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丢了陛下钦赐的尚方宝剑，就算是你是宰相之子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辛豹坐在船中，看着手中握着的宝剑露出狞笑。船舷之外就是滔滔江水，他手腕一扬，宝剑在空中划了一道银白色的弧线。

　　浪花淹没了寒光，辛豹眼看着宝剑消失了踪影，满意地点点头。

　　他回头看着典狱司众人：“都给我记住了，本官可没有拿过钦差大人的尚方宝剑，要是有人这么说，那就是诬陷！”

　　“是！”

　　越九霄，等你回到京城面对皇帝陛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交代！

　　辛豹光是想想越九霄被押下大殿的狼狈样就觉得很精彩。

　　他望着窗外的茫茫江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走得这样慢？！不知道我们在追人吗？”

　　属下从甲板上匆匆跑来，说道：“禀告大人，咱们的船前面有两艘渔船拦路！”

　　“两艘渔船就吓死你们了？赶走！”

　　“怎么赶也赶不走！那两艘渔船的主人像是聋子，根本不听我们的吆喝！”属下颇有为难之色，如果是在京城，典狱司的人马所到之处行人避之唯恐不及，在长江上，他们再也不是老大。

　　辛豹却不在意，随手一样：“你们在京城时的胆气么？给我撞翻便是！”

　　他们的船更大，难道还怕两艘小渔船吗？“哼！耽误我们追捕疑犯，让他们和鱼虾作伴！”

　　属下答应一声，回到甲板上招呼船夫加劲扯帆。典狱司的大船乘着风势飞快前进，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前面的小船。

　　两艘小渔船对背后的危机毫无察觉，两边的渔夫还在互相唱着渔歌号子。

　　典狱司的人恐吓了几回无用，最终下令笔直前进，如此下去，那两艘船都会被他们的大船碾到船底！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小船上的人纵身跃入水中，江心的激流盖过了他们的头顶。在一片刺耳的碎裂声里，两条可怜的小船化为漂浮在水面上的无数碎片。

　　典狱司的人轻蔑地看着船身下的碎木，往江里吐了一口吐沫：“不自量力！”

　　另一个属下却紧张起来：“慢着！你看两边！好像还有很多船！”

　　“不好，有伏兵！”甲板上的人大喊起来。辛豹闻声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最见不得属下草木皆兵的模样。

　　可是一踏上甲板，他也不禁惊呆了：极目远望，大船的两侧有无数小艇靠近，密密麻麻像是洒在江面上的豆子。在回头看看，背后也有数不清的轻舟，他们的背后也被包抄了。

　　背后的那一片小舟上，临头的船上站着一人，江风吹起他沉重的披风，露出辛豹熟悉的身影。

　　越九霄站在船头，他的脸上还有殷红的鞭痕，却还笑嘻嘻对大船上的辛豹招招手。

　　不用说，这满江的小船都是他派漕帮出动的。

　　渔船虽都很小，但铺天盖地，气势足以让辛豹惊诧，可他也不会轻易低头：“越公子，好大的阵势！你要拦我的路？”

　　他只是急于应付太子方面，可不代表放过了越九霄刺他一剑的仇。如果越九霄非要在这个当口纠缠不放，他可不介意像对刚刚那两艘渔船一样对越九霄的小船。

　　越九霄摇摇头：“岂敢？同行一场，辛大人要先行离去，我岂有不送一程的道理？”

　　他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就跑来江上，被湿寒气一吹，忍不住咳嗽起来。

　　辛豹勾起嘴角：“越公子，天寒风大，你快些回去为好。带伤来找本官的茬儿，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九霄，回去吧！跟他有什么好置气的？”姜绮罗从船尾走上来，看着咳得面无血色的越九霄心疼不已。原本越九霄说他自己一人足够，但是姜绮罗放心不下，说什么也要同来。

　　姜绮罗帮他裹紧了披风之后，又用手帕帮他擦拭嘴角。“恶人自有恶人磨，自己保重身体最重要。”

　　越九霄执拗地解开披风，像个淘气的小孩：“我不想披着这东西！像是襁褓裹着孩子一样。”说着手指就要扯开领口处的带子。姜绮罗瞪大眼睛威胁道：“你动一下试试？”

　　越九霄没办法，只好系着那张笨重的披风。那是姜绮罗翻箱倒柜找出来，不知道从前是他姜家哪位祖宗穿过的。

　　辛豹远远地看着小船上的动静，他听不到越九霄和姜绮罗的谈话，却知道姜绮罗关心越九霄，关心到心里肉里，关心到骨子里。

　　真是令人作呕！

　　刚刚还对越九霄满怀轻蔑，现在却开始嫉妒他了。“越公子，你大老远来江上吹风是要我看你撒娇？”

　　越九霄像是这才想起外人在场，讪笑着说：“不好意思，想让辛大人看的不是这个……”

　　正说着，从水下窜上来一个人，没有人看得明白他是如何从水下借力跳出的，只看到那人像是蜻蜓掠过水面，最后落在越九霄的船上。“帮主！宝剑！”

　　他双手将一把剑捧过头顶，越九霄拿过来微微抽出半截，白日下剑刃闪着寒光，冷如白霜的光芒仿佛能把太阳射落。

　　这是皇家宝物，御赐的尚方宝剑无疑。

　　辛豹不可思议地吼道：“怎么可能？这剑已经沉了底！”他亲手把剑扔了下去，亲眼看着它沉底，长江有多么深，怎么会有人捞得回来？

　　取剑出水的人转过身子，对辛豹挥挥手：“辛大人，小的对不住您给的船费啦！”

　　辛豹的手下忽然说道：“你！你是我们的船夫！？”

　　“对啊！怎么现在才认出来？辛大人，小的斗胆教您一点常识，在江南，您找到的船夫是有八九是漕帮中人。或许我们没有武功，看起来不像武林中人，可是我们的水下功夫却是一流的，哪个大侠来了也不输！”

　　辛豹从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将尚方宝剑抛入水中的时候，船尾哪个不起眼的船夫跳入了水中。他当然更想不到，漕帮的人水性好到什么程度，就算在混乱的浪涛里也能闭气许久。

　　越九霄晃晃手里的剑，轻松愉快地对辛豹说：“前两天忘在你那里了，多承保管，我这就带回去了！”

　　虽然被越九霄找回了剑，但那本身也就是个临时起意的计划，败了也就败了，只是气势不可退让：“明明一个船夫就可以解决的事，你却带了这么多人来？越公子，你不觉得太过郑重了吗？”

　　“不郑重啊，好戏当然要请大家来看。”

　　“好戏？”

　　“名叫——棒打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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