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终是痴狂(大结局+完结感言)
“蒯华笙!”尹碧华双目直愣愣的,瞧着蒯华笙着一袭灰色的上衣,白色的马甲,黑色的帽子,虽是疾步过来,但是满脸的憔悴让她吃一惊。
“你这逆子,竟敢趁我不在的时候,私定终身。”蒯华笙过来,提起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敲打在蒯俊杰的腰部上。
“爹……”蒯俊杰按住自己的腰部,满脸委屈的瞧着蒯华笙。
“蒯华笙,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认为我们庹家的大小姐,还配不上你们蒯家的大少爷啊?”尹碧华瞧着蒯华笙,双目直勾勾的,香儿搀扶着尹碧华,慢慢儿朝蒯华笙踱步而去。
蒯华笙侧身,瞧着尹碧华,细细的瞧着她,嘴唇颤抖。
“爹,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一定要娶庹家的大小姐的。”蒯俊杰侧过身子,低垂着头,不敢睁眼瞧着蒯华笙。
“蒯华笙,这门亲事,我也已经答应了,现在庹家上上下下都已经晓得我们庹家的大小姐——庹薇薇,很快便是蒯俊杰的人了,你若是抛弃我们家大小姐,以后让她的颜面何在。”尹碧华站在蒯华笙跟前儿,高声道。
“碧华,她们不能成亲。”蒯华笙细细的瞧着尹碧华,酝酿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呵呵呵……恐怕,这事你说了不算。”尹碧华咧开嘴,轻声一笑,转过身子,踱步到庹家正厅的太师椅上端坐着。
天又开始下着雨了,闪着电,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庹家屋顶的瓦片上,屋檐的水很快便成了一条又一条的直线。
“碧华……”
“爹,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庹家的大小姐。”蒯俊杰瞧着蒯华笙,高声道。正厅庭院里的紫荆蓝微微颤动,左右摇摆着,紫蓝色的花瓣甚是漂亮。
“你不能娶她,因为你们是兄妹!”蒯华笙面部颤抖,声音也变得发抖了,瞧着尹碧华,双目像要喷出火一般。
“什么?”尹碧华从庹家正厅的主位上起身,瞧着蒯华笙,神色恍然。外面电闪雷鸣,庹鹜宽撑着一把油黄色的纸伞,踱步进来了,手里提着好些药。
“碧华,本来这个秘密我准备死守一辈子的。就算蒯家被你算计,就算生意潦倒,我也绝口不提,但是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蒯华笙扶了扶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瞧着尹碧华,微微闭上了双目。
“碧华,俊杰是你的儿子,是我们的儿子。他并没有夭折,而是……而是我在你生产的时候,找了一个死婴交给吴嫂,让她替换了。我这么做,一是想的让我们的孩子留在我身边,二来是想让我们的孩子继承蒯家所有的家产。”蒯华笙双手扶着自己的拐杖,左手食指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右手。
“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她的儿子呢,我的娘亲不是王绣芳吗?”蒯俊杰急了,踱步过来,双手紧紧的扣着蒯华笙的肩膀。
蒯华笙瞧着蒯俊杰,轻轻一笑,浑浊的眼泪流在满是皱纹的面庞上,“儿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骗了你。你真正的娘亲是尹碧华,我和王绣芳有过一个孩子,不过是我亲手将他堕胎了,我怕他今后会来和你分我的家产,我是太自私了,这都是我的报应啊。”
蒯俊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手渐渐松开了蒯华笙的肩膀,外边电闪雷鸣,雨水哗哗的冲刷着信子镇的每一寸土地。
“碧华,这些年苦了你了,若不是当日我为了一桩生意娶了王家的小姐,抛弃了你,你也不至于活得这么痛苦。还有俊杰,他也不至于……不至于和自己的娘亲反目成仇。”蒯华笙一步一步的走进尹碧华,外边电闪雷鸣,雨水落在庹家正厅的庭院儿里,溅的老高。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尹碧华顿时瘫坐在太师椅上,庹鹜宽和香儿紧忙扶着她。尹碧华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蒯俊杰,脑子里又想起了自己分娩的时候,产婆说是难产,自己便晕了过去,醒来身侧躺着的便是一个冰凉的死胎。
“碧华,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蒯华笙眼眶布满了泪水,蒯俊杰双目死死的盯着尹碧华,浑身颤抖,嘴里不住道:“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蒯华笙,你以为用这种把戏就可以骗到我吗?我的儿子早就夭折了,你现在这般说词来骗我,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庹家难看,想让信子镇和整个江南都晓得,我们庹家要将女儿嫁给你门蒯家的少爷,你们蒯家拒绝了。”尹碧华慢慢儿坐直身体,摇手一指,高声呵斥道。
蒯华笙摇摇头,“碧华,你让你最亲近的人取一碗水来,滴血验亲便是。”
“对,滴血验亲。”蒯俊杰瞧着尹碧华,高声儿到。雨水顺着屋檐,拍打在庹家庭院的石板上,声音极大。
“香儿,取一碗水来!”尹碧华说着便挽起袖子,从身侧的案桌上,端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针线。
“老太太,这水可是咱后山的水,平日里泡茶就是用的这水。”香儿双手托着一碗水,轻声道。
尹碧华拿起一根针,双手颤抖,刺破了右手食指的皮,一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碗里。蒯俊杰还没等到香儿端着碗过去,便直接向前,拿起篮子里的一把剪子,在自己的左手上划了一下,顿时,一股热血顺着手腕滴落在碗里。
尹碧华坐在太师椅上,双目瞟像碗里,蒯华笙双手依旧放在自己手里拿着的拐杖上,不言不语,静静的瞧着这一切。
“老太太,这……这血融在一起了!”香儿双手颤抖,托着精致的白瓷碗,递给尹碧华瞧。
蒯俊杰瞧着碗里的血相融在一起了,使劲儿的摇着头,“不,这不可能,不。”
尹碧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瘫在太师椅上,双目瞬间布满了泪水,双目细细的瞧着蒯俊杰,心头想起了自己在无数次的折磨着他的情景,“蒯华笙,我恨你。”
“啪!啪!”一阵响亮的掌声,在大厅里响起。众人回过头,一瞧,竟然是王谷峰。
“真是精彩啊,你们都在啊,那这样我也省些力气了。”王谷峰双手放在自己胸前,击掌道。身侧跟着的是庹家的二少爷——庹鹜阔,身后都是巡捕房的人,手里都拿着枪,一进屋便将正厅里的人围了起来。
“王谷峰,你这是干什么?”蒯华笙瞧着王谷峰,双目的神色,极其陌生阴毒。
“干爹,你千万不要惊慌。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王绣芳的干儿子,你还记得王绣芳怀孕的时候吗?她回了娘家一个月,那时我是一个小乞丐,正遭人毒打,是你的妻子救了我。并且还将我收留在王府,从此我便过得像一个少爷一般。后来听说她死了,是被你害死的,是你亲手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带走的。为的,就是这个女人,还有你们的孽种。”王谷峰摇手一指,手上带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食指狠狠的指向尹碧华。
“将庹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带到正厅来,庹家的老太太这些年,偷税漏税,买通官府,为所欲为。蒯华笙就是同谋,现在我是巡捕房的局长,王局长,我要逮捕你们。”王谷峰双手在自己胸前举得高高的,声音极大。
“你放肆!”尹碧华站起来,疾步过去,狠狠的给王谷峰一巴掌。
“啪!”王谷峰摸着自己的左脸,同样一巴掌还了过去。
“放开我娘。”庹鹜宽过来,推开了王谷峰,扶着尹碧华。尹碧华年纪大了,瞬间觉得头晕目眩的,嘴角一丝血迹流了出来。
“庹鹜阔,是不是你带这些人进来的,是不是?”庹鹜宽瞧着王谷峰身侧的托鹜阔,面色淡然,心头瞬间明白了,疾步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呵呵呵……是又怎么样,你们何曾将我当过一天的大少爷,还有这个老太太,她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她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毁了多少人的一辈子,数的清吗?现在的一切,都是报应。”庹鹜阔也不反抗,双目如同死灰一般,盯着庹鹜宽。
“啊!”庹家顿时乱成一片,所有人都在逃窜、尖叫。
“砰!”的一声枪响,庹家正厅顿时安静了。是庹鹜阔开的枪,本来枪口对着的是蒯华笙,尹碧华在身侧瞧见了,紧忙过去,挡在了蒯华笙前面。
“碧华!”蒯华笙搂着尹碧华,尹碧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子颤抖,胸口中枪了,嘴角鲜血直流。
“墨婉!”庹鹜宽还未瞧见是尹碧华中枪了,心头只想着颜墨婉,便朝菩提阁狂奔去了。
“蒯华笙……俊杰……俊杰……不要怪娘,不要……”尹碧华艰难的说着,左手抬得高高的,伸手指向蒯俊杰。
“娘……”蒯俊杰侧身,蹲了下来。
香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颤抖。将身侧的灯笼点燃,吸了一口气,扔在大厅里,眨眼功夫,大火便烧了起来。顿时巡捕房的人乱成一片,都各自慌张的逃窜着。
李连芳和刘瑞希只想着自己的钱财,带着包裹,重重的包裹,压得她们喘息不过来了,满是金银珠宝和自己存的私房钱。柱子落下来,压住了她们,一片尖叫声儿传来。
庹鹜阔想起自己在东苑儿的娘亲,紧忙推开人群,打开东门儿,冲了进去。一路跌跌撞撞,摔倒了又爬起来。
“儿子,是你来了吗?”苏紫春站在门口,瞧着庹鹜阔。面庞上依旧戴着那具与皮肤融为一体的面具,声音颤抖。
“娘,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庹鹜阔站在苏紫春的跟前儿,满身是汗水,衣服都被打湿了。
火势越来越大,蒯俊杰一把将尹碧华抱起来,拉住蒯华笙便冲了出去。庹薇薇紧跟在后边儿,小脸儿上全是黑色的焦灰。
火势蔓延,很快便布满了庹府整个宅邸,颜墨婉身子极弱,已经被呛得喘息不过来了。
“小姐,你快走!”庹府浓烟滚滚,奴婢、老妈子各自逃窜。
“快带小姐走,不要管我!”实木杏柱雕梁已经落下来一块儿,墨婉身子弱,才受了这般伤害,浓烟呛住已经半昏迷了。
“恋蝶……”张妈扶着墨婉,往外逃窜。恋蝶身子娇弱,整个人被淹没在浓烟滚滚里。
“张妈,快扶着小姐离开,快……不然就来不及了。”恋蝶被浓烟呛得趴在地上,左腿被柱子压住了,根本逃不开。张妈满头大汗,墨婉面色煞白。
张妈咬着牙,拖着墨婉离开了。菩提阁里的下人,都在抢东西,瞬间狼狈一片。丝毫没有素日,繁花似锦的模样儿,茉莉花被烈火吞噬变蕉。
庹家大少爷,这才想起自己的墨婉,狂奔到菩提阁的时候,四周浓烟滚滚,没有一个人。
“墨婉……”庹鹜宽双眸绝望、悲痛,面色蜡黄,“不……墨婉。”
庹鹜宽眉头紧蹙,朝菩提阁狂奔而去。四周没有一个人,庹鹜乱从露台上去,楼阁上火势较小。精致雅静的卧房,狼狈不堪,“墨婉!”
庹鹜宽双膝发软,头发全是汗水,浑身酸疼得紧,脑海里想起墨婉初来庹府的时候,一袭粉色的上衣,甚是迷人。庹鹜宽瘫跪在地板上,眼泪顺着鼻尖儿滴落在发烫的地板上,抬头突然发现眼前有一个人。
“墨婉!”庹鹜宽跪着过去,双膝的裤子破了,地板上一行血迹。
“不!”一具尸体,烧的面目全非。唯有头上的簪子,剔透晶莹,这是庹鹜宽送给墨婉的。
“墨婉,你怎么不等我,是我误会你了,是我伤害了你……”庹鹜宽抱着那具焦尸,面色转红,双眸的泪水滴落。双手搂着尸体,手指的皮肤被烫破了。
“你为何不等我……”绝望虚弱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火海里。
一个月之后
“今日可是妙手回春堂重整旗鼓的大好日子,碧华可得高兴些。”蒯老爷搀扶着碧华,站在妙手回春堂的门匾下。
“哥,这箱药放在哪里?”蒯俊杰和庹鹜宽正在整理铺子里的药材。
“现在,总算是有个家的样子了。”尹碧华瞧着两兄弟里外忙活,身侧站着的,也是自己爱着的人,心头舒坦了些。
“碧华,庹家二少爷和庹老爷的二姨娘,还没有消息么?”尹碧华拿起手的蚕丝手绢,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眶,“都是我欠他们的,还没有消息,派去的人还在找。”
“碧华……”蒯华笙拍了拍尹碧华的肩膀,表示安慰。
庹鹜宽站在窗棂旁边儿,瞧着外边的鹤云桥,似乎瞧见了蒙蒙细雨里,墨婉撑着一把名为:“雪国!”的雨伞,一席杏色中衣,朝他莞尔一笑。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庹鹜宽低头,眉头紧蹙,双眸通红眼泪顺着鼻尖儿滴落在桌子上。
蒯家宗祠里,供着颜墨婉的排位。
江南颜宏西村里,最近来了一对母女,以刺绣为生。女子名为念素,清秀端庄。母亲名为张芳,言语不多。
“墨婉,今天生意不错。”张芳拾掇拾掇货物,看了看钱袋。
“张妈,我们已经离开了信子镇,也换了名字。对于庹家和蒯家来说,我已经是死人了,就让他过去吧。”念素瞧着精致均匀的刺绣,双目望着远方,眸子清澈但却透露出一丝伤心欲绝之感。
“难道,小姐就真的忘记大少爷么?”张妈低着头,收拾刺绣绢布。
“席青衣花染袖,轻云出岫舞惊鸿,曲尽人散衣沾泪,独立空楼唱从头。经历了这么多,我们已经无法在一起了。但原来世,生在平凡人家吧!”念素低头,将绣品分类。
名动江南的大户——庹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有人伤怀、有人感慨,更是有人茶余饭后聊得起劲。不过,渐渐地也就淡去了。倒是蒯家兴起,蒸蒸日上。话说,庹家与蒯家已是不分彼此了。
“大娘、二娘,又在做衣服。哥哥,你瞧瞧,这绣品的手法,好生熟悉。”庹薇薇拿起商贩买来的绣品,递给庹鹜宽。庹鹜宽接过来,双手闪烁,双手紧紧的握住绢布,轻微颤抖,“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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