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瑾对眼前的一切,感觉恍然梦中。
但她知道时间紧迫,来不点半点拖延,便也来不及多想,便随兰月一道,轻手轻脚往父亲的屋子走去。
兰太傅自托病之后,家中除了几个忠心的老奴之外,其余的都早早另寻了出路。
所以,兰瑾和兰月进入宅院之中,并未被任何仆从发现。
很快,两人便轻轻挪步到了门口,兰月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尽力不弄出任何的响动。
门开了之后,床榻上的人发出了细微的响动,兰月便立即奔到兰太傅的床前,轻声说道,“父亲,别怕,是我。”
床上的兰寇并未睡着,此时听到兰月的声音,神情立即由惊恐转为惊喜。
“兰月,你.......回来了?”兰寇满眼噙着泪,哽咽的说道。
兰瑾此时听到父亲的声音,也缓缓走到父亲的床榻前,用尽量抑制的哭腔唤道,“父亲,我是兰瑾。我同兰月一道,回来探望父亲。”
听到两个女儿都回来了,兰寇的心情十分激动,他摸索着抓着两个女儿的两只手,颤声说道,“你们怎么溜出皇宫的?有没有人发现你们的行迹?”
兰瑾借着微弱的月光,满眼钦佩的看了兰月一眼,对父亲安抚道,“父亲,你放心。兰月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我们出宫的时候,根本无人察觉。”
听到兰瑾的话,兰寇方才放下紧张的情绪。
他机警的四下望了望,又侧耳倾听了一阵,确定屋外无人,方才缓缓从床榻坐直了身体。
“父亲,夜里寒气重,极易感染风寒,你既已睡下,就别起来了。”兰瑾见状,立即疼惜的对父亲劝道。
“我一天到晚在床上躺着装病,再不活动活动筋骨,人都快生锈了。”兰寇却是一脸轻松,直接站到了地板上,一边活动着胳膊和腿脚,一边对兰瑾说道。
兰瑾听到父亲这话,眼睛越发湿润,“父亲,这些日子来,你着实受苦了。”
成日里躺在床上装病,可是很磨人的。幸好父亲的身体看上去并无不妥,否则,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如何心安!
兰月也是对兰寇十分心疼,她虽然不擅长表达,但却紧紧握着父亲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兰寇活动了几下手脚,人的中气越发足了。
“兰月,兰瑾,你们来得正好。我这里已做了不少的布局,一直想要知会你们,却苦无见面的机会。如今,我便可以将这些日子来的进展向你们详细说说。”
兰寇心情大好,满眼兴奋的对两个女儿说道。
“父亲在外面招兵买马,已经收获不少。大殿下已经将这里的情形大致告诉了我。”兰月满眼钦佩和怜惜的看着父亲,“父亲白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所有的筹划只能乘夜进行。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实属不易。”
“招兵买马,不过是其中的一桩罢了。这些日子来,我还干了另一件你们意想不到的事。”兰寇满眼笑意,对两个女儿说道。
“除了这个,你还做了什么?”兰月不禁十分好奇。
兰瑾也是一脸迷茫的问道,“上次大殿下对此只字未提,到底是什么事,连大殿下竟都不知道?”
兰寇对二人轻轻招了招手,“你们过来这里。”
兰瑾和兰月对视了一眼,不知父亲所指为何。
但她二人均未多言,只顺着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指示的位置之后,兰月和兰瑾仍旧不解其意,均是满眼惊奇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你们跟我来。”兰寇轻声说道,然后便猫下了身子,将头探到桌下。
“父亲.......”兰瑾刚想开口阻止父亲这个动作,却被兰月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因为此时,兰月已经发现,父亲的手正在方桌下的地板上摸索着一个圆形的凸起。
她这时心里已经大致揣测到了,父亲所谓的”意想不到的事“是什么。
果然,父亲的手在摸到圆形凸起之后,便用手将它抠了起来。
而那块地板,也随着一起掀开来。
“你们小心点,别弄出声响。”兰寇一边谨慎的吩咐道,一边弯身从那块掀开的地板埋下了身子。
兰瑾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半天忘了反应。
幸好兰月用手肘拐了拐,方才唤回了她的神智。
“我们跟上。”兰月简单说了四字之后,便也弯下身子,爬到了桌底。
兰月身子娇小玲珑,动作又极为麻利,她一钻到桌底之后,人便跃入了那坑中,消失不见。
兰瑾深恐落在后面,也连忙探下身子,钻了下去。
兰月和兰瑾进入暗道之后,顿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眼前的路径挖得十分平整,并且能容纳两三人并肩行走。
兰寇查看了先前的机关是否关严实,在确定无误之后,便点亮了一个火折子。
地道内的景象便尽数落在了兰瑾和兰月眼中。
“父亲,这么大的地道,你是一个人挖的?”兰瑾难以抑制的问出了声。
兰寇定定的点了点头,自豪的说道,“怎么样,这个地道挖得还不错吧!”
兰月满眼惊奇的望着自己头发花白的父亲,她不敢相信,以他这样的身躯和年纪,竟然能够做出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这个地道是通向哪里?”兰月不禁想要知道,父亲挖了多长,耗费了多少心血。
“这条地道直接通往西郊的树林。”兰寇满眼光采,兴奋的回答。
“西郊的树林?那里距兰府至少十余里地.......”兰月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她的眼中立即因此蒙上了一层雾气。
父亲就是凭着一人之力,并且是只能在深夜进行这项巨大的工程?
听到兰月的话,兰瑾也险些失声尖叫。她掩面说道,“父亲,让我看看你的手。”
兰寇闻言,连忙将手往袖中一缩,“我的手又干又皱,有什么好看的。”
兰瑾却不由分说,将他的手拉了过来。
只见那双手,已是满手的血泡和茧子,肿胀得不成人形。
“父亲,你就是用这样一双手,将这里在的泥,一点一点弄出去的?”兰瑾不禁泪流满面,哽声问道。
兰寇并未回答,只缓缓的点了点头。
兰月曾和完颜凌风一道挖过一段地道,当然知道其中的辛苦。
而父亲凭借一人之力,生生将这地下刨空了十余里,这简直可以称得上人类的杰作。
别的且不说,单就父亲这份毅力,恐怕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父亲,以前我从不知道,你竟是这样厉害的人物。”兰月双目闪着泪光,由衷的称赞着自己的父亲,“有你这样的父亲,是兰月最大的幸运。”
在自己印象中,他仅仅是个咬文嚼字,思想迂腐的老学究,却不曾想,他实际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听到女儿的赞美之词,兰寇的眼眶有些微湿,“兰月,你不要把我夸上了天。我不过就是整日躺在床上闲得发慌,才找了些事来打发时间罢了。“
见他故意说得如此轻松,兰瑾和兰月的心里,对他越发疼惜不已。
见兰瑾都快哭成了泪人,兰月便提振精神问道,”父亲,你怎么想到挖这样一条地道?“
兰寇满眼闪着智慧的光,愉悦的说道,“通过这条地道,便能避开奸相的耳目,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会合,互递消息。而这里,也是一条通往皇宫的捷径。”
见父亲早早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兰月的心里十分欣慰。
“父亲,你为了南月百姓,默默做了这许多事。他们有你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真是最大的福气。”兰月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满眼钦羡。
“为父食君之禄,岂能不为君分忧。”兰寇正义凛然的回道,“如今皇上正是最需要用人之际,若人人都畏首畏尾,贪图安逸,南月将国之不国。只是.......”
兰寇说到这里,目光焦灼的看了兰月一眼,一副欲言双止的模样。
“父亲有什么顾虑?”兰月细心的发现了这个表情,立即追问道。
“只是......你一个女儿家,嫁给一个孩童一般心性的夫君,终此一生,这的的确确是有些.......不尽如人意。”兰寇满眼自责的说完之后,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父亲,你不用如此自责。人生之事,自古不可能尽如人意。皇上他虽然心性单纯,但却本性仁慈宽厚
。加上又有父亲这样的忠义之臣辅助,相信假以时日,他定能成为人人称颂的好皇帝。”兰月不敢将完颜凌风之事向父亲言明,只得随便说几句宽慰父亲。
兰寇见兰月如此深明大义,不禁满心欣慰。
“兰月,为父万万没有想到,素日里少言寡语的你,竟有如此胸襟。为父相信,有你在皇上身边提点扶持,才是南月百姓之福。”兰寇满眼赞许的看着自己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小女儿,真心实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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