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官场浸淫的人都知道, 如果是文臣, 没什么家世背景, 几乎是很难爬上去的。君不见, 这么多年, 也就只出了一个苏宴。
何况这苏宴, 还不是什么寒门。人家的身份, 可比官场上大多数人都贵重着呢!
而换做武将,则简单得多。只要有一身本事,不愁出不了头。因为近来太平, 朝中那些老贼都把目光放在了朝堂之上,于是便疏忽了对军中的把控。
男子摸了摸下巴,“你要是喜欢她, 我就去托我娘问一下, 她若是没有婚配,你就让伯母挑个良辰吉日, 请媒人去上门提亲, 怎么样?”
“那姑娘, 美则美矣, 可就是太浑了些, 性子也霸道。当年我还在王都里的时候,听说但凡她在的地方, 就不允许有人和她唱反调,身后常年带着几个权贵人家的小公子, 平时是走狗, 必要时便充当她的打手。在王都里,就没人敢招惹她!”
“不过……你沈厉行是谁?当朝最年轻的振威将军,前途不可限量啊!既然能剿匪杀贼,估计治这么个小姑娘,也不在话下。”
沈厉行轻笑一下,道,“多谢。”
男子手握成拳捶他胸口,“都是兄弟,道什么谢?”
两人没有看到,坐在他们身边的苏宴眉心深锁。
苏宴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振威将军沈厉行,另一个是荣安伯府的小公子卞觉。因为皇上想提拔这两人,故此将他们的位置安排
他冷着声音,“不巧,卞公子口中的小姑娘,已有婚约在身,正是本相。另外,在背后妄议他人,实非君子所为,望卞公子慎言。”
卞觉在大殿上也是看到了皇上与昌国公相谈甚欢的场景,深知面前此人不可得罪,于是悻悻然闭了嘴。
没错,在坤宁宫与泰诚殿,苏宴的身世以不同的方式,几乎在同时被公布了出来。
沈厉行抬眼看他,复又低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苏宴也不在意。
他看着对面席上的顾昭,缓缓饮尽樽中清酒。
未时一刻,宴散。
苏宴起身走向顾昭的坐席。
她还在位置上和宋问渔聊天,乍然间眼前一黑,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转过头,便看见苏宴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愣了愣,“做什么?”
苏宴微微弯唇,转身看了看卞觉所在的方向,又回过头来对顾昭道,“我有点事,你待会儿在西华门门口等我,嗯?”
“好……好的。”顾昭的脸颊浅浅泛红,她推开苏宴,“你说话就说话,挨这么近做什么?”
苏宴不做答,又看向宋问渔,“阿昭性子跳脱,劳烦宋小姐照看一二。”
直到苏宴离开,顾昭才长吁出一口气,“总算走了!”
她站起来,又拉着宋问渔起身,“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送上那支簪子,皇后娘娘会这么开心吗?咱们边走边说。”
在一旁坐着的宋婵娟听了,撇了撇嘴,最后却还是没有止住好奇心,在她们走后也悄悄地跟在后面。
从承德殿出来,要出宫,便要经御花园,过积玉池,再走一段长长的宫道,方才可至西华门。
现在顾昭和宋问渔就走在御花园里,见前后都没什么人了,宋问渔才扯着顾昭的衣袖,“你快告诉我呀!”
顾昭随手折了枝花,回忆了一下,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是想听我姑姑说起她与陛下的相识。”
“其实也没有很复杂,就是有一天我姑姑出府到外面去,然后簪子掉了,她当时也没有注意,没想到走出一段路后,身后有个穿锦袍的书生走到她和丫鬟跟前,将簪子拿出来,说是远远就看见它掉了,希望能够物归原主。”
“那个书生就是陛下。可以说那支簪子是他们两人的月老。当初姑姑也是带着这支簪子入了宫。只可惜再后来,就听说它被宫人失手摔到地上,碎了。”
“姑姑虽然没说,但也看得出来,这支簪子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原来那支早就找不到了,所以我才请工匠再做了一支。”
“原来是这样。可是……”宋问渔蹙眉,到底没有再说。
顾昭将手里的花留了一截花茎掐下来,插在她鬓间,对她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虽然是这样,但是他们始终不是同一支簪子?”
“然而这有什么关系呢?是或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那里,提醒着所有人它的过往,这其实就够了呀!”
“方才在大殿里没有跟你说,是因为这毕竟涉及到帝后两人的私事,大庭广众之下,我们议论这些总是不好的。”
宋问渔点头,“我明白的。”
半个时辰后。
宋婵娟躲在假山后面,皱着眉揉了揉脚腕。
早知道是这样的原委,她就不过来了。还以为有什么秘密在里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只是苦了她,已经在这假山后面等了半个时辰了。
为了保持衣裙的整洁,她不敢蹲下,只能站着。站到现在,脚腕已经隐隐作痛。
可她还是不敢出去。要是现在出去,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顾昭与宋问渔,她躲在假山后面偷听她们说话吗?
耳边传来顾昭与宋问渔的说笑声,宋婵娟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有这么多话要说!真要说话,换个地方坐着不好吗!
顾昭看见假山后小幅度摆动着的淡紫色衣裙,轻笑了一下,对宋问渔道,“咱们走吧,诶等等,你爹娘过来了,你和他们一块儿出宫吧,我还得等人。”
没过多久,宋婵娟听见两道脚步声远去,才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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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与宋问渔分开后,就绕到了上阳宫。
苏宴说他有事,以顾昭对他的了解,他既然这样说了,就说明这事儿不简单,一时半会儿肯定完不了。
所以她才想着到处走走,当然也不会走太远。上阳宫和御花园挨得很近,她只是想过来看看。
这个地方,听说是前朝的宠妃所居,可如今,宫门深锁,再也没有人能窥得其中全貌。
“端阳郡主?”
顾昭转过身,发现是不认识的男子,她微微颔首,正准备离开,就听那人道,“听闻郡主与丞相已经定下婚约,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如果没有的话,郡主看我怎么样?”
顾昭一个字也没说,径自转身离开。
“我乃振威将军沈厉行,郡主不妨考虑一下。”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沈厉行拔高了声音道。
随后也转身,往上反的地方走开。
他没看到的是,顾昭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看向他的背影。
上一世,从被赐婚,到成亲,她从来没见过沈厉行。
没想到,他们今生第一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然而她更想见的,是林溪薇和沈老夫人。
不多时,坤宁宫的明玉姑姑在御花园里找到顾昭,说是皇后与诸位王妃在一起,希望她也能过去作陪。
顾昭虽然不明白姑姑此举有什么深意,但还是随着明玉一块儿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几位王妃,还有各王府上的世子郡主,公子小姐,都在大殿里。
她一进殿,顾絮就招手让她上前去,“昭儿,过来。”
顾昭福了福身,软声道,“是。”
“让几位嫂嫂见笑了,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女,顾昭。”顾絮笑着向几人介绍。
其中绾追云髻,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掩唇笑道,“我说在殿上这位姐姐如何献了支簪子就得了皇婶的欢心,原来这其中竟然有这样一层关系,倒是汐儿多想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无非是说顾昭得了皇后青眼是因为两人的姑侄关系,而不是礼物出彩。
顾昭看了眼姑姑,见她微不可见地点头,方才气定神闲地开口,“这位是婉仪郡主吧?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比你要小一岁,这声姐姐,怎么说也应该我来唤你才是。”
其实两人只差四个月,可谁让顾昭生在三月,萧汐生在十二月。这样算起来,可不就是小一岁吗?
萧汐被她这话激得面色涨红,她拍桌而起,怒视着顾昭。
顾昭一下子明白了姑姑唤自己来的用意。
她伸手掐了下自己,很快眼眶就红了起来,委屈道,“婉仪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我年纪小,您怎么能和我一般见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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