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香,方菲玥扶着老太太到大炕上坐了,才笑吟吟问道:“祖母让疏雨姐姐来唤我何事?”
老太太笑道:“玥儿可听说过千金宴?”
“千金宴?”方菲玥摇摇头,“未曾听说过呢。”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细细为她解释道:“千金宴每隔四年一次,所谓千金宴乃是历届皇后下懿旨让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参与的宴会,这些嫡女是要未曾议亲嫁人的,目的在于为皇上选取嫔妃,充实后宫。只因前两年新帝为先帝守丧,这才将千金宴拖至今日。”
方菲玥心里“咯噔”一下,老太太突然换了她来,又提起千金宴,莫非……
果然,只见老太太笑盈盈拉了她的手道:“今你父亲早朝便得了旨意,咱方府就只有玥儿有幸去了。”
“可玥儿毕竟不是正经的嫡女……”方菲玥迟疑道:“若是被人发现,岂非被人说欺君之罪?”
“这倒不用担心。”老太太毫不在意道:“皇后娘娘的懿旨是亲自指了你名字去的,何况你早记在你母亲名下,嫡女的名分终究是有的。”
老太太越说方菲玥的心越往下沉,当今皇上一向看中方老爷,大姐是早成了亲的,二姐又是定了亲事,若皇上真要选方家女儿为妃,无论从年龄还是身份,那必然是她无疑了。
只是后宫那是非之地,虽然富贵荣华光鲜亮丽,但背后却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她是万万不敢涉足的,她在一个小小的方府后宅都自顾不暇,若是去了那空庭,只怕尸骨无存了。
想到着方菲玥脸色越发不好,正思索着如何想老太太求情,摆脱这进宫为妃的命运,却见老太太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不好的脸色,满脸喜气道:“想不到玥儿竟有此番机遇,若是能进宫为妃,不禁光耀方府门庭,正是一步登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才真是女子一辈子极好的归宿呢。”
方菲玥听老太太如此说心中不禁一寒,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只看到表面风光,如何会想道后宫女子的悲凉,方菲玥想起看过的宫词,“君门一入无由出,唯有宫莺得见人。”心中更是难受。
想求老太太这条路只怕是行不通了,那她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打主意了。
心中暗暗思索,方菲玥沉吟道:“祖母,那千金宴可是如何选妃?只是看女子德行容色么?”
老太太转着手里的佛珠,摇头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啊!德行容色固然重要,更是要考察琴棋书画四样。”
老太太忽然看向方菲玥,和蔼道:“玥儿倒不用担心,你琴棋书画也是样样都会的,再说如今圣上又格外看中方家,即便这四样不精,想来也有八成的机会入选。”
老太太像是在安慰她,只是最后一句话却像一记闷锤狠狠锤在方菲玥心上。祖母觉得那样欢喜的事,她却像是要去断头台一样,那样恐惧不安。
只是到这千金宴选妃之事,方菲玥纵然心中在不情愿,面上却仍是装出羞涩的模样,低下头,羞怯地喊了一声,“祖母……”
老太太见状哈哈大笑,道:“千金宴就在十日子后,我已让疏雨请了教导嬷嬷教你礼仪,还请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师傅和绣娘为你赶制衣裳,一定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入宫赴宴,一举入宫为妃。”
“谢祖母。”方菲玥低下头谢恩,眸底的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方菲玥又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告辞。
刚出了绵福院,就见刘氏带着方菲瑜正往绵福院走来。
方菲瑜撅着嘴,正不满地扯着刘氏的衣袖说着什么,刘氏却是眉头紧皱,一幅不耐烦的模样。
三人迎面碰上,方菲玥忙行礼:“母亲,二姐。”
方菲瑜看到了停止了吵闹,却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刘氏看到她却是面色更为难看,拉下脸冷冷问她,“三丫头刚从老太太院里出来?”
方菲玥笑道:“正是。”
刘氏凤眸一转,问道:“可是已知道了千金宴的事儿?”
方菲玥面色一红,“祖母已然告诉过玥儿。”
刘氏面色更为冷凝,正要说话,却听方菲瑜高傲地仰着头,轻蔑道:“你是有福气去这千金宴,只是到底不是正经的嫡出女儿,只怕你福气不够,终究无法进宫为妃呢!就算进了宫就凭你只怕也碌碌无为,无法为方家挣取荣华富贵。”
这些年方菲玥一直以为方菲瑜不过是因为她是半途才回府的,又分走了老太太的宠爱,她心存芥蒂才会难么不待见她,所以这些年才对方菲瑜的冷嘲热讽一笑置之,只是今日方菲玥突闻千金宴之事,本就心中不安难过,偏她还来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真真是欺人太甚。
当下方菲玥也冷了脸色,也不顾刘氏在场了,冷冷回击道:“我自知容貌身份以及德行女工都比不上二姐,这千金宴也不该落到我头上,二姐何不让母亲毁了亲事,相信二姐去这千金宴定会被选上进宫,为方家满门挣得荣耀。”
方菲瑜一听刘氏说了千金宴的事心中就有了此想法,偏任她软磨硬泡刘氏就是不同意。此刻又被她说中心事,心中很是气恼,用手指着她,目光愤恨,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氏冷斥道:“三丫头如今倒是派头大了,竟不将我这嫡母放在眼里了,不就是被指明参加千金宴么?这还没去呢就如此嚣张,也不想想这些话如何是你能说的!”
方菲玥和刘氏虽是一直面和心不和,但到底她有嫡母的名分在,方菲玥也不好彻底和她翻脸,忙敛了怒气,低头道:“方才是玥儿的不是,母亲不是要去给祖母请安么?玥儿也不叨扰母亲了。”
说完对了刘氏行了一礼,也不等刘氏叫起,起身便走了,直气得刘氏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
方菲瑜狠狠啐了一口,道:“瞧她那股子得意劲儿,不就是也许会入宫为妃么,竟敢如此张狂!”
刘氏却是眉头深州,淡淡道:“以圣上对方家的看中只怕她进宫是必然的,若真是她入宫为妃,只怕日后她更要嚣张呢!”
“明明我也可以进宫的!”方菲玥拉着刘氏的衣袖不满道:“母亲不若断了瑜儿的亲事,我若进宫为妃,什么荣华富贵不都是母亲的,何苦要看方菲玥的脸色!”
刘氏冷下脸,轻斥道:“越发胡闹了!这亲事如何是说退就能退的!”
“可是瑜儿想进宫嘛!”方菲瑜丝毫没有被刘氏所吓到,撅着嘴撒娇道。
“傻孩子……”刘氏缓缓叹息道:“你以为进宫就是好的么?那里可是吃人的地方,就算她能进去,平安终老只怕都难啊!”
方菲瑜被她说的毛骨悚然,想要进宫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方菲玥回到韶离馆便挥退了众人,连静菡沁紫都撵了出去,坐在床上忍了一路的泪就下来了。
她好不容易才不用去顾家冲喜,偏又被皇后指名参加这劳什子的千金宴。人人都道千金宴好,能一步登天,可是高处不胜寒,她不奢求夫妻恩爱,只求嫁一个能够相敬如宾的夫君,远离那些勾心斗角,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这样简单的心愿,如何这般艰难呢?
她不敢放声大哭,只压抑着哭声放肆流泪,静菡沁紫在门口听到这压抑的哭声很是担心。
沁紫急得拍门,“姑娘,您有什么事儿跟奴婢们说说,可莫要苦着自个儿。”
静菡亦劝道:“姑娘,您若是想哭便哭出来,门口只有我和沁紫守着,不会有人听到的,只求姑娘千万想开些,莫做什么傻事啊。”
“我没事!”方菲玥带着哭腔回了一句,静菡沁紫再贴着门听,屋里已没了任何动静。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静菡姐姐去回了老太太?”沁紫焦急道:“老太太一向疼爱姑娘,自会为姑娘做主的。”
静菡还未答话,门便开了,“不许去!”方菲玥红着眼睛道。
“姑娘……”沁紫忙上前扶住她往里面走,“您说不去我们便不去,只求您可别苦了自己。”
“我哪里会苦着自己……”方菲玥苦笑着摇头,在心底轻声道,不过是那些苦早就渗进五脏六腑,已不觉得苦罢了。
“我去为姑娘打水洗脸,你好好伺候着姑娘。”静菡嘱咐了沁紫一句,正要出去,却听方菲玥叫住了她,“静菡……”
静菡忙回身,“姑娘有何吩咐?”
却听方菲玥淡淡道:“夫人方才不是带了二姐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么?你也去去看看你姐姐吧。”
静菡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应了一声,便出了韶离馆。
沁紫在一旁懵懂道:“姑娘为何让静菡姐姐打听夫人的事儿?”
方菲玥解释道:“当初顾家的事便是夫人一手策划,我怕这千金宴仍是夫人动了手脚……”
沁紫立刻便了脸色,若是是夫人动的手脚,只怕姑娘进宫就是必然的了。
沁紫见方菲玥面色难看,心志她必是想透了这层,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出门打了水伺候她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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