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 柳卿可有此事？”云骁说完, 皇帝便出声了。

　　就算这事属实, 可卫家哪敢承认宣武侯的说法, 那岂不是就承认了卫家藐视皇家, 这罪名如何担得起。

　　卫如嬿的父亲卫春明和柳文康之父柳志安, 当然第一时间出来否认。

　　“皇上明察, 小女虽然偶有任性，却是万万不敢藐视皇家威严。”

　　“卫侍郎说得极是，皇上圣明。”

　　“可宣武侯所说之事, 你们要怎么解释？”

　　“此事应当是有误会。”

　　云骁轻蔑一笑，“误会？本侯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柳少夫人口出恶言, 先是打了规劝她的奴婢, 后来又要对郦家姑娘动手，如果不是本侯恰巧经过及时出手, 人就已经被打了, 这件事情多得是目击者, 卫侍郎还要说是误会吗？”

　　“这……”

　　一时之间, 卫侍郎也是找不到辩驳之词。

　　女儿娇蛮任性他不是不知道, 可以往也算是有分寸，一般人家也会给卫家一个面子, 谁知今日居然惹上了宣武侯，这可不是个随便能应付的人物, 更不是个能以权势压之的人。

　　宣武侯虽然没有家族背景, 可他本人却是极受皇帝器重，又是一品侯爷，还是掌管京城禁卫军的统领，卫家在他面前怕也是不够看的。

　　只是这宣武侯什么时候爱管这些闲事了？还要跟一个女人过不去，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这下可如何是好。

　　“卫侍郎和柳大人是否要传目击证人才肯承认云侯爷所说之事，那本官可以作证。”

　　这次出声的，却是南宫夜。

　　朝臣又是一阵议论，怎么连南宫家也管这种闲事了。

　　不对，这位南宫御史好像一直都挺喜欢抓别人把柄的，别看人年纪轻轻，那三寸不烂之舌却是寻常谁也不敢惹，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定国公府，也不知道卫家和柳家怎么就得罪了他，这下是真要倒霉了。

　　“南宫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本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可也有监察职责，又怎会胡言乱语，这事也是我亲眼所见。”南宫夜说完又转向皇上，“皇上，此事正如云侯所述，还望皇上圣裁。”

　　“卫卿，柳卿，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恕罪，是臣教女无方，但无论是卫家还是小女，都绝无藐视皇家之意，皇上明察。”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不认了，心中是责怪起了卫如嬿，都是平时太惯着她了，还有这柳家也是脱不了干系。

　　谁知，这事还不算完，只听南宫夜继续道，“要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柳少夫人，我听闻跟柳大人的公子有很大的关系？”

　　柳志安闻言是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

　　卫如嬿闯祸，虽然与柳家关系很大，但那毕竟是女人的事情，他只需说一句回去好好管教或许就能大事化小。

　　可万一牵扯到爱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只是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了，南宫夜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前阵子令公子纳妾之事，京中便流言纷纷，说是柳家纳妾竟是不通过正室夫人同意便强行将人抬进了府，自那之后柳少夫人便时常因为这事心中郁结，想来是因为这样，心中有气便使得脾气暴躁，如此说来她的行为倒是说得通了，卫大人您说是不是？”

　　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卫侍郎权衡利弊，既然对方给自己放了个台阶，哪有不应之理。

　　原本他就对柳家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当初也不过是看在女儿喜欢，柳文康也颇有学识的份上，如今看来，却不是靠得住的。

　　“南宫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小女平时虽然有些任性，但行事也是有分寸的。”

　　“卫侍郎你……”柳志安气结，这是要把责任推给柳家啊，可他们原本就是一条战线的。

　　“如此看来，是柳家行事不妥了，这事倒也不能全怪柳少夫人。”

　　到底是朝堂上，都说到后院纳妾之事了，也不好再耗费时间。

　　皇帝已然有了自己的判断，手一挥，“好了，这事两家都脱不了干系，卫侍郎柳寺卿均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皇上圣明。”

　　这个处罚虽然无关痛痒，毕竟谁也不是靠着这点俸禄过日子，只是这面子可是丢大了，往后的官运恐怕也会有所影响，柳文康还没出头就在皇帝跟前落了个这样的印象，前途更是堪忧。

　　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不管是云骁还是南宫夜。

　　而卫柳两家此时却是两相看不顺眼，不过说到底大家都有错，好像也怪不了别人。

　　这种事情，这么多人看着，想藏也藏不住，下了朝后很快就传开了，热闹从来不缺人看，这传出来的一出又一出，简直是精彩极了，这段时间的八卦几乎都被他们两家给承包了。

　　不管是卫家还是柳家，这回都是丢尽了脸面。

　　只是他们也终于弄清楚了一件事，那个因为他们而被迫和离的女子，居然是宸王妃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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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春明回到府中，少不了发一顿脾气，差点把最心爱的一套茶具都给摔了。

　　“如嬿这个不争气的，柳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夫人在一旁冷眼旁观，却是一句劝阻的话都不曾说，反正也只是罚了丈夫的俸禄，只要不影响她儿子的前途她根本懒得管。

　　一个小小的庶女，都快宠到天上去了，这下倒是说她不争气了？

　　还有柳家，想当年不是说她眼光好么？这会怎么就说人家不是东西了？看上一个有妇之夫，还当是什么好事大肆夸赞，不知廉耻，跟她那个姨娘一个样！

　　心中狠狠讽刺了一番，卫夫人这才淡淡出声，无关痛痒地安慰了几句，“老爷也别多想了，柳家还能翻了天不成，若是你看不上他们家了，那把如嬿接回来便是，卫家还能少了她那口饭不成。”

　　“和离？这不太好吧。”

　　卫春明也知道，以女儿娇蛮的性子和现在的名声，一旦和离，恐怕很难再嫁到如意的人家，还不如让她留在柳家，经此一事他再敲打敲打，继续过日子还是可以的。

　　“老爷是一家之主，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等闲事，卫夫人也懒得管，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柳家简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

　　柳夫人被告知郦微便是宸王妃的姐姐时，一阵不可置信，惊得都站起了身来，还差点带摔了桌上的摆件，“这怎么可能？！”

　　很多人只知道宸王妃不是京中贵女，具体身份却是不得而知，也没人闲得没事干去查人家的身世，更没这个胆子，所以柳家不知道郦怀雪的身份和家族背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郦家刚来京城，与京中权贵也没什么来往，即便是卫家，也不知道郦家的具体情况，家里都有哪些人，叫什么名字。

　　只是，柳家人是万万想不到，郦微竟然有这等福气，摇身一变变成了宸王妃的姐姐。

　　要是当初柳家没有逼得她和离……

　　柳夫人忍不住一阵揪心，懊恼万分，宸王府与卫家，当前是前者的助力更大。

　　况且郦微还是她的嫡亲外甥女，性子柔顺，再对比卫如嬿的所作所为，柳夫人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

　　“若是当初我们没有与卫家联姻，那今日……”

　　柳志安没有答话，他又何尝不后悔，与卫家联姻的一开始他是尝到了一些甜头，可走到今日乃至往后，怕是苦头会更多！

　　现在更是无形中与宸王府成了眼中钉，还惹上了宣武侯这样的人物。

　　想想这一烂摊子的事，只觉心中甚是烦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一力主张要休掉你自己的亲外甥女！”

　　“老爷现在知道说我了，你当时也没有阻拦啊。”说到这柳夫人却是顿了顿，随即眼中闪现出一丝光芒，“老爷说得对，我毕竟是郦微的亲姨母，要是我亲自上门去道个歉服个软，她性子软说不定就会原谅了我们，再让康儿去哄哄或许还能重修于好呢？”

　　“这……行得通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我终归是她的亲人。”

　　事到如今，柳志安即便觉得这种方式会令人不齿，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要是郦家怀恨在心存心报复，柳家就真的走到头了。

　　要是能像夫人所说，那是最好不过了，比起仕途，这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你好好准备，即便不能修好，也千万不能再把人得罪了，今时不同往日啊。”

　　“老爷放心，我有分寸的，即便要我低声下气，可为了你为了康儿，我也绝无怨言。”

　　柳夫人还是很了解丈夫的，这句话成功让柳志安动容，“为了为夫与柳家，辛苦夫人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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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柳夫人便带着厚礼去登郦家的门。

　　郦宗沅夫妻二人不在，下人来报的时候，郦怀雪简直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不过好像也是意料之中。

　　朝堂上发生的事，她都已经知道了，只是这会听说柳家人登门，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为什么登门，郦家的人都心知肚明。

　　郦怀雪没发话，继续摆弄自己的花花草草，下人见她这样也不敢催促，只得静静地候在一旁。

　　直到将近午膳时分，她才停下手来，“就说我们全家都很忙，没空待客。”

　　“是。”

　　好好耍了一把威风后，她便叫上姐姐和弟弟，到自己的院子里尝木槿新发明的菜式，谁也没提柳家的事，仿佛没人上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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