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水牢
地牢很奇特,四面俱是坚硬的石墙,头顶是铁栅栏,微弱的光线从上面泻下来。
张婳在地牢里走了一圈,对着四面石墙敲敲打打,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想逃走是万万不可能的!不由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暗想:老妖妇若想杀她,大可以命人将她从假山上推下来,造成意外坠亡岂不是更省事?如今将她关在地牢里,很明显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慢慢地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老妖妇的手段,张婳心底打了个冷战,现在只能祈求朱祐樘醒来后发现她不见了,会来寻她。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一点,等着朱祐樘来救她!
“哐啷”一声,似铁门开启的声音,上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铁珊栏上方出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庞,满头珠翠环绕,华贵逼人,正是徐娘半老的万贵妃。
“张婳。”万贵妃杀气腾腾地叫道。
张婳一骨碌地爬起来,福了福身子,笑盈盈地道:“臣媳给万娘娘请安!”
万贵妃冷冷地哼了一声,讥道:“沦为阶下囚还能笑得出来?莫不是吓傻了?”
张婳叹了一口气,故作糊涂地道:“婳儿不知哪里惹娘娘不快,令娘娘将婳儿关押在此。”她迅速地酝酿了一下感情,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娘娘要打要骂,婳儿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娘娘看在婳儿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婳儿一回。”
“少在本宫面前装委屈扮无辜。”万贵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声道,“你对朱祐樘可真是情比金坚,被几十名武功高强的刺客追杀,也不肯丢下他独自逃生。”
张婳一脸惊愕,清澈的双眸充满无辜,十分委屈地说道:“万娘娘,我们不是说好了。臣媳想办法抓住太子的心,等他全心全意地信任臣媳,臣媳再去书房盗信么?”
万贵妃怒火中烧:“你还有脸说?本宫费尽心思将你扶上太子妃之位,你却忘恩负义,破坏本宫的好事。”
张婳眼睛睁得极大,装作万分惊讶地以手掩唇道:“难道那些刺客不是娘娘安排他们配合臣媳演戏么?娘娘,您若事先通知臣媳,臣媳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说罢连连跺足叹息,一逼追悔莫及的模样。
万贵妃冷冷地盯着她,不屑地道:“你以为本宫还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么?”
“万娘娘误会了。”张婳满脸紧张,指天发誓地说道,“臣媳对万娘娘忠心不贰!臣媳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赢取太子的信任,以便早日助娘娘完成大计!”
呃,小命要紧,该表忠心的时候还是要表忠心!
万贵妃怒道:“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么?一次又一次地受你愚弄?”
“臣媳不敢!”张婳立即跪下,泪流满面地道,“万娘娘,您再相信臣媳一次!臣媳保证一定能偷到太子的书信。”
呃,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脱险,下跪,哭饶又算什么?
万贵妃“嗤”的一声冷笑,讥道:“本宫有一颗比你更听话的棋子,还要你作甚么?”
张婳心“咯噔”一下,看来老妖妇杀意已定,任自己如何巧舌如簧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万贵妃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她面庞,恶狠狠地说道:“敢和本宫作对,本宫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转首望向身后的汪直,命令道,“放水!”
话音刚落,一阵“轧轧轧”声响起,冰冷的水“哗啦啦”地涌入铁栅栏。
张婳惊呼一声,忙缩到角落里,心下叫苦连天,太子啊太子,你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失踪了?
“想等朱祐樘来救你?”万贵妃轻蔑地笑了笑,冷冷地道,“本宫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此处水牢位置隐蔽,朱祐樘即便找到,至少也要三天三夜。你觉得你能活那么久么?”
张婳心下问候了她祖宗十八代,长叹了一口气,伤心欲绝地说道:“臣媳对娘娘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娘娘不相信臣媳,臣媳无话可说。”
万贵妃冷笑道:“忠心也罢,假意也罢,你还是留着对阎王爷说。”
张婳叹道:“万娘娘,臣媳好歹是父皇亲口册封的太子妃,若莫名其妙地死了,父皇必会下令彻查!若因臣媳之故,使娘娘与父皇心生嫌隙,岂不是因小失大?”
“这个不劳你担心!”万贵妃冷冷地一笑,“蒋娉婷因妒生恨,设局杀了你!这个解释皇上必然深信不疑!”
张婳心头一跳,紧张地问道:“娘娘已经杀了蒋娉婷?”
“死到临头还有闲心关心别人?”
“娉婷已经死了么?”
万贵妃冷冷地道:“等你死后,她自然会‘畏罪自尽’!”说罢,拂袖离去。
又是“哐啷”一声,铁门重重地关上。
水哗哗哗地直灌而下,片刻便已漫过脚踝。
张婳欲哭无泪,太子啊太子,你再不来救我,我可要被水淹死了!
双脚浸在冰冷的水中,张婳冷得直打哆嗦,抬头扯着喉咙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
四周一片寂静。
呃,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看来此处真的十分隐蔽,即便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水已经漫过膝盖,过不了多久便会漫到胸口。
张婳皱眉望着越涨越高的水面,沉下心来,思索对策。此时此刻,她只能自救!
朱祐樘一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此时定在四处寻找她!
无论无何,她一定要撑到朱祐樘来救她!
张婳抬头望着离她有一人高的铁栅栏,思索了一会儿,心中已有了主意,解下腰间的丝绦,又取下簪在发髻上的鎏金菊花簪。
这支鎏金簪子是昔日在延祺宫时沈兰曦送与她的,虽不值几个钱,她却舍不得扔掉,一直戴在发髻上。
张婳将丝绦一端牢牢地绑在鎏金菊花簪中间,然*紧丝绦将鎏金菊花簪用力向上一抛。
“铮”的一声,撞到铁栅栏复落下。
向上抛,落下,再向上抛,又落下……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张婳累得满头大汗,双臂早已酸痛不堪,却不敢停下来。
时间就是生命!
此时水已经漫到腰部,张婳半个身子浸在冰冷的水中,冷得瑟瑟发抖,再次使劲地抛起鎏金簪。
“铮”的一声,鎏金菊花簪终于穿过铁栅栏,横亘在两根铁杆之间。
张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靠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待水漫到胸口,将丝绦的另一端系在腰间,双手抓着丝绦慢慢向上爬。
幸好鎏金簪十分坚硬,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若换了赤金簪子,她这个法子就行不通了!
张婳爬到上面,抓着铁栅栏,背靠着石墙,大喘了一口气,望着脚下的水面,暗自焦急,虽然可以再多撑一段时间,可朱祐樘再不来,她真的只能被活活淹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再一次地漫到胸口。
张婳感到阵阵窒息,脸趴在铁栅栏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身子浸在冰冷的水里,早已失去了知觉,整张脸冻得青紫,靠着顽强的意志,不让自己晕过去。
哗哗哗,冰冷的水不停地流入地牢,渐渐漫过她的脖子,嘴巴,鼻子……
朱祐樘始终没有出现!
须臾,冰冷的水将她湮没。张婳陷入一片黑暗,意识渐渐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现了幻觉。她好像听到有人狠狠地撞开铁门,听到有人用利剑劈开铁栅栏,感觉到有人将她从水里捞起来,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听到一个熟悉而又焦急的声音温柔地唤道:“婳婳。婳婳。婳婳……”
她很想说:“殿下,您是来替我收尸么?您就不能早一点到么?”
可是她睁不开眼睛,更无法开口说话。
呃,也许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张婳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揉了揉额头,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锦被。
她第一反应是,我没死????
“你醒了?”耳边响起熟悉而又惊喜的声音。
张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憔悴的俊脸。身上华贵的淡青色缂金蟠龙袍皱成一团,金冠微斜,双眸布满红血丝,眼窝深陷,仿佛几天几夜未睡般。
张婳愣愣地望着她,想了想,问道:“殿下,臣妾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朱祐樘扶她坐起来,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
张婳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殿下不会一直在这里陪着臣妾吧?”
朱祐樘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忽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声音微带着一丝颤抖:“那日我将你从水牢里救出来,你全身冰冷,似乎没有一分生机。那一刻,我……”他抱着她又紧了几分,“婳婳,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张婳想起水牢的经历,心犹有余悸,这次能捡回一条小命算她命大!
哎,如今她和老妖妇已经撕破脸了。躲过这一次,可下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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