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芝兰的圈子, 已经打算好了为难赵令然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京中的闺秀们, 凡事父兄在朝为官的, 哪个不知道顾月承这号人物。
更何况贵圈本来就是个圈, 大家相互之间都熟知。
虽说顾月承作为纯臣, 并不拉帮结派, 但是既然身在朝野, 自然也少不了必要的交际。
比如今天。
京中的闺秀们,谁不想着能够嫁个位高权重的夫君,傲视自己的姐妹或是手帕交。
顾月承这个人, 似乎就是为了满足闺秀们的幻想而存在的人。
年轻,俊朗,位高权重。
全中。
于是赵令然, 身为顾月承照顾着的师妹, 自然就遭到闺秀们的仇视。
有些人轻,也有人重些。
赵令然看着那些小姐们。
步子越来越重。
好不想过去呀。
怎么看着都要吃人。
这家伙虽然不好动脑子, 但还保持着做大头兽时的敏锐。
谁不喜欢她, 闻闻就知道了。
赵令然看见一个空位置, 啪嗒一坐。
闺秀们震惊地看着她。
这人简直没有规矩!
居然什么话也不说就坐下了。
她们看着赵令然, 赵令然也看着她们。
这家伙插科打诨一百分。
她们不说话, 她也不说话。
大家干瞪眼,比比谁的眼珠子更圆呗!
闺秀们不说话, 是因为既震惊于这家伙没有礼貌,作为初来乍到者, 不知道自我介绍打招呼什么的。
而更多的是, 感慨传闻果然是真的!
顾大人这师妹美得简直如山涧里遗落人间的精灵。
那肌肤透亮的,如同刚剥了壳的荔枝。
那小腰更是不堪盈握。
且不知道怎么迷惑顾大人呢。
妖精!
众女暗骂。
郁芝兰的笑容僵在原地,但作为主家,别人不开她也得开口。
“赵家妹妹。果然如传闻一样漂亮。”
这家伙最讨厌别人叫她妹妹,总有一种要跟顾月承一样想要拿住她的错觉。
至于漂亮,这里的人审美都有问题。
赵令然笑笑,不说话。
“赵家妹妹,平时都爱读什么书?”
开玩笑,这家伙压根大字都认不全,还读书?
她就胡乱报了几本顾月承书房里的书名。
顾月承看的书,大多精深,闺秀们读书,先生们从来不会推荐这些类型的书。
果然话一出,闺秀们都愣住了。
郁芝兰笑道,“赵妹妹不愧是顾大人的师妹,看得书果然有学问。
刚巧我也在《策论》,不知妹妹看到哪里了?”
“……”
看到哪里?刚看到书名算不算啊……
赵令然深沉脸,双手抱胸,“后来我觉得这本书太浅显了,不适合我,我就放下了。”
“妹妹说笑了,这本书可不浅显。”
郁芝兰不急不缓,但就是咬着不放。
赵令然实在打不出了,于是把手里的小石子打到了一名侍女的盘子里。
盘子里的果汁洒了大花一裙子的水。
这一招,孙子兵法云,金蝉脱壳。
这家伙夸张地站起来,抱着大花。
“侍琴,你疼不疼!烫不烫!”
大花:“……”
都快忘了她原来叫侍琴的这件事情了。
看来小姐取的名字有魔力呀!
“小姐,我好感动……”大花,这么沉稳的丫头,说感动两个字不容易。
感动你居然原来记着我有这么文雅的名字,然后你偏偏不叫!
“当然我们爷孙情深!”
没错,这家伙是这么算的,她自己是爷,那么爷对应的就是孙。
乖孙子!
“走走走,我陪你去换一条裙子。”
赵令然拉着大朵就要往外走。
郁芝兰起身,“赵小姐,让丫鬟带着去吧。”
“不!”
这家伙义正严辞地拒绝,“我们家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丫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指着她呢。她要是有个好歹,我……我会难受死的!”
“你不要拦着我!”
这话明显听着就是个谎话,简直不要个肺斯。
但郁芝兰想想,绕着么一大圈,为什么呢,就为了躲避自己的追问吗?
那绝不至于。
然而……
对于一个文盲来说,太至于了。
真想,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
就看你相不相信而已。
赵令然雄赳赳气昂昂地抬着她的“宝贝丫头”换衣服去了。
出了院子,赵令然大松一口气。
吃个饭,参加个宴会,弄得跟被顾大人抽书一样。
咋么的,没文化还不能吃饭了吗!
大花换完衣服,就发现赵令然不见了。
急得到处找。
出来前,顾月承交代过,一定要跟紧了赵令然。
免得又出现了上次承庆侯府那样被人算计的事情了。
可是……
这家伙上蹿下跳的折腾劲儿,哪是大花这么一个内宅丫鬟能跟得住的。
果然没一会儿,人就没影了。
这家伙躲在树上,嘴里咔嚓咔嚓咔嚓咔,蔫坏地看着大花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这家伙继续躺在树上。
这棵树的枝杆,又大又圆,很舒服。
这家伙抖两下,落了一地的叶子。
“咯咯咯咯咯咯。”
“我喜欢宴会!”
后院和前院,女客和男客,两处之间有一排侍卫把守着。
而所谓的界限,对于屋顶之上而言,那是不存在滴。
比如现在,赵令然已经从一棵树,到了另一棵树上。
上树,绝乃偷听之好去处。
树下那两个人,完全没发现树上还有一个会呼吸的东西。
正张大了耳朵,恨不得脖子再伸长一点过来听听。
“酱酱酱酿酿酿……”
两个人说得小声,但架不住赵令然离她们近哪!
耳朵在偷听的时候还贼拉好使……
这家伙的黑葡萄大眼睛睁得老大了,一字不落地叫这家伙听了去。
上课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家伙那么认真过。
两人相互交代完,走了。
这家伙从树上刺溜刺溜滑下来。
盘腿坐下来,思考人生。
哦不,是幸灾乐祸。
思考人生不存在的。
都是后宅的特产。
所以说房子建那么大干什么。
房子大,人多,吃饱了又没事儿干,出不去,那不就得整天瞎琢磨吗?
琢磨来琢磨去不就是算计人吗。
这次他们打算算计的,就是刚才在这家伙眼里穷凶极恶的左相嫡次女。
今天的寿星郁芝兰。
他们打算坏了郁芝兰的清白,然后逼着左相将郁芝兰下嫁给一个听起来十分配不上的寒门学子什么的。
可见这寒门学子不是个好东西。
毕竟……
爱读书的都不是个好东西!
首当其冲就是顾月承!
这家伙蔫儿坏。
听是听见了,有人要害人。
但这家伙不打算去救人。
“看热闹看热闹看热闹!”
听那两个人的话头,应该是马上要实施了。
这家伙十分难得地用一下脑子。
要干坏事儿,肯定要找人把风的。
所以没人把风的可以排除掉了。
赵令然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
屁颠颠地上墙上屋瓦。
左相家这后院,说不大也挺大。
这家伙跑了好久,愣是没找到。
难道是推理错了?
不会啊,她那么绝顶聪明的人儿……
累了,这家伙坐下来歇歇。
嗯……
累了就饿了……
这家伙从屋顶上翻下去,进了这间屋子。
屋子的桌子上摆了一碟糕点。
咕噜……
事先说好哦,这绝对不是偷!
是……呃……
换!
没错是换!
用她那风味绝佳,风华绝代的绝世小肉干,换一碟数量少卖相丑,说不定还难吃的破电心。
他们赚了!
于是桌子上那一碟点心瞬间不翼而飞了。
取而代之的,碟子里可怜巴巴地躺了一片有着牙齿印的小肉干。
一片大概指甲板大小,迷你缩小版肉干。
这家伙匆匆地摸了自己嘴角边的点心屑屑,又上房去了。
正打算走,这个院子里传来声音。
“快快快!小心点!”
是一名老婆子压低嗓子的声音。
一名和今天赵令然看见的郁芝兰穿着同样衣服的年轻女子,被他们背进了屋子里。
废话就是郁芝兰!
然后他们作贼心虚地赶紧关上门。
看到这里,赵令然觉得自己就不得不批评两句了!
做事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难道就没一个人发现这个屋子里进过人吗?
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她特意留下的貌美如花的小肉干吗?
生气归生气,半点不耽误这家伙看热闹。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瓦片。
使劲往里面看。
慢着,为什么她老是能碰见这种事情呢?
短短几个月都第二次了……
这家伙沉思,难道是上天冥冥之中要给什么暗示吗?
这么看来的话,上天是个老色狼呐……
算了想不明白,还是看热闹比较重要。
门又一次轻轻拉开,走进来一名贼眉鼠眼的年轻男子。
贼眉鼠眼案是这家伙觉得,其实人家还是比较清秀的。
当然和顾月承这种神级长相比不了。
这个男子摸进了屋子里。
屋顶上,赵令然露出了妈妈桑的笑容。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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