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毅手势微顿,他看着香秀的眼睛,良久没有出声。
“夫君,你怎么了?”香秀有些不安。
“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爹他,早已不在人世了。”邵元毅声音低沉,到底将陈老汉已经去世的事实告诉了妻子。
“夫君,你在说什么?”香秀不敢置信,颤声道;“你不是与我说,让人去了谷米村,给了我爹银两,又为他请了大夫,他过得很好,不是吗?”
“香秀,”邵元毅握住她的肩头,低声道;“你当时怀着安儿,我实在没法将这件事告诉你。”
香秀眼瞳中蓄满了泪水,她垂下目光,小声开口;“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爹爹对不住我,你也不喜欢他,可是,不论如何,他都是我爹爹,我娘走的早,我只有这么一个爹啊。”
“香秀....”邵元毅抬起她的下颚,瞧见她的泪水,心里只觉疼惜,他勾起手指,为她将泪珠拭去,温声安慰;“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这样久。这次咱们离京,就去谷米村,为你爹扫墓,你看如何?”
香秀心里仍是难过,为人子女,父亲离世前,她不能在床前尽孝,更不曾将父亲送下坟地,也不曾为父亲守灵,香秀想起来,泪水便是忍不住,悄无声息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别哭了。”邵元毅抱住妻子的身子,拍着她的后背。
香秀心里对邵元毅本来也是有些怨怼的,可他如今这般轻声细语的安慰自己,并将过错全揽在身上,香秀的怨怼渐渐消散,只伏在丈夫怀里,轻轻抽泣。
邵元毅安抚了许久,直到香秀止住了眼泪,邵元毅才抚了抚她的脸颊,道;“你先歇着,照顾好自己和安儿,等我回来。”
香秀知道邵元毅还是要回宫守灵的,她瞧着丈夫充满血丝的眼底,便是心疼了起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邵元毅笑了笑,俯身亲了亲香秀的额角,方才起身离开了屋子。
三日后,是隆庆帝出殡的日子。
香秀一早便是起来,全身的缟素,怀里的安儿也是一身小小的白袍,送葬的队伍绵延数里,向着昭陵行去。
隆庆帝的丧仪结束后,礼部也不得空闲,顿时又着手忙活起了新皇的登基大典,因着是隆庆帝的丧期,李元殷下令命一切从简,即便如此,却仍是让宫里宫外忙成一团。
自从隆庆帝下葬后,邵元毅回到王府,这些日子一直是足不出户,每日里只待在家陪着香秀母子,日子倒也惬意。
直到李元殷登基前夕,德公公造访了晋王府,只道是新皇有请,让邵元毅入宫一叙。
邵元毅心头了然,与香秀嘱咐了两句,便是与德公公一道离开了晋王府,去了宫中。
如意殿中,李元殷已是等在了那里。
邵元毅进屋后,便是单膝跪地,向着李元殷行下礼去。
“大哥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李元殷唇角含笑,亲自去将邵元毅扶了起来。
“大哥请坐。”李元殷十分客气,虽是黄袍加身,对邵元毅仍是温和有礼,并无皇上的架子。
邵元毅并未落座,而是立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了虎符,双手呈于李元殷面前。
“大哥这是做什么?”李元殷眼瞳中有精光闪过,面上仍是微笑着,与邵元毅开口。
“这是西林军的虎符,皇上初登大宝,此虎符便当做微臣的贺礼。”邵元毅声音平和,说完又是加了一句;“至于帅印,微臣也自会交还给朝廷。”
李元殷沉默片刻,才道;“大哥,其实你不必如此。”
李元殷看着邵元毅的眼睛,缓缓道;“小弟明白,小弟如今的皇位,实乃大哥相赠,大哥是难得的帅才,西林军由大哥统领,小弟很放心。”
“皇上.....”
“大哥!”李元殷打断了邵元毅的话,“此处只有咱们两人,大哥是一定要与小弟生分至此吗?”
邵元毅迎上李元殷的视线,终是点了点头,唤出了两个字;“元殷。”
李元殷微微一笑,拉过邵元毅的胳膊,让兄长在自己身边坐下。
“我曾与你说过,待京中事了,我便带着妻儿离开京师,去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如今大事已定,大哥别无所求,望你可以成全。”
李元殷唇线紧抿,隔了许久,才叹道;“大哥是当真能舍下京中的繁华富贵,甘愿去做黎民百姓?”
“不错。”邵元毅点了点头。
李元殷微微苦笑,“说实话,我虽然想让大哥留下,但倘若大哥当真留在京中,小弟这皇位,坐的也不会踏实,只怕每日里都是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了。”
邵元毅见他与自己吐露实话,也是微微笑了,他拍了拍李元殷的肩,眼瞳乌黑如墨,沉缓道;“元殷,这个位子,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李元殷迎上兄长的视线,所有的要说的话,俱是隐在彼此的眼眸中,隐在这无声的沉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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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四皇子齐王李元殷于昭阳殿继位,改年号“崇元”,祖母尊称为太皇太后,生母柳贵妃尊称为皇太后。至于嫡母王皇后,并未册封,仍是居于静心苑中,未几,便传出王皇后于静心苑悬梁自尽,幸地被宫女瞧见,方才救活的消息。
太皇太后瞧着不忍,只让新皇下了旨,将王皇后送到了废太子处,母子两偏安一隅,度过残生。
王皇后出宫当日,柳太后瞧着王皇后的马车缓缓驶出皇宫,一旁的嬷嬷不忿道;“娘娘,您为何这般轻易饶过了那毒妇?当年咱们的九皇子若不是这毒妇下的手,如何能夭折?”
“她毕竟是元殷嫡母,更何况如今元殷刚刚继位,哪怕是做万民表率,也不能由着她在静心苑住下去。若让她迁回长乐宫,往后哀家亦是免不了要瞧见她,将她赶出宫,和吴王落在一处,哀家也是眼不见心静。”
“可这也太便宜她了。”
“便宜?”柳太后微微一笑,“让原先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在泥泞里去,这种滋味,远比死亡更让他们无法接受。”
柳太后说完,幽幽一笑,“哀家若让她那么痛快的死了,才真是便宜了她。”
她的声音刻毒,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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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
马车中,香秀一身素衣,发髻上簪了一朵小小的白绒花,如今尚在隆庆帝的孝期,她这幅打扮自是寻常,在香秀心里,也还存着为自己的爹爹守孝的念头,每日里的装扮都是一素到底。
“夫君,咱们要去哪?”香秀倚在丈夫的怀里,不知邵元毅此番将自己带出府邸,是要去往何处。
“咱们去看田太傅。”邵元毅把玩着她的耳垂,让香秀发痒。
“田太傅?”香秀默念着这三个字。
“田太傅曾是我的启蒙恩师,今日是他六十寿辰,咱们理应去道贺。”
香秀想了想,问了句;“那田燕云,是他的女儿吗?”
“嗯,她是太傅的小女儿。”提起田燕云,邵元毅眼中有一丝惘然划过,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咱们这次去,也会瞧见她吗?”香秀低下头,心里有些酸。
邵元毅听着就是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尖,温声道;“即便瞧见了,咱们也只是吃一顿饭,吃完就回来。”
语毕,邵元毅俯下身子,扣住香秀的腰肢,低语出声;“我若没有带你,你这醋吃的还有几分道理,如今带了你,你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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