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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生而悦己 辞绿 3639 2021-04-02 19:56

  按理说, 她是新嫁娘, 三朝回门, 花厅里不该是这样冷清的场景。

  只是她做下了那样的事情, 令整个贺家蒙了羞, 如今还能回来已经是母亲力争之下的结果, 哪里还敢再有所求。

  贺兰因垂下眼, 短短三天,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好像也一夜之间迅速成长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 过往那些锦衣华服,名利富贵,都成了黄粱一梦, 与她再无干系。

  看着母亲忧思重重, 还勉强撑起笑脸,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同她叙话, 贺兰因眼神暗了暗, “娘, 我没事的。我不在贺府了, 您以后要多保重, 流风院那边,您也别太和她们计较, 父亲这性子您也知道,宠爱只能一时, 掌家之权握在手里才是真的。”

  “……您是正妻, 不管她们怎么蹦跶,贺兰瑶的亲事还是握在您手里的,只要您紧紧拿捏住了这一点,她们也不敢太放肆。从前……从前女儿有许多对不住您的地方,可是如今嫁作人妇,无法再侍奉您了,唯望来世,结草相报。”

  邱氏握着女儿的手,刚想开口,鼻子一酸又说不出话来,只连忙低下头,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这幅样子。

  感觉到热泪一滴一滴落在自己手背上,贺兰因禁抿着嘴,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

  “张举人,还有你婆婆,对你可还好?”

  贺兰因想起新婚夜晚上张喻对自己的冷淡,以及第二天早上向婆婆请安时候遭遇的冷眼……可是这又怪得了谁呢?

  张喻不计前嫌答应求娶她,已经是她的万幸。

  她轻轻点头,“他们待女儿都很好,您别担心。还有,日后莫在父亲面前提起女儿了,免得他迁怒您。”

  想到这里,她又嘱咐道。

  她在杏花宴上做下这样的丑事,不仅拂了贺沈两家的面子,还让贺家与定北侯府从此结了仇。

  如今父亲对她不闻不问,也是她应得的。

  只是本来母亲在府里的日子就不好过,她害怕为了自己母亲再惹怒父亲。为了她,不值得。

  又想到当日她真正想算计的那人,贺兰因眉眼黯淡下来。早知他不喜欢自己,可没想到他竟然能狠下心肠将自己推给定北侯世子。

  经此一事,再听到王颂庭这个名字,她心里半分绮念都不敢再存。

  她真的知错了。

  “呀,这不是姐姐吗?今日没记错的话,是姐姐三朝回门的日子吧,怎地这花厅如此冷清?”

  门口想起女子娇柔的声音,片刻后又听她捂着嘴笑了笑,道,“啊想起来了,杏花宴上您做了丑事,也无怪今天这般可怜形状了,真对不住,这么大的事我都忘了。”

  贺兰因转头看她,她今日穿了件杏色对襟上襦,搭水碧色十二幅马面襕裙,一改往日柔顺温和的样子,整个人都隐隐有了些锋芒。

  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贺兰因觉得,她可能是以为自己走了,贺家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小姐,因此就不用再压抑伪装了。

  她低低笑了起来,一个庶女而已,她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邱氏却忍不住,从前女儿还在贺府的时候,贺兰瑶哪一次见着女儿不是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难道现在她以为她的阿因嫁出去了,自己就能够取代阿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吗?

  当下便厉声呵斥道,“兰瑶你在贺家一不占嫡二又非长,也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你的嫡姐说话吗!传出去我看你还嫁得了哪个好人家!”

  贺兰瑶唇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是啊,她怎么忘了,她的亲事还被捏在夫人手中。

  她眨了眨眼睛,走进厅堂,对两人福了福身,又道,“先前不过是妹妹一番玩笑之话,想来姐姐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您觅得良婿,妹妹还没恭喜您呢。”

  贺兰因别开眼,不理会她的讽刺,平淡道,“也祝你早日像我一样得嫁良人。”

  到了下午,张喻来接她了。

  她站在门口,久久望着尚书府。

  张喻于心有些不忍,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一时做错了事的姑娘罢了。只是这世上,有的错是难以挽回的。

  他轻咳一声,“以后还会有机会回来的。”

  贺兰因站在夕阳下,最后看了眼屹立在长安街上的尚书府,“嗯”了一声。可是她心里明白,从此以后,也许再没办法回来了。

  残照当楼,天边飞过几只从乡野间的青川野溪来的白鹭,长安街上仍然市盈珠玑,繁华如旧。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戏台上穿青衣的花旦飞一缕眼风,捻起兰花指,咿咿呀呀地唱着:“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

  江南,安和侯府。

  “怎么到现在你也还是毛手毛脚的,能不能小心谨慎点?”沉棠将荔辛从眼前拨开,拿起扫帚将地上的碎瓷片扫到簸箕里。

  她素来温柔,连训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没什么气势。

  顾昭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却没有顾忌自己被洇湿的衣袖,而是急切问道,“沉棠,你刚刚说什么?”

  沉棠不明所以地回答,道,“奴婢刚刚说,让荔辛能不能小心谨慎点。”

  “是了,小心谨慎……”顾昭喃喃道。

  这两天夜里她时常惊醒,因为总是梦到萧暄。

  她那天见过萧暄后,便着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萧暄被封为慎王了,还在长安街上立了府。

  这在前世是没有的事。

  前世这个时候,萧暄因为极受皇上宠爱,被封了玠王,并且仍在宫中皇子府住着。

  皇上为他赐了“慎”的封号,是希望他小心谨慎,那么,是不是因为之前萧暄动作太大引起了皇上注意,还是说她令人交给姑姑的信起了作用?

  不管哪个原因,他能有今天,她就是开心的。

  她又走到书案前坐下,心里想着另外的事也要提起日程来了。她得尽快找到庄亦行和柳清河。

  可是,柳清河好找,毕竟是江南举子,而且听说他县试府试成绩都非常好,这时候虽然还不到乡试,但他也应该已经名声在外。

  然而庄亦行此人却是没有定踪的,总有人说他三月下了江南,可四月又有人说在楚地乘鹤楼见着了他。

  真是头疼。

  她烦躁地放下笔,纸上俨然写满了“柳清河”“庄亦行”的名字。

  “沉棠,我去趟济觉寺,申时到月门山来接我。”

  沉棠一抬眼,发现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于是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描着花样子,前些日子姑娘新裁了衣裳,还剩些料子,正好她可以给姑娘做几条帕子。

  前些日子她看见姑娘带着的绢帕,边上都勾丝了。

  那边苏宴正看着这一届举子送来的策论,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头也没抬地问,“谁?”

  随后便听见顾昭的声音:“我,顾昭。”

  声音小小地,像刚出生时候的小奶猫。

  他手一顿,宣纸上便多了个墨团。

  “进来。”

  顾昭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黯然地低下了头。

  苏宴觉得她今日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有种……被人欺负了上他这来寻求安慰的感觉。

  忍了忍,没忍住,问道,“怎么了?”

  他没有问什么事,而是直接问她怎么了。

  有种亲近的感觉,顾昭漫无边际地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苏宴的错觉,他觉得好像顾昭的头更低了。

  于是声音放得更轻,“你来找我,总是有什么事吧?这样不说,我怎么帮你?”

  还有几分无奈,顾昭想。他怎么知道自己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呢?她和他又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关系。

  再开口时,就有了几分委屈,“我来找你为什么一定有事,你总是这样无理取闹。我都不会觉得我有事来找你你一定会帮我,你要是烦了我,就、就直说好了……”

  苏宴从她开口就一直眼带笑意地看着她,让顾昭说完之后就开始心虚,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两个人之间,怎么看都是她自己在无理取闹啊。

  谁知苏宴竟笑着同她赔罪,“是,顾小姐说得对,是苏某小人之心了,也是苏某无理取闹。”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昭就更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坚持着,“那,那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原谅你好了。”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并不怎么高,有种哼哼唧唧的感觉。

  苏宴垂下眼,每次见她,她都不一样,有时候乖巧,有时候大胆,有时候又像今天这样,娇娇怯怯。

  而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幅样子,她会不会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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