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这件事情, 谁读过谁知道。
赵令然表示她就很知道。
简直跟裹脚布一样……
又臭又长!
特别是看东西半知半解的时候, 痛苦程度翻倍。
顾月承在书房里勤勤恳恳了一晚上, 赵令然在门外凄凄惨惨一晚上。
顾月承去上朝了。
赵令然回去补眠。
睡醒了又抱着书看。
晚上顾月承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师妹, 你最近又打架了?”顾月承薄唇轻启, 吐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和善了。
打架?
赵令然想了想, 没有呐。
所谓打架, 应当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两人实力相当地你一拳,我一脚。
这叫打架。
她和李三金, 她出色到叫那家伙连一个兰花指都没能出得出来。
不是她吹,这就是叫本事!
所以这就不叫打架了,这叫单方面镇压。
“没有。”
赵令然答得极有成算。
顾月承现在的表情, 就跟当初他得知赵令然搅和了承庆侯府时一模一样。
明明是位郁郁葱葱的青年才俊, 朝中一枝花,却透着老父般的无力感。
赵令然本能地想要缩小自己的体积。
于是她不敢把筷子伸到远一些的盘子里了, 只在附近几个盘子里扫荡。
比起她平日那嚣张的模样, 倒显得有些可怜。
顾月承看出来赵令然的紧张, 也不在饭桌上逼问她了。
晚上书房里, 赵令然背着手站在顾月承的书桌前。
“今日下了早朝, 陛下把我留了下来。还有李尚书。
李尚书昨日连夜到陛下面前告状,说你打了他儿子。”
提起这个, 顾月承就头疼。
李尚书的儿子不就是被打了吗,至于要告状告到陛下面前去吗?
度量忒小……
儿子是纨绔, 必定有老子死命护短的原因。
“这件事不怪我, 昨儿个我出门,他一上来就冲我瞎嚷嚷。”
“他冲你嚷,你就能打人了?”顾月承其身,来回踱,“我教你读书这些时日,最基本的礼仪,你总学会了?”
学会个屁!字都没认得几个……
“学会了……”赵令然低着大脑袋,瓮声瓮气道。
这家伙平日里总是嚣张得跟个霸王似的,如今乍一下的乖顺,让顾月承有些错愕。
准备的许多话也用不上了。
就这么乖乖地站在书桌面前,垂着头,低着眉,问什么就答什么,倒真像个安分的小娘子。
“但是……就算是你先动的手,到了圣上面前也不能就这么承认了…”
赵令然的的葡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月承。
原来重点在这儿呐……
“说吧说吧,我怎么做!”这家伙活跃得像个狗腿子。
“你给我过去,站着!”顾月承见赵令然如解禁一般又跳脱起来,立即沉下脸来。
李尚书在陛下面前哭得可怜,说自己安分乖巧的幼子被人给打得下不了地了。罪魁祸首就是顾月承家那个虎背熊腰的师妹。
李尚书也忒不要脸,他儿子安分,那他家师妹也很乖巧贴心!
李顾二人,都是朝中重臣,皇帝偏向哪一个都不好,只能据实处理了。
是谁的错,就处理谁。
哪个也不会偏心。
赵令然这儿是占着天然优势的,因为赵令然是个女孩子。
还是一个漂亮的,表面看着极为柔弱的……
女孩子!
顾月承极为头疼赵令然又打架了是真,但最主要的是要告诉她,明日奉召入宫,该怎么做。
事情交代完毕之后,顾月承请赵令然出去。
门在那,出去!
顾月承回到书桌,开始处理朝务。
赵令然吸取昨天晚上的惨痛经历,默默自己搬了一张桌子,趴着不动了。
顾月承不能让赵令然留下来。
因为她活、色、生香地坐在他身边,他哪还能集中精神在朝务上。
“师妹……”顾月承很无奈。
她知不知道她坐在这里自己还有心思处理朝务。
赵令然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呀,她要看书,不学习怎么看得懂呢?
“我不出声,我就在边上,你教我认几个字。”
赵令然合十双手,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月承。
顾月承只能节节败退,同意让赵令然留下来。
赵令然抱着自己的书,很是有模有样地比对着顾月承教的字,比老牛推车,还要再慢一点地看了起来。
刚开始这个故事还成,说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半辈子顺风顺水的,含着金汤匙,千娇万宠地长大了。
然后在家人的安排和保驾护航之后,她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
这公子是家里的幼子,说是极为得宠。
这个公子叫……
不识字。
“这字念什么?”
“三个金,是鑫。一般很少会在行文里见到,大多在名字里。”顾月承从朝务里抬头。
“哦……”
这个公子叫李鑫。
赵令然想了想……
她不认识叫李鑫的。
结果这姑娘和她丈夫并不恩爱,丈夫在外面纳了一门外室,外室怀孕之后,李鑫就把人接了进来。
姑娘的娘家很快被判处了谋逆大罪,家人流放的流放,死刑的死刑。
好在罪不及出嫁女,所以她无事。
可她狠心的丈夫还是把她囚禁在了后院一个落魄院子里。
那个怀了孕的妾室,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并叫着压着她,逼她吃下了毒药。
临死前,这姑娘是怀着身孕的。
然后这姑娘就重生了。
看到这里,赵令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姑娘叫陈佳音,丈夫叫李鑫。
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快点看看顾月承在哪里在哪里!
以及是配角的最后一名的自己在哪里!
是不是个帅气解救众生的大英雄!
赵令然笑得兴奋又猥琐。
顾月承看着赵令然,抱着一本无字天书,竟然也能演得津津有味,不由感叹。
“师妹戏真好啊。”
第二日,顾月承和赵令然一起进宫。
因为要进宫,闺格女子都要佩戴面纱。
赵令然这家伙不是很懂人间女子的面纱,讲究的是欲语还休,在看得见与看不见之间最为适宜。
她很实在地找了一块灰色的布,把自己一颗大脑袋都包了起来,像个木乃伊。
完了还抠三个洞。
两个给眼睛,一个给鼻子。
顾月承好不容易才叫她同意,换了一个真正的面纱,只是偏厚,旁人是真的看不出来就是了。
赵令然表示,她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千万不能让别人以为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眼睛不能乱撇。
要矜持。
一点也不激动!
一点也不想蹦高!
顾月承在后看面默默看着。
只见他面前走着一个面容绝色倾城的少女,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还在打颤。
脚下走一步试探一步。
内侍得了上面的命令,来接应,见此一幕,大惊失色,“这位小姐她……”
说完对着顾月承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摇摇手。
意思是这位小姐失明了吗?
顾月承:……
顾月承觉得自己的心也变成了一个琉璃瓦球球,被赵令然这货用小锤子给敲了个稀里哗啦。
“师妹,皇宫禁地,别闹!”顾月承连走几步与这家伙并排,轻喝道。
赵令然不理他,兀自沉浸在“我很矜持我很矜持”的自我认知里。
前面就是往下的台阶。
赵令然一步没踏实,半步踩空,身形朝前倒去。
顾月承在后面看得心脏跳到嗓子眼,疾步上前抓住赵令然的的手臂,堪堪讲赵令然拉回怀里。
赵令然的鼻子重重撞在顾月承的胸膛上。
再晚一点,赵令然整个人都要滚到台阶下去了。
顾月承心有余悸,严厉地看着赵令然。
赵令然愣愣地感受着鼻子下面突然起来的温柔。
硬的……
出血了……
犹豫隔着面纱,除了这家伙自己,谁也没有发现。
那个来接应的内侍看到这身残志坚的一幕,都要被煽情哭了,连连道,“可怜见的小姐啊,老奴扶着你。”
然后顾月承就见着那内侍掺着赵令然,就跟搀着祖宗似的小心在意,一路走远了。
可怜……
这家伙可怜个屁!
顾月承上朝的时候,时时走神。
顾月承和李尚书要上朝。
赵令然被带到了偏殿等候,等他们下了朝,一起去面见皇帝。
顾月承很担心赵令然和那个李公子又打起来了。
不过这次他可以放心,因为他们没有打起来……
他们只是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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