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姨娘今儿特地的穿了一件石榴红色织金牡丹花纹的褙子, 鬓边簪了一支赤金大偏凤步摇, 就是想着要艳压群芳, 把新人给比下去。
不过她相貌原就生的温婉, 压不住这样明艳的颜色, 给人的感觉就是用力过猛。
反观冯姨娘, 一件浅粉色领口绣栀子花的褙子, 头上只簪了一支云头玳瑁步摇,两朵烧蓝小花,鬓后压了一朵大红色的堆纱绢花, 但看起来却是柔婉动人的。
孟姨娘看着她年轻貌美的脸庞,心中如同打翻了一口大醋缸。
十六岁的姑娘,刚开放的一朵粉色荷花一般, 嫩的都能掐的出水来。便是不施脂粉也是很好看的。
难怪今儿早上这位冯姨娘过来请安来的这样的迟, 肯定是姜天佑昨晚......
竭力的压下心里的心酸和嫉妒,孟姨娘受了冯姨娘的礼。
因为同为妾室的缘故, 冯姨娘也只用对孟姨娘屈膝行个礼便罢了。端庄大方的说了一声见过姐姐, 便直起身来。
孟姨娘面上带着笑, 叫了一声妹妹。叫惠香将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递了过去。又笑着拉住了她的手。
入手肌肤细滑肉腻。看得出来这位姑娘虽然是个庶出, 但过的日子应该也不是很差。
“我看到妹妹心中就喜欢, 当真是一见如故。”孟姨娘面上是惯常对人的那副微笑,看起来真是再温婉再和善不过, “往后我们就是亲姐妹了。妹妹若无事,不妨多到我那里去坐一坐。我是很欢迎妹妹去的。”
姜清婉知道孟姨娘惯常会这种当面同人亲近, 背后捅人一刀的伎俩。担心这新来的冯姨娘被她诓骗了, 就留神看冯姨娘的反应。
就见冯姨娘客气的开口道了谢,面上并没有什么局促或是很感恩的样子,依然是淡淡的。就知道这位新姨娘也是个心有城府的,心中便放了心。
对姚氏而言,往后最好的局面便是孟姨娘和冯姨娘相互制衡,她才能得安稳。
随后冯姨娘见过了孙姨娘和周姨娘。两位姨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妹妹,也都给了见面礼,然后就都坐下来吃茶说话。
坐不了一会儿,两位姨娘也都很有眼色的起身站起来同姜老太太拜辞。
知道姜老太太的松鹤堂她们平常是不够格进来的,今儿是新人进门头一天才破的例。也不好多待。而且面对着姜老太太,她们两个人也觉得如坐针毡。还不如早回去的好。
姜老太太点头应允了。冯姨娘随后也作辞要回去。孟姨娘不好多待,只得也开口告辞。
四个人走出松鹤堂不远,就看到有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孟姨娘见了,当即就喝止住那个丫鬟:“你乱跑什么?这里是你能乱跑的地方?”
那丫鬟一见是孟姨娘,就停下脚步。来不及对她屈膝行礼,就气喘吁吁的说道:“姨奶奶,大事不好了。”
孟姨娘心里正气不顺,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闻言就劈手一个重重的耳光扇了过去,打的那个丫鬟头都偏到了一边去。
“昨儿才刚老爷和冯姨娘大喜的日子,你跑过来说什么大事不好了?倒显得冯姨娘是个不吉利的人一般。她一来就大事不好了。可见你就该打。打死了也应该。”
又转过头去对冯姨娘笑了笑:“妹妹,你可别见怪。我前些时候忙着筹备你和老爷大喜的筵席,对府里的丫鬟就疏于管教了。这样大喜的日子,竟然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你说她该不该罚?”
也算是间接的告诉冯姨娘,她虽然是个姨娘,但这府里现在是她在当家,身份不一般。
冯姨娘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目光闪了闪,说出来的话却是和声细语的:“丫鬟说错了话自然该罚,不过姐姐也要仔细自己的手疼。”
倒是个滴水不漏的。
孟姨娘看她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丫鬟,皱眉喝问她:“出了什么事?”
丫鬟已经被她刚刚那一巴掌给打的吓住了,正跪在地上,心中恐慌。听见问话,忙回道:“回,回姨奶奶。是孙家来人,说他们老爷死了。是昨儿晚上从咱们府里喝了喜酒回去之后死的。他们说要找咱们家讨还一个公道,正披麻戴孝的在前厅里闹呢。”
孟姨娘心中一跳,忙问道:“哪个孙家?他家老爷是什么人?”
昨儿晚上过来贺喜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她哪里能一个个的知道去?这个孙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丫鬟想了想,然后才回答:“奴婢听得那人说他家老爷好像是什么镇抚。跟咱们家老爷是一个衙门里共事的。”
孟姨娘脸上的神色变了。旁边冯姨娘等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京卫指挥使司里的镇抚是从五品,虽然官职不算很高,但到底是朝廷命官。
竟然是从他们府里喝了喜酒之后回去死的。
孟姨娘侧头看了冯姨娘一眼。心里想着,这可真是个不吉利的人,她一进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老太太是个很在意这些事的人,倒是可以利用这件事掀起波浪来,让老太太心中不喜冯姨娘。到时这冯姨娘不是任由自己揉搓了?
想到这里,面上就做了惊慌的样子出来。对那丫鬟说道:“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这可是了不得了。”
就叫那丫鬟赶紧告诉老太太去。
暗地里又叫惠香去前厅看看孙家来的是什么人,请他们都后院来见姜老太太。
冯姨娘也猜到了她心中的打算,只气的面色发白,心中突突的乱跳。不过这到底是一件大事,而且她现在只是个新妇,如何能开口说什么?也唯有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孙姨娘和周姨娘自然是只求城门失火不殃及池鱼就好,就一句话也不说的站在一旁。
姚氏和姜清婉还没有走,正在跟姜老太太说话。听到丫鬟进来说孙镇抚死了,孙家的人披麻戴孝在外面闹的事,姜老太太和姚氏都变了脸色。
姜清婉也很惊讶。
若她没有记错,孙映萱的父亲孙兴平就是京卫指挥使司里的镇抚吧?这个人也姓孙,难道是孙兴平死了?
想想孙兴平当时笑着在她面前说,等她进了宫,他女儿就能嫁给崔季陵,他有个做王府长史的女婿时无耻的嘴脸,姜清婉就觉得他早就该死了。
心里竟然很有几分期盼那个人就是孙兴平。
姜老太太和姚氏却是吓了一大跳。
“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姚氏以前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事,心里觉得死了人可是一件大事。更何况还是昨儿晚上从他家这里喝了喜酒回去之后死的。还是个从五品的镇抚。立刻就吓的六神无主起来,“他们会不会去告官?”
即便她现在是永昌伯夫人,但以前到底在甘州乡下做了多年农妇,骨子里还是很害怕官府。总觉得打官司,特别是人命官司,吃亏的总是他们这些老百姓。
姜老太太虽然也惊慌,但到底要比姚氏镇定很多。当即就喝止住她:“你胡说些什么?旁人还没怎么样,你倒先自乱阵脚起来了。”
想了想,就让人去请老爷过来。又叫人去看孙家来的是什么人,叫到这里来跟她说话。
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性子暴躁的,不会说话。到时非但说不清,性子上来倒可能直接骂人打人。那可真是结了冤家了。
姜老太太也不想这件事闹大。若真闹到了官府去,先不论判定的结果如何,他们永昌伯府在京城中总管没什么脸面。
若能悄悄的化解这件事就最好了。哪怕破费一点银两也是可以的。
屋里就有两个丫鬟出门各自去请姜天佑和孙家的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丫鬟就回转来,对姜老太太说道:“老太太,孙家来的人就在外面。”
孟姨娘等人跟着她一起进来。
永昌伯府虽然不算很大,但从前厅到松鹤堂也是有一段距离的,丫鬟一来一去的功夫,不可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过来了。
“你怎么这样快的就过来了?”姜老太太皱了眉头问她,“人是你从前厅那里叫过来的?”
丫鬟忙回道:“回老太太,奴婢并没有去到前厅。是走到了半道上就遇到她们。问明了是孙家的人,就带过来见您了。”
半道上就遇到了?是谁将孙家的人放到里面来的?
孟姨娘见状,忙上前一步,面上堆着笑:“回老太太的话,是妾身同几位妹妹出门,听到丫鬟惊慌的过来说了这件事,妾身想着老太太您待会儿是肯定要见一见孙家来的人,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就自作主张,叫个丫鬟去将孙家的人叫了过来。方便您随时询问。”
原是想在姜老太太面前讨个好。但姜是老的辣,姜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算计?
就目光刀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说道:“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孟姨娘心中一凛。不敢再说话,垂头敛足的站在一旁。
姜老太太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问明来人都是女子,还有一个垂髫小儿,男子都在前厅没有过来的事,就没有叫姚氏,姜清婉等人回避,叫丫鬟将孙家的人带进来。又喝命孟姨娘等几个姨娘带着姜清玉,姜清云出去。只留了姚氏和姜清婉在屋里。
姜清婉目光望着槅扇门,就看到有两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走了进来。后面跟了几个腰里扎着白汗巾的丫鬟婆子。有一个丫鬟怀里抱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而为首的那个女子进来一抬头,鹅蛋脸,细挑的眉,豁然便是孙映萱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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