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夜与好友纵情醉酒, 但第二日一早, 宇文泓依然早起去上朝, 昨日与民同乐, 今日还是金銮殿上威仪听政的君王。
今日有朝仪, 宇文泓天才蒙蒙亮就起了, 因为顾念静瑶有孕, 特准她不必起身伺候,是以他走后,静瑶又睡了半个时辰。
夏日里天亮得早, 尽管又睡了半个时辰,但静瑶起床的时候,也才不过辰时而已。
听见主子起床, 外面等候的春萍宵雨一同进了来, 一个上来给她更衣,另一个铺床叠被。
静瑶端坐在镜前, 正由春萍梳头, 透过镜子瞧见宵雨收整房中的动作, 忽然想起昨夜宇文泓随手脱掉的中衣, 心间细思量一番, 忙吩咐道:“陛下昨夜穿的那件中衣,先别送去浣衣局。”
宵雨一听, 忙应了声是,接着又听主子道:“叫个人去乾明宫打听打听, 看看昨夜陛下回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务必问详细些。”
这个倒不是什么难题,陛下常来棠梨宫,两处的宫人们私底下肯定有相熟的,别的不说,就说专门负责来递话的春旺,与宵雨春萍几个都处的挺好。
宵雨忙又尊了声是,另找了一个宫女过来收整房间,自己则出去打听信儿去了,。
而等到静瑶梳洗完毕,坐下来用早膳的时候,宵雨便回来覆命了。
静瑶边吃边听,只听宵雨道:“启禀娘娘 ,昨夜陛下与段二王子在凝辉楼畅饮至亥时左右,回宫时已过了亥正,听闻太后娘娘担忧陛下酒喝得多,就派了淑妃娘娘前去照顾。”
静瑶一顿,疑问道,“淑妃?”
宵雨忙点头,“正是淑妃娘娘。听闻淑妃娘娘去的很及时,御驾才返回没多久,淑妃娘娘就到了呢。”
静瑶边听边琢磨,昨夜宇文泓说险些将别人当成自己,莫非这所谓的别人就是淑妃?
她正想着,就听宵雨又道:“不过……昨夜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事,淑妃娘娘过去没多久,陛下忽然生气起来,原本已经就寝了,却又匆忙来了主子这儿,而且,听说还把淑妃娘娘罚跪了一夜。”
最后这句话可是重点,只见宵雨一说,众人都是一脸惊讶,罚跪?淑妃被罚跪了,而且还罚了一夜?
好家伙,这淑妃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啊,竟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静瑶听了也是眉间一凝。
皇帝昨夜只是一语带过,明显不愿多谈,所以她只能自己去猜。照这样说来,昨夜被皇帝错认的女子应该就是淑妃无疑了,只是皇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罚她的?
还有,看昨夜宇文泓来时的样子,并没有醉的那么厉害啊,她自觉与淑妃并不相像,他又怎么会轻易认错?
静瑶愈发察觉事情可疑,索性不再用膳,搁下筷子,问殿内众人,“你们觉得,本宫同淑妃长得像吗?”
这话问的似乎有些奇怪,只见殿中众人都是一愣,齐齐摇头,春萍说,“奴婢觉得,主子您同淑妃娘娘完全是不同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话说完,宵雨也在旁点头。
倚波也道:“且不说前脸,就算是从背后来看,娘娘与她也是全然两副体态,根本没有半点相似处。”
那就是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此熟悉自己的他,怎么会认错呢?
静瑶心中忽然起了个疑点,忙挥手将殿中人都清出去,只留下了倚波,倚波见状,立刻主动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她点点头,凝眉道:“昨夜淑妃去乾明宫伺候陛下,陛下却险些将她当成是我,可我与她分明不相像啊……所以我在怀疑,会不会淑妃暗中做了些什么?”
倚波闻言一愣,顺着想了一下,忽然道,“那,陛下罚她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静瑶点点头,“我也正如此猜想。”否则淑妃那样小心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招来责罚?
倚波不由得拍手,“太好了,一定是这样的,如果果真是她做了什么惹怒了陛下,那陛下顺着查下去,一定能查出来……”
可静瑶却没有倚波这般轻松,凝起眉来道:“可问题是,陛下会不会顺着查下去?”
毕竟皇帝昨夜醉了酒,当时都没有起疑,如今过了一夜,还会想起来吗?再说,淑妃娘家可是卫国公府,那可是朝中重臣……
况且还有太后呢。
太后从前就试图将淑妃送到皇帝枕边,昨夜淑妃也打的太后派过去的旗号,若无明显证据,太后一定会包庇她的……
她凝眉道:“昨夜淑妃就被陛下罚了,然直到现在也没再听说什么消息,可见事情很有可能又要不了了之。”
可是她知道,不能轻易不了了之,淑妃此人心机颇深,又几次三番针对自己,此次很有可能是可以扳倒她的机会……
倚波也知道这个道理,忙道:“太后与陛下大约没看到什么严重的事,所以才会对她宽容,如果有了实打实得证据,就很不一样了。”
静瑶当然晓得,自己思量一番,忽然问,“你有没有办法,把淑妃昨夜在乾明宫时穿过的衣物弄到手?”
这叫倚波摸不着头脑,“弄她的衣裳做什么?”
她索性也不瞒倚波了,直言道:“我怀疑她给陛下下了什么药,否则陛下又没多醉,又怎么会轻易将我们混淆?”
淑妃此人平时一向低调,用香也甚是浅淡,但昨夜宇文泓的中衣上,那香味却比较浓,料想这该是他认错了人不小心沾染上的,而只是衣料接触,就染上了挥之不散的香气,可想而知,她昨夜是把自己弄得有多香了。
想在皇帝饮食中下药着实不易,如果混在气味中叫人中招,还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才要去查淑妃身上的衣物,从而确定那香味有没有异常。
听见静瑶这么一分析,倚波忙赞同道,“对对,这的确很有可能。要是能查出来,那可就太好了!胆敢给陛下下药,她有几个娘家也抵不了这份罪过!”
说着想了想,道:“我去问问看,以前在浣衣局确实有几个熟人,只是不知,这衣裳在不在她们那里,要是已经洗过了可就晚了。”
静瑶点点头,嘱咐她,“那你快去吧,若需打点,直接取银子便是。等拿到了东西,再去问问魏大夫怎么说。”
倚波赶忙应好,匆忙出了棠梨宫,找人去了。
~~
昭纯宫。
在乾明宫跪了一夜,这可是淑妃有生以来受过的最大的罪,若非刚才落英几个过来搀住自己,她大约起都起不来了。
好在皇帝回来后再没说什么,她终于得以回了自己的昭纯宫,虽是五月初夏,但夜里难免有凉意,加之她昨夜穿的刻意单薄,如今竟然额头发烫起来。
落英替她心疼,忙叫人备热水煮姜汤,要伺候她沐浴更衣,她却顾不得这些,先吩咐道:“把余下的那些蔷薇膏赶紧处理掉。”
昨夜事不成,她已经见识到了皇帝的怒气,如今千万不要留下把柄才是,否则,自己没准会落得同徐婉仪一样下场了。
落英一听,忙诺诺道好,见主子脸色难看,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找出那余下的蔷薇糕亲自处理去了。
等落英处理好再回来,淑妃已经换好了衣裳,眼见她脸色依然不怎么好,落英赶紧劝说,“娘娘快躺下睡一会儿吧,好歹昨夜可根本没能合眼呢……”
主子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时受过这般罪,落英说着竟红了眼眶,眼看要流下泪来。
可淑妃摇摇头,道:“不成,我还得去趟福宁宫见见太后才稳妥。今日根本没见到陛下,不知他心里是不是还在生气,现如今只有太后肯发话,我才能称得上无事。”
主子一向有主意,见她这样说,落英也不敢劝阻,只好应是,出去给她安排轿子去了,虽然昭纯宫到福宁宫没有多远,可现如今的主子恐怕一步路都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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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福宁宫里太后也才用完早膳,见淑妃来,正想问问皇帝酒醒了没有,无意间瞥见她一脸病态,不由得奇怪起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淑妃笑笑说,“臣妾昨夜大约染了风寒,今日有些发冷,不是什么大事,劳太后娘娘关心。”
然她说完后,却见身后的落英将脸抬起来,怯怯看了眼太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后何其精明,见状忙问,“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许隐瞒。”
闻言就见落英赶紧跪下朝太后连连磕头,替主子倒起苦水来,“启禀太后娘娘,我家主子昨晚在乾明宫跪了一整夜,今早腿僵得差点走不成路了,昨夜又吹风受了凉,此时还发着烧,求太后垂怜。”
只见太后听了深感惊讶,“在乾明宫跪了一夜?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脸上僵硬一笑,同太后说道:“说来还是臣妾愚笨。昨夜臣妾去到乾明宫,听闻陛下要茶,便亲自煮好送了过去,哪知陛下许是酒醉得厉害,竟将臣妾当成了李贵仪,臣妾一时惶恐,没来得及解释,陛下忽然又认出了臣妾,于是便生气起来,以为臣妾有意欺骗,为表惩戒,就叫臣妾在乾明宫跪了一夜……”
语声中止不住的委屈,话末竟流下泪来,加之她一副病容,叫不知情的人见了,着实替她委屈。
乾明宫可不是一般地方,况且事发在深更半夜,皇帝没有叫人递话给太后,太后自然并不知情,此时听她这样一说,一时惊讶异常,气愤道:“还有这等事?陛下可真是糊涂了,她自己认错了人,把气撒到你头上做什么?生生叫你白受委屈!”
淑妃忙拿帕子拭了拭泪,道:“太后言重,其实不怪陛下,确实是臣妾笨手笨脚,不会伺候……早知有今日,臣妾该多多向李贵仪请教才是,毕竟现如今,唯有她最合陛下心意。”
她这话果然又莫名为静瑶引去了太后的怒火,太后哼道:“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是他不给别人机会……李贵仪李贵仪,又是李贵仪!哀家竟没料到,她还有这本事,叫人离不了她了!”
虽说又成功挑拨了一回,可眼下重要的是如何自保才是,淑妃忙又道:“请太后娘娘息怒。眼下不知陛下是不是还在气头上,臣妾没见着人,一直也没有机会向陛下请罪,不知等会见了,陛下是否还要怪罪……”那副眼神楚楚可怜,充满求助的意味。
太后叹道:“多大的事,陛下岂会记挂这么久?罢了,你还病着,就赶紧回去歇着吧,叫御医给开上几副药,按时吃了,省得拖成大毛病。陛下那里,若还怪罪就叫人来找哀家,哀家替你顶着。”
这就是要替她做主得意思了,淑妃心内一定,忙要谢恩,但腿脚先前因跪久了不灵便,趔趄一下,险些跌倒。
太后见状,又扬手叹道:“瞧瞧这副可怜模样,别做虚礼了,快回去歇着吧!”
淑妃连连道谢,叫人搀扶着,回了自己的昭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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