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长孙忌所想的那般,到了晚上,安瑾在红豆的服侍下沐浴完后,便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
学了一整天的礼仪教养,身体疲倦的都不想动弹。
因长孙忌沐浴时,不喜下人在旁侧服侍,故此安瑾也无法让红豆给自己按摩手腿,只能自食其力。
没了外人,长孙忌自然是不会坐着轮椅,而是站起来大摇大摆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安瑾的视线忍不住落在长孙忌的腿上,其实只要观察足够仔细,便可以看到长孙忌走路有轻微的一高一低。
对于这点,安瑾不由想到那年与长孙忌第一次相遇。
也正是托长孙忌的福气,安瑾也被歹人给抓了进去,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孽缘吧。
安瑾思索半响后,往事也慢慢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当时,昏黄的豆大烛光映的那破旧的仓库格外的幽暗,被抓进来的安瑾正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更是害怕的抱紧自己小小身躯,而视线落也忍不住旁侧昏过去的长孙忌身上。
光从长孙忌那腰间那块成色极好的暖玉,便能瞧的出来,这人应是某大户人家的嫡子,受万般宠爱。
不过让安瑾过目不忘的是长孙忌的面容,精致的如同菩萨身侧的小玉童。
可想着自己是被连累抓来的,安瑾便觉得来气,于是化气愤为食欲,从荷包中悄悄拿出一块米糕,正准备塞进嘴中时,却发现旁侧的长孙忌不知何时醒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安瑾思索许久,觉得单吃独食是不对的,便将拿着米糕的小胖爪颤巍巍的递到了小哥哥的面前,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
当时,安瑾还依旧记得,长孙忌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一眼,可却接过米糕,并十分傲慢的冷哼一声,仿佛拿她的东西是她的荣幸。
儿时的她本就胆小怕事,纵使心中不悦,也只能缩在旁侧,眼巴巴的看着长孙忌将米糕吃完。
并感叹着长孙忌吃东西都吃那么好看,比她大姐还要好看好几分。
可没多久,破旧的仓库木门被人粗鲁的踹开,吓的安瑾哆嗦着将头埋了下去,只是圆溜溜的眼睛却透着缝隙瞧着外面那些歹人。
想到这里,安瑾忍不住叹一口气,长孙忌的视线忍不住望了过来,见她皱着眉头,不由坐到了安瑾的旁侧,担忧的询问道。
“怎么皱起了眉头,可是今日的礼仪太过劳累,如若不喜,本王明天便将菊婆婆送回去。”
长孙忌是心疼安瑾,这安瑾还没有喊累,自己便要开口送菊婆婆离开。
这行为让安瑾忍不住笑了起来,更是难得将手伸了过去,并牵着长孙忌的手,轻声道。
“只是想起当初我们在仓库遭遇的那些事情罢了。”
长孙忌一愣,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最厌恶的便是仓库内发生的事情,这让他看透这世间最恶心的事,也让他收获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或者老天是公平的吧。
拿走你某样东西,又赠送你某样东西。
许是因为安瑾这番话,也让他忍不住回想当初发生的事情。
当年,歹人老大的兴趣并不在安瑾身上,而是眼前的他,长孙忌的身上。
可长孙忌当初是谁,备受宠爱的小皇子,他自然是无法忍受这些人赤裸裸的打量。
纵使不喜,但长孙忌不傻,他的脚腕处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要等到合适的时候,用着锋利的刀刃割破这三个禽兽的喉咙,放干他们的血,才足以解恨。
只是他小小的身板,必不能一下解决三个,只能智取。
故此,长孙忌收起了桀骜的眼神,露出无辜胆怯的神情,并盯着眼前三人,歪着头,露出锦衣下白皙而脆弱的颈脖,配上他那雌雄莫辨的容颜,顿时让歹人老大愣了愣,待回过神来,便露出猥琐的笑意。
“你们先出去守着,待会在进来。”
另外两名歹人心照不宣的走了出去,而缩在角落中的安瑾更是瞧见长孙忌手中冒着寒光的小刀,在歹人老大刚欺压在他的身上,便听歹人老大闷哼下,那把小刀直接插进歹人老大的颈脖处。
随着长孙忌将小刀拔了出来后,颈脖中的血如同绽放的鲜花,向四周扩散,点点带着余温的鲜血落在安瑾的手背上,也洒落在长孙忌那张极美的容颜上,显的格外的妖治。
那时安瑾亦然被眼前的变故吓的呆滞,带着惊恐与畏惧盯着长孙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尸体,而长孙忌却是十分的冷静,并将自己的扯开的衣服给紧紧的拉紧。
当年,长孙忌年纪小,以及只是普通的绑架,可随着他第二次遇袭,便警觉那场绑架也是人为的。
后来,他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长孙忌习惯性的摩挲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眉梢挑起,而旁侧的安瑾也猜测道了,长孙忌是想起当初那些不好的回忆。
如若那些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也难以接受。
当时,杀完人长孙忌并没理会安瑾,而是起身,并小心翼翼的摸到木门处,许是外头两人听到仓库内没什么动静,便推开了门。
三人面面相撞,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让俩人的视线落不远处的尸体上,长孙忌原本以为这下死定了,却没想到这两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仓库的门便被紧紧的关上。
长孙忌就算学再多的本事,可年纪摆在这,并不是两名大人的对手,可他不想为人鱼肉,任人宰割,索性咬着牙,向着两人冲去。
安瑾早就在三人打斗中,慢慢的向门口那边挪去,眼瞧着快能离开时,却听到长孙忌一身惨叫,吓的全身抖索着。
在刚才的打斗中,长孙忌虽重创一人,可自己也受了伤,而另外一名歹人趁机用长孙忌手中的刀,挑断了长孙忌的脚筋,并发出凄惨的疼痛声。
这时,长孙忌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那名歹人正将长孙忌压在木桌上,露出恶心的笑容,并伸手撕开眼前的障碍。
长孙忌满身傲气,怎可受这般侮辱,自然想反抗,却被歹人用力抽两个耳光,嫩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两个血红的手掌印。
眼瞧自身难保,长孙忌咬着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不甘眼下的命运。
就在长孙忌闭上眼睛,准备咬舌自尽时,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滚烫的血烫的长孙忌回过神来,抬头看到的便是之前给自己米糕的安瑾,也不知何时从地上捡起他的小匕首,捅进欺压在他身上的歹人体内,小姑娘肥胖的身躯颤抖着,泪水更如珍珠般不要钱的落下来。
趁机,长孙忌忍痛从木桌上爬了下来,从小姑娘手中抢走小匕首,抽出小匕首,再次狠狠的捅进歹人的体内,如此来回许多次,发泄内心的愤怒与恐惧。
直至疲倦不堪后,长孙忌才停了下来。
“小哥哥,我,我杀人了!嗝!”
儿时的安瑾被吓的厉害,哭的也厉害,时不时打着泪嗝,恐惧使她劲的搓着双手的血迹。
原本她是可以悄无声息,假装什么事都没见到般溜走,可内心的不安又让她捡起地上的匕首,捅进了坏人的身体中。
长孙忌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紧紧抿着唇,想开口道歉,却怎么又说不出口,只能扭过过询问。
“嘿,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里人怎么不急的找你。”
两个问题问的安瑾愣了愣,便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水,圆圆的眼眸眨巴眨巴的看着眼前的小哥哥,似乎在考虑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安,安瑾。”
长孙忌轻嗯了一声,伸手将身上被撕烂的衣衫紧紧的遮住自己的身躯,拿着袖子擦尽沾在脸上的血迹,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看的眉头向上一挑。
“你快走吧,找我的人快来了。”
安瑾走后,找长孙忌的侍卫便赶了过来,见到这血腥的场面后,立即跪在了地上。
也因为那场绑架,长孙忌的脚筋被挑断,可好在他年幼,太医的医术又十分的高明,故此不会留下残疾,前提是好好的修养身体。
也便是说,当时长孙忌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可为什么会沦为眼下这副模样,自然是因为第二次的谋杀。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是长孙忌脸上的神情太过沉重,安瑾也知晓那次给长孙忌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便忍不住上前抱住了长孙忌,并轻声的安慰着。
有了安瑾的安慰,长孙忌很快的便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并转头亲亲了吻了吻安瑾的头顶。
当年破旧仓库内发生了什么,长孙忌没对任何人说,当然,也没人开口询问他。
太多事情,他只能隐藏在心中,唯一庆幸的是,事情发生后,他也有了人生的乐趣,那便是让暗卫汇报着安瑾每日的一举一动,每日用餐什么。
其实,长孙忌有件事从未告诉安瑾。
有一日,安瑾吃着野菜饼,他也闹着让御厨做给他吃,结果他吃一口,发觉还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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