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 顾月承和李尚书跟着皇帝到了御书房。
皇帝也很不乐意理他们这破事儿。
两个破孩子打架, 这种芝麻大的事情, 竟然也要一国君主亲自过问。
可凡事都沉得住气的两位重臣, 竟然在这个事情上都统一的执拗。
也不能就草率地罔顾他们的意思。
皇帝边走边谈了口气。
李尚书听了, 立即给皇帝表忠心, “陛下不用忧心朝局, 微臣和部属会竭尽全力!请陛下宽心。”
皇帝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转过了头。
大太监将赵令然和李三金带到御书房的偏室里,等着传唤。
赵令然一改画风, 又羞涩又矜持,还戴着那个很厚很厚的面纱。
大太监来接他们的时候,李三金在偏殿, 当着别人面, 行动十分矫捷得立刻躺回了担架上。
完了还看看那大太监。
大太监笑得十分僵硬。
这小李公子的意思是,没看见呗……
人家这态度已经摆得很明显了。
我残了, 我缺了, 你要抬我!
御书房里, 皇帝安慰顾月承和李三金他爹。
“两位爱卿不必着急, 朕会公正地评断, 绝不偏袒。”
“多谢皇上,如此微臣先谢过陛下。待会儿陛下见了我那可怜的孩儿, 就晓得这件事情孰是孰非了。”
“臣也谢过皇上。皇上见过我那孱弱的师妹便晓得,孰是孰非。”
顾月承针锋相对, 毫不退让。
内侍将两人带入的时候, 就是现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氛围之下。
这两个家伙毫无自觉。
李三金虽然躺着,但是他心中豪情无限。
待会儿……
他要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救一个美貌少女于水火之中的事情!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不卑不亢,英雄本色。
李三金被放在御书房中央。
皇帝皱眉……
那家伙头上是什么玩意儿……
鱼鳃吗?
鲶鱼成精吗……
李尚书早就酝酿好了感情,待李三金刚刚被放稳,他就像第一天看见这个被打伤的儿子一样,哭得凄厉。
满殿都是他的声音,余音绕梁三圈不止。
内侍连忙上去提醒他,小声道,“李大人,大内不得喧哗。”
“是是。请陛下宽恕臣的无状,实在是当父亲的看不得这些。”
说着,竟有哇地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还愤愤地亮眼睛咕噜咕噜转地在殿内寻找打伤他儿子的那个,顾月承虎背熊腰的师妹的踪影。
找了一圈……
没看见?
只有一个红衣如火的纤细少女站在李三金的担架旁。
李尚书:……
把它儿子打成那个熊样的……就是这么个纤弱的小娘子?
李尚书遮挡着自己的脸庞,眼睛很狠地瞪着满脸笑眯眯的李三金。
李三金叫他吓了一跳。
他爹真不是个好东西……
李三金更是觉得,待会儿的行为真是万分正确了。
所谓坑爹……
就是挖个坑,给爹跳……
李三金他爹是为了他告了这御状,结果扭脸这家伙就把他爹给卖了踹坑里。
赵令然身为女眷,不便露面,坐到了内侍们准备的一间小隔间里头。
“谁先来说?”皇帝开口。
这破事赶紧结束,越快越好。
李大人家那个鲶鱼精看着就叫龙眼疼。
“陛下,顾大人的师妹,刻意殴打我家小儿,致使他下不了塌,如今我儿已在陛下面前,还请皇帝裁度。”
顾月承甩袖,“陛下,如您所见,我师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弱女子,怎么可能殴打李三公子。就算李三公子文不成,武不就……”
说到这里,顾月承故意瞥了一眼李尚书,气得他气血逆行。
“即便如此,毕竟李小公子也是个男子,说是让我师妹打的,不觉荒唐,不觉离谱吗?”
“顾月承!都是同僚,你放任家人欺辱我儿,你良心不会过不去?”李尚书痛喝。十分受伤的人样子。
我以为你是这样的顾月承,结果你是那样的顾月承!
“爹……”
地上传来弱弱的声音。
李三金为了伪装好,在赵令然那家伙的帮助下,又将嘴巴上的洞给封闭了。
现在不好说话。
但他馒头脸红了。
他爹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欺辱……
说得那么暧昧……
羞死人了都……
李尚书依旧慷慨陈词,而在他背后,李三金已经默默地爬起来了。
皇帝:……
御书房里的空气都凝结。
顾月承觉得,如果他是李尚书,一定不会好意思再多说一个字了。
赵令然在隔间里看热闹看得高兴。
在她旁边侍候的内侍,就是误以为这家伙失明的内侍,此时正努力地伺候“可怜饿小姐”多吃一些。
这家伙得意得鼻毛都要竖起来了。
好在她机智,提前策反了李三金。
“给我一个瓜呀。”
“好好好,小姐等等。”
吃瓜群众必须要有瓜呀。
“爹。”
“你叫我干什么,有事儿回家再说,爹正忙着呢。”
李尚书一顿,只觉得这个声音似乎离他的耳朵有些近。
“李卿,令郎不是下不来床吗?哼!”皇帝冷冷开口。
李尚书冷汗都要下来了,“你你你……”
李三金通身白布包裹,头大身子小,跟个白砂糖棒棒糖一样戳在他爹身后。
“陛下,请您别责怪我爹,更别责怪赵小姐。
赵小姐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不仅不计前嫌,而且教了我一些很珍贵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别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悟到的。
她是个大好人。陛下要怪,就怪李鑫吧。”
赵令然在吃瓜,咔喳咔嚓。
内侍看得啧啧称奇,这位小姐虽说看不见,但丝毫不耽误她能吃呀,一口一口咬得不要太精准哦。”
李三金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要怪就怪他自己呀,做什么要怪到别人身上。
李鑫……
不就是那个书里写的,女主角陈佳音的丈夫吗?
“李鑫是谁呀?”赵令然抬头问那内侍。
“就是李小公子。”
“他叫李三金。”
“三金不就是鑫嘛。”
“哦……
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呀……我绕进去也不太奇怪。”
李三金就是那个陈佳音的丈夫!
据被狠狠报复了的丈夫!
可是下面她还没有看下去呢!
看不出来李三金这个看着明显就缺根筋的家伙,竟然还能坏得那么清新脱俗。
“皇上皇上,我儿的确是被那赵小姐给打成这样的!”
”爹你睁眼说瞎话,你昨天也打我了。”棒棒精提醒道。
“你给我闭嘴!”李尚书转身吼李三金。
“你给我闭嘴!”皇帝怒道,“你觉得朕每天有多少时间,来处理你们这些闹剧!”
“臣惶恐!”
“臣惶恐。”
李尚书和顾月承都跪下去了。
赵令然身边的内侍也跪下去了。
赵令然双手捧着瓜,扑通一声跪下。
声音响得皇帝都听见了。
皇帝痛心疾首地斥责李尚书,“你看看,这是个多么实诚的姑娘。朕把话放在这里,就算真的是这姑娘打的,那也必定是有原因的。”
李三金小如红豆的眼睛巴巴地看着皇帝。
“你也不错,知道承担责任,男子汉就该这么干,把责任都推到姑娘身上算什么。”
皇帝并不是很想说这个话,但看着那鲶鱼精的眼巴巴的样子,就心软说了。
“行了,朕要回后宫了,你们自己相互道个歉,都是同僚,不要放在心上。”
“是。”“是。”
皇帝走了,意思是叫他们也走,该干嘛干嘛去。
赵令然从隔间里奔出来,拽着李三金。
他们俩背后背后闪着闪瞎人狗眼的革命友谊大光圈。
“李三金同僚,组织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谢谢组织,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李尚书无力地看着两个纨绔哥俩好。
他儿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从前再怎么不着调也是坑别人,如今倒好,连他爹都学会坑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凑到一起,顾月承伸手将赵令然的手臂握在手中,轻轻一扯,将她整个人虚虚纳在怀里。
赵令然依旧沉浸在刚刚得知李鑫就是李三金的扯淡事实之中,还拽着他包满白布的手,“李三金我跟你说,只有我能罩着你,真的!”
顾月承气笑了,将她拽着李三金的手也一起纳入掌中。
如此赵令然几乎整个人都在顾月承怀里了。
顾月承凑到赵令然耳朵边,温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赵令然的耳朵边。
“你要做江湖帮派吗?还罩着他。”
赵令然的眼中有着顾月承看不懂的深意,“我们跟你不一样。”
你是主角!
炮灰的痛你不懂!
赵令然先行出宫了。
晚上顾月承回来的时候,说要赵令然挪老窝。
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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