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共只是多了个人盯着她,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展苍莫此番不是做的太过了,就是再次申明了任务的重要性。尽管他不说,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晏清潭冲着展红霓笑了一下,道,“那二小姐就在这里侯着吧,清潭要去歇着了。”说完竟然脚步不停,直直推门进门了。
展红霓皎洁的贝齿紧紧咬着上嘴唇,她没想过晏清潭竟然这样失礼,在山庄里她从来不都是客客气气的,敢情全是在扮演小绵羊,怕是寻这个出山庄的机会好久了。
以前在山庄里,每次她要是故意找晏清潭麻烦,商陆和展玄昕总是率先跳出来管上一管。现在仔细想想,晏清潭总是善于用身边的人替自己做掩护,现下却是锋芒毕露了。
伊儿换了淡漠的脸色,仿佛突然之间换了个人,活泼洒脱的气息去了,仰着头冷冷道,“二小姐真是奉了少主的命令么?”
展红霓还沉浸在自个的回忆里,一丝笑意还停留在唇边没来得及收回,神色蓦然严肃起来,“墨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奉了少主的命令。”
“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不需要属下多说了吧。”伊儿轻轻俯身,作了个揖,也不多跟她废话,转身走了,神色冷清,面无表情。
展红霓恼怒地锤了下树干,片片残碎的柳叶飘洒了下来,顿时满地碎屑,大朵大朵光影映衬在她脸上,她忽而就无声笑了。
朝堂上,染玥国主坐在龙椅上,他年岁并不很大,却明显苍老,只有眸子里透着的精光,还体现出一国帝君的威严。
“戴相,你也弱冠许久了,是时候找门亲事了。”染玥国主听着下头汇报各地实事,低头思索,忽而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戴宗吃了一惊,不明白国主为何突然提起自己的婚事。心惊归心惊,到底还是一朝重臣,反应很快,并不失礼地答,“臣的确从前未曾想过,既然国主提了,臣回去当好好考虑。”
他虽然说得语句流畅,可到底后背竟然生了一层薄汗,幸好国主一笑而过再未提这件事。
戴宗下了朝直奔相府而去,一步都未停,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下了轿后,因着走得急,微微有些气喘。直等坐到书房内,才觉出后背冷了一片。
“哥,你这是怎么了?忘记太医说你不能剧烈运动了?”戴觅童端着汤盅而来,也不假手丫鬟,动作娴熟得盛了一碗参汤出来。见着自个哥哥,不免有些担忧,一面指责着,一面将碗递了过去。
暗卫打窗户跳进来,躬身道,“相爷。”
“我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你,近几天不要出去了。”戴觅童吓了一跳,戴宗似乎却没看到一般,单手接过参汤,眼神带着宠溺。
戴觅童眼里陡然有了强烈的光彩,一把拉住戴宗的手臂,声音愉悦动听,“是六皇子!六皇子回来了对不对?”
戴宗却不答话,把头偏了过去,好像在刻意逃避,“你先回房去吧。”
“嗯嗯。”戴觅童小鸡啄米似得点着头,看到戴宗的反应她就猜到了答案,汤盅也不管,兴奋地跑着出去了。难怪这一段时间乳母管的紧,什么消息也没透进来。
这相府要困住她并非易事,什么时候出去自然也不必告之哥哥。否则,真是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相爷,我们遭到了埋伏,所以才导致失败。”那暗卫见着小姐走了,方汇报。“六皇子有神秘黑衣人相助,且数量不在少数,大约二百人有余。”
“罢了,早该想到六皇子计谋颇多,进了皇城可就不好下手了,派人盯着六皇子府的动向。”
“是。”
戴宗忧心地看了眼手里的汤盅,神情疲惫,“这几天务必看紧小姐,国宴将即,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是。”
“去领罚吧。”戴宗漫不经意的说着,眸子里完全不同于方才,近乎嗜血的可怖,双眼瞪向暗卫。
“是。”暗卫听着吩咐,朝戴宗拜过三拜,又打窗户跳了出去,悄无声息的。
今晚,怕是又多了几个为主效忠的冰冷尸体吧。
……
所以当戴觅童打扮一番,预备偷溜出门的时候,门口多了六个嬷嬷,齐齐拦住她,当首的恭敬地道,“小姐,相爷吩咐,您不能出府。”
戴觅童眸子里的雀跃立马不见了,她默着不说话,好大一会,就在嬷嬷们以为小姐是不是魔怔了,她答了声,“知道了。”随后立马进屋把房门关了起来。
嬷嬷们松了一口气,戴觅童性子实在好,从来不为难下人,拦她并不难,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姐这样盼着出去,没得偿所愿一定很难过,因为她们都知道,她有多想见六皇子。
可六皇子几年前亲自将国主的赐婚拒了,难为小姐伤了好久的心,戴宗就再不许戴觅童跟云初夏有什么交集了,又怎么可能会放行呢?相爷这样的死规矩,是谁也不敢违抗的。
国宴将至,按理说是染玥的新年,各家各户都开始置备年货。御使府也不例外,大红灯笼做工精巧,每个屋子边角都挂上许多。红色对子五彩络节分发下去,不多时入目皆是红色,上下一片喜气。
不仅茶具座椅焕然一新,糕饼果仁蜜饯堆叠满满几盘子,府里也请了巧手裁缝,给各园子主人置备了几身新夏衣,另分了宫里派下来的几匹雪纺绸缎,吩咐主人喜欢做成什么就尽可拿去做。
秦念不知什么原因,在晏清潭去过后不久就一反常态不再沉浸在悲伤里,甚至脸上还有挂笑的时候,只是坚持不肯回回镇去。秦修放心不少,也不再强迫她回去,秦士骑和府尹夫人虽然忧心,却也不好登门要人,只让他好好照顾秦念。
秦修认定秦念想通是晏清潭的作用,连着几天往竹园跑的次数就多了。一来二去,不定传出什么闲话,好歹秦念次次跟着,没人再说什么。
几次之后,几人较以前熟识很多,御使夫人再没来,也免去了很多不快。
这一天,三人在后院凉亭坐着扯闲话,秦修正说到好玩的地方,秦念矜持地掩帕笑笑,晏清潭面含浅笑,伊儿咧着嘴全然无所顾忌。
外头丫鬟就又过来禀报,说是明日国宴,御使夫人要带大小姐和表少爷表小姐同去,特地先来传给话,叮嘱各自明天都好生装扮着,给御使府长长脸。
秦修显得很兴奋,“明日排场必然不小,这可是四国朝贺五国聚饮的大事,从前外官家眷可都是没机会去的,这次都是呈了御使府的情。”
京都规定入宫参宴除却征战归来的侯将,寻常只是京官,家眷也有要求,除了当家主母、子女、也就只能带婢女几人。但外官的子女并不是没有去的权利,只是因为地点较远,就没有贴子,自然进不去。因而秦修秦念参加国宴,也是合乎礼数的。
晏清潭有些犯暑气,看着桌子上几碟点心,完全没有胃口,也很是懒得动弹,因而命人冰了些瓜果,打算拿来解暑。
这时听秦修说话,竟然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得,她的危机感向来重,笑意渐渐不见了,眉头有些微蹙,立刻抬头揉开了,不让旁人瞧出端倪。
秦念没有表明自个的立场,与秦修的兴奋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立面,她颇有些紧张,小声道,“我……从出生就只进过一次宫,一提到这进宫就紧张得很。”
秦修认为她的顾虑小题大做,“念儿,你虽然不常出门,规矩什么的比谁都懂,怕什么呢?”
晏清潭敛了敛神,附和道,“是啊,要说规矩,清潭是及不上表小姐一点的,怕是要表小姐到时候照弗了。”
晏清潭一直跟他们保持着距离,不管是晏歧山、秦念或是六皇子,向来都是只称尊称。秦念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局促,“清潭表姐……你以后叫我念儿就好。”
“念…儿……”晏清潭从牙关里僵硬地挤出来两个字,她对于秦念的熟络还感觉不很适应,自然觉得叫这么亲近太别扭了些。
秦念却笑得眉眼弯弯,硬是差点把泪花给逼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伊儿望着一只柜子并几只箱子的衣服发愁,晏清潭缓声道,“拿那套湖蓝色的宫装来吧。”
伊儿急忙将衣服取来,服侍晏清潭穿戴整齐,又按着吩咐梳了个正式的发型,刚坠上一柄精巧的紫叶流珠钗,晏清潭就摆摆手,“就这么着吧。”
出门的时候,其余人早等在外头,她还算出来比较晚的。
御使夫人明显憔悴很多,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却用脂粉极力掩饰着。想也是了,想杀的人始终杀不了,夫君的宠爱也不似从前了,能不忧心么?
此时她勉强地冲晏清潭笑笑,藏下恶毒的心思,晏歧山见人都到齐,也就吩咐众人上车。
御使府共两顶轿子,男眷一顶,女眷一顶。晏清潭只带了伊儿在外头服侍着,秦念与御使夫人说了些体己话,晏清潭听着,只在秦念问到自己的时候,回上一两句。
喜欢斩骨娘子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斩骨娘子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