口:“谢无衣,地府所有的记载里都没有你,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吗,你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搞清楚,怎么成亲?还有,你知道君离是谁吗,她到底是什么妖,不弄明白的话,小心你们在一起会相克哦。”
谢无衣一笑:“原来你不知晓君姑娘身份。”
望他一脸疑惑,两人遂将皇宫这一趟的始末简单讲述了。
“山鬼?”听完后,宋沉的嘴巴张的更大了,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绝对不比他们成亲小,他对着君离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仿佛头一遭认识她:“不行不行,我得消化一下。”
度厄星君啊,你怎么从来没讲过,你要找的阿湮姑娘原是山鬼?
那山鬼是谁,八百前人间饿殍千里,山中生灵涂炭,都拜她所赐!
那时候奈何桥都快被亡魂踩断了,地府到处都是凄厉的哭泣之声,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的神思游离,脑中一片混乱,好半天没说话。
谢无衣又对着秦暮道:“才一些时日不见,你看上去很是憔悴,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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