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暖,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树枝影影绰绰。
林溪手提着一个竹篮,走在寂静的林子里,在一块杂草丛生的墓碑前停下来。
“金玉,我来看你了。”话一出声音就开始哽咽,“这几年,你在那里过的好吗?”
“这是我儿子,多宝,如果你还在,他都能叫你一声姨了,来,多宝,叫玉姨。”
多宝虔诚的作辑磕头,“玉姨。”
“多宝,我跟玉姨说会儿话,你自己玩会儿,别走太远了。”多宝很乖,林溪自然放心。
“金玉,我回来了。”
“你会不会怪我那么久没来看你?你一个人肯定很冷清吧?我记得你最爱热闹了,叽叽喳喳的,我以前还在想啊,你那么吵谁受的了你啊,没想到有那么一个人比我还爱你,真好。”林溪给坟堆拔草,边拔边跟金玉说,偶尔哭偶尔笑,笑容却很悲哀。
“我是不是很没用?不仅给你们报不了仇,还躲避了那么多年?”
“其实我很害怕,我怕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怕想起你们,元宝,金枝……我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可是我却怕听到她们的消息,因为没有消息我就可以骗骗我自己,他们还活的好好的,可是,可是慕芸芸那么心狠手辣,怎么会放过他们,金玉,我真的怕她们跟你一样……”
“金玉,我见到赫连朗,直到见到他,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年,他们过得如此舒畅,我不甘心,为什么他们那么狠毒杀了人还可以活的好好的,我不服!我要报仇!我要他们也痛苦!”
“金玉,你会不会怪我又把自己放任在危险当中?你会不会反对我报仇?五年前如果不是多宝,估计我也活不了了,现在有了多宝,我却舍不得死了,我是不是很自私?”
“……”
“踏雪?你说那个玉姨是什么人啊?娘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伤心?都哭了,我从来没见过娘哭哎,你说我要不要安慰安慰娘?还是装作不知道?”多宝牵着踏雪,纠结的思索。
踏雪兀自的啃草没有搭理他。
“就知道吃!你看看你最近都胖了好多,在胖下去,你娶不到媳妇啦!”
踏雪:我才不要媳妇呢,媳妇有我好看吗?
多宝捏捏它的耳朵,一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处一朵娇艳的花朵,顿时撒着脚丫跑过去,“哎,那里有多好好看的花儿,我把她摘给娘,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踏雪的马眼睛跟着望过去,骤然间瞳孔一缩,然后冲了过去。
“啊!有蛇!!!”
踏雪本来速度是够快了,只是它还是慢了,那条蛇一下子跃起来,朝多宝咬去。
“嚓——”
一道冷光突然间划过,划过什么东西似的溅起了温热的液体,多宝听到声音一看,一把刀直直的插在地上,那条红艳艳的蛇被切成两段,软软的掉在地上。
“没事吧。”不远处的树旁,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男子站立着,保持着扔刀的姿势。
“我没事,谢谢叔叔。”多宝笑着向来人感谢。
来人却被他明亮的笑容给感染到了,一时间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微笑的弧度,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他,结果越看越震惊。
这这这……
这个男孩子怎么长的那么眼熟,就好像……好像王爷?眉眼鼻子脸,就连神情也依稀感觉很像,仿佛是他的缩小版一样。
多宝脑子一怔,猛然间想起昨天王爷不对劲儿的时候,对他说的那句他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你看到了吗?刚刚这里有一对母子,那个男孩子长得好像我,那个女子像……像……算了。”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
“我没事。”元宝积力忍住心底的讶异,努力扯了扯嘴角,可是近五年没笑的他,面容十分僵硬,配合着他看似憨厚的脸显得格外滑稽,“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叫多宝。”他仰起头甜甜的说道,“我不是一个人哦,我和我娘一块来的。”
“你娘?”
“对啊,我娘在前面那里,祭拜玉姨。”多宝望了望他刚才来的地方,“叔叔,你是来做什么的?你好厉害啊,刚刚一刀就把那条蛇切成两段了。”
元宝神色突然间黯淡无光,“厉害吗?可是我为什么保护不了她呢?”声音细小如蚊,吹散在风中。
“嗯?叔叔你说什么?”这个叔叔好奇怪,怎么看起来跟娘一样难过?
“没什么。”
“哦。”多宝很懂事的没有多问,一回头就看见踏雪在原地踏步,前蹄抛土,身体半倾,用头蹭蹭他,发出声声急躁的嘶鸣。
“踏雪,你是说娘在叫我了?”
“嘶——”是的,踏雪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多宝利索的翻身上马,临走之前也不忘跟元宝打招呼,“叔叔,我娘叫我了,我先走了,再见!”
元宝欲言又止,伸出的手停半空,目送多宝离去。
哎,这个男孩子怎么长的这么像王爷?也不知道他娘是谁?
祭拜玉姨?玉姨……
金玉?!
蓦然想到了什么,元宝震惊之余直接使着轻功追寻踏雪的马蹄印而去。
知道金玉埋在这里的,只有他跟一个人,如果他娘真的是来祭拜金玉的,那么他娘就是——
金珠!
可惜元宝还是来迟了,他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匹白马飞掠过的身影,白马上一道白影瘦弱娇小,侧脸绝色倾城,仅一眼,元宝激动的心就冷却了一半。
只是一转头就看见金玉的坟墓前,堆放着贡品以及刚刚烧完的纸币,坟头上的杂草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露出大片黄褐色的土地,一看就是刚拔的。
元宝的眼睛里闪着疑惑。
如果那个人不是金珠,那又是谁?谁会知道这是金玉的坟墓,谁又会来探望金玉?
不管如何,回去将此事告知王爷一声吧。
元宝想不通干脆不想了,直接坐在金玉的坟前,一手温柔的摸着墓碑,一手烧着纸钱,絮絮叨叨。
“金玉,我来看你了……”
——
黄昏的光晕笼罩着大地,透过窗折射到屋里,书桌伴着他长长的身影,寂寞且冷清。
夜非梵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深邃黑的不见底的眼睛全神贯注的落在纸上,手里的笔走走停停,最后搁下,轻呼一口气,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悄然跃于纸上。
那女子赫然就是林溪!
“你到底是谁?”他摩挲着画中人儿,目光有些迷茫。
画中的人儿美的不可一物,那双眼睛灵越且狡黠,像是一汪清泉,冰冷且纯净。
这双眼睛……
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她?
夜非梵猛地一阵,迅速的取出另外一张纸,一蘸浓墨在纸上游走,脑海里回忆着那一个肥胖的身影。
笔落,两张肖像画放在了一起,夜非梵左右对比,手激动的握紧。
若是林溪在这肯定会感叹他技艺精湛,这分明就是她胖的时候跟瘦的时候啊!
“是你吗?”你还活着对不对?
“砰砰砰。”房间外面响起敲门声,与此同时还有元宝的声音,“王爷。”
“进来吧。”
元宝一进来,就看见背对着他的夜非梵。
“元宝,你来看。”夜非梵侧身让元宝看画。
“这是金小姐跟……”一个人金小姐,另一个不就是刚刚那个男孩子口中的娘吗?
“王爷,你何时见过这个女子?”元宝好奇的看他。
“昨天。”夜非梵为他解释,“昨天我看到了她,当时她牵着一个小孩子,我还觉得,那个小男孩长的很像我。”
元宝呆了,然后笑了,夜非梵还以为他在笑他魔障了,指着画问他,“你觉得像吗?”
像?元宝似乎扑捉到了什么,猛地扑在画面前仔细的瞧,惹得夜非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王爷,这是金小姐啊!”
“你说什么?!”夜非梵刷的看着他,希望,欢喜跃然于脸上。
“王爷,这就是金小姐,我敢肯定!”元宝激动的语无伦次,“我今天去给金玉扫墓,你猜我碰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和你长的很像的男孩子,他说他跟他娘一起给玉姨扫墓,玉姨,玉姨就是金玉啊!金玉的坟墓只有我跟金小姐知道!”元宝欢悦的都快跳起来了,“我看到他娘我还失望了好一会儿,现在看到王爷你的画像,乍一看,还真的很像,就是比金小姐美多了,长的像金小姐知道金玉的墓在哪里,还带着一个跟王爷一样的孩子,这肯定就是金小姐啊!”
夜非梵眼睛有些温润,带着不敢相信的目光,满满希望的看着元宝,“你说真的?真的是她!她没有死是不是?”
元宝红着眼睛点点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心爱之人死了的感受,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王爷对金小姐的爱不比他对金玉的少!只是他的爱藏的更深罢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夜非梵不知道说什么,来来回回只这几句,却足以证明他内心的起伏动荡。
“王爷,为了以防万一,我去给金枝和金老爷飞鸽传书,让他们画张金小姐以前的肖像来,这一对比不就一清二楚了?如果她们知道金小姐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元宝见证过,听到金珠死了的那一瞬间,夜非梵的反应,那浑身充满着的后悔与懊恼,痛苦与悲伤,以及失去颜色的瞳孔,怅然若失的感觉,生不如死!
他也希望,金小姐还活着,那个人就是金小姐!
对于他的话,夜非梵想都没想的点点头,“好,你看着办?”
“是。”
“等等。”夜非梵又叫住他,“你去查查她现在住哪里,保护好她的安全,随时跟我汇报。”
“是。”元宝退下。
金玉,如果她真的是金小姐,想必你也可以安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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