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公子来去如风，裹挟着姜家上下奔向了京城，就连姜涵都没有放过。姜绮罗只是说了一句全家人都走了没有人照顾涵儿，源铭就冲到隔壁书房，把涵儿手里的书一夺，把小孩儿抱上了车。

　　姜绮罗搂着被吓坏的姜涵，哭笑不得地问道：“源公子有什么急事吗？”

　　源铭坐在车厢正中的位置：“没什么急事，就是要你们去见识一下本公子在京城开的第一家店。”

　　姜绮罗“咦”了一声：“源公子这几日滞留京城，原来就是在置办新店的事啊。对了，你之前还说无法与姜家瑞锦庄抗衡，现在可有主意了？”

　　源铭笑着看她，非常少见地没有倨傲的神色：“你那个宣传方法提醒我了，我要给源家的布造声势，也该找几个范本一样的人物。我需要告诉京城里这些酒囊饭袋，穿上我们源家的布，他们才算有个人样。”

　　姜绮罗真怕他把牛皮吹爆，但是源家的布她见识过，源铭这么张狂也不算完全没道理。

　　奶娘陪着姜绮罗同坐源铭的车，她在一边犯嘀咕：“开新店就开嘛，犯得着拉上我们一起来看吗？我们手头还有一堆事儿呢。”

　　源铭还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奶娘的抱怨他完全不生气，还乐呵呵地说道：“不行，本公子的店实在太过辉煌了，只让姜绮罗一个人来看不足以分享我的喜悦。”

　　看来他真是欣喜得要爆炸了，姜绮罗为了让他镇静，把京城贵族上门求织物的事说了。“我没想到一下子有这么多人想要，现在只有奶娘会织，我和春草阿金都是半吊子，估计应付不过来这么多人。”

　　源铭听了，陷入沉思，这一沉思，人总算安静了许多。他皱皱眉头，片刻后说道：“说明你的织法还是不行。”

　　姜绮罗的心凉了半截，源铭不是霍师父，但是说话一向很有见地，姜绮罗没法不当真。

　　源铭说道：“一种织法，若是不能让成百上千的织工掌握，就无法大量产出。但这也没什么，解决之道就是抬高价格，一布千金，不仅限制了买家，而且能提升名气，用在你现在这个情形很合适。”

　　奶娘觉得在理，对姜绮罗说道：“这是个办法。反正那些贵族老爷太太没少仗势欺人，宰他们一笔我良心不亏。”

　　姜绮罗沉吟良久，还是摇头：“一件织物就算昂贵，终归有个顶，可这些贵族家财万贯，他们未必会被价格吓退。而且就如我们之前卖金纱，不正是利用他们彼此攀比的心态吗？”

　　奶娘小声说道：“就算限制不住人数，多赚一些是一些嘛。”

　　姜绮罗摇头：“奶娘，这一次我志不在赚钱。你还记得教咱们织渔网的那对夫妇吗？”

　　奶娘点点头，姜绮罗又说：“我想要做让他们也买得起的布。”

　　奶娘“嗯”了一声，再也没提抬价的事。

　　源铭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主仆俩打什么哑谜。“什么意思？我是商会监督，不要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

　　姜绮罗把他们如何去渔村寻找织法的事讲了，又说起那渔夫夫妇两人生活辛苦又贫寒，依旧为他们伤感。

　　源铭笑了笑：“你倒是很有仁者心肠嘛，与我们源家‘无寒斋’的初衷不谋而合，我觉得你命里注定嫁来我们源家。”

　　就算越九霄不在场，姜绮罗也觉得这话令人尴尬，而且源铭说得煞有介事，叫她没法当做玩笑含糊过去。

　　“不行！你不能娶娘亲，娘亲是我要娶的！”一只静静听大人谈话的姜涵忽然站起来，伸手挡在源铭和姜绮罗中间。整个车子里只有他个子小，站得起来，这一下子便显得气势非凡。

　　源铭对他瞪眼睛：“哪有你的份儿？天下没有儿子娶娘的！你给我让开！”

　　姜涵被这个事实打击到了，他呆呆地看着姜绮罗：“娘亲，是这样吗？”

　　这种事总不能胡说八道，姜绮罗摸着他的脸说道：“不能又怎么啦，娘亲还会不喜欢你吗？”

　　但是姜涵依旧很悲伤：“我不能娶娘亲，就不能照顾你了呀。”姜绮罗又心疼又感动，又哭又笑地抱着姜涵哄了好一阵子。

　　虽然涵儿遭遇了雷击，不过却阻止了源铭继续往下说。姜绮罗和奶娘只和涵儿说话，像是不知道源铭在场一般。

　　源公子遭遇冷落，十分不甘，好在很快入了京城，又顺着畅通的大道很快到了他新店的贵址，终于让他有了说话的时机。

　　他挥着扇子往车下赶人：“下车，让本公子的新店好好教育你们一下。”

　　姜绮罗抱着涵儿下车，春草、阿金和纪宁坐在后面另一辆马车上，他们也是被源铭强行拽来京城的。

　　这一群人中也就只有姜绮罗诚心求教，阿金宽容待人，两人的脸色还算柔和，至于其他几人，都以鄙夷唾弃之色看源铭。

　　但是这种种不一的神色都在走进源公子的新店时化作了惊呆。这家店铺如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写满了“这是源公子的店”。无论是门口冒着青烟的香炉还是垂在门口的水晶帘，无论是窈窕的婢女还是堆满百宝阁的古玩，一切都在说明这家店和主人一样浮夸。

　　“这是……布店？”姜绮罗迷糊了。

　　源铭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坐下，源家的小厮递上一捧热茶。他哈哈笑道：“没想到吧？本公子能将一个布店开得如此雅致。”

　　姜绮罗看看四周，发现连货架子都没有，实在要问这一句：“布在哪里？”

　　源铭叹口气：“姜绮罗，你终究还是个俗人啊。我们源家的布何等高雅，哪是随便给人看的？当然是客人请求之后，伙计再拿出来供人欣赏啊。”

　　姜绮罗点点头，感叹道：“源公子真的是把布当古玩字画来卖呀。”

　　源铭指着姜绮罗点头：“你终于明白了。姜家的布已经在市面上泛滥，因为店面多花样杂，反而成了俗物。而我源家的无寒斋，就要当这一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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