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在集市上转了不多时，就在集市另一边找到了原因。这里人潮拥挤，只是因为新来了一家特别物美价廉的皮具商户。

　　两个热情洋溢的卖主在大喊着招揽客人，虽然这个地方不是集市里的黄金地段，但是依旧吸引了大批潜在的顾客围观。

　　姜绮罗废了好大力才挤到最前面，随手拿起一件羊皮短衣，看了之后心沉了下去。这衣服的裁剪与样式和河渚部做的大同小异，这也就罢了，只说皮子质地相当紧实，看起来是取的是一岁以下小羊的皮，柔嫩光滑，上面也少有粗糙的毛孔。而河渚部的羊羔都是等着明年养大吃肉的，他们是绝不会宰来做皮子的。

　　但仅仅是材料好绝不至于威胁到河渚部的生意啊？

　　卖主看她盯着皮衣沉思，凑过来招呼道：“便宜卖了，便宜卖了！十袋粮食换一件上好的皮衣啊！这位姑娘，要不要给你相公带一件回去？”

　　姜绮罗睁大眼：“十袋粮食？粳米吗？”

　　“不必不必，粳米哪是那么好找的？我们这儿出货便宜，用一般的谷子来换就够了！”

　　不少路过的人闻言停下脚步：“十袋粗谷就能换？这么便宜？没掺假吧！”

　　卖主举起三根手指：“我拿人头发誓，货真价实，不信我给你割开皮子，让你看看里面的质地？”

　　看他如此耿直，路人都不再怀疑：“我信你，给我看看你的衣服！”

　　姜绮罗听罢愕然，笑容中带着困惑：“这位大哥，按这个价，你们赔得不少啊！”

　　卖主倒是一点都不肉疼，笑道：“咳，我们今天头一次来，为的就是打响名头。姑娘，你想要可抓紧呀，后面多得是人想要！”

　　“就是的，还不让开！”姜绮罗背后的大妈早等的不耐烦了，把她挤开时还不忘瞪她一眼：“问问问，问什么问！”

　　浑戈吼了回去：“你才是，挤挤挤，挤什么挤！”

　　那个大妈终究比较怕蛮族人，又见浑戈一脸蛮横，只好悻悻地绕到另一边去买东西。

　　姜绮罗倒觉得挺稀奇，浑戈怎么还帮起她来了？

　　浑戈悄声问姜绮罗：“难道我们真的卖贵了？”生意上的事他一点主意也没有，只能问姜绮罗，既然要靠她养活部落，总不能再凶巴巴的。

　　“当然不是！你算算看，一件皮衣至少要两只小羊，十袋粮食能养活两只小羊？这还不算人的劳力呢！”

　　浑戈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久，感觉这个价格着实是太低。“我怎么觉得他们根本就是赔个底儿掉啊！”

　　“你的感觉很对。”

　　姜绮罗朝卖主身后扫了一眼，看到他们堆在后面的衣服少说也有百十件，如果都卖出去几乎相当于赔了能装好几辆大车的粮食，折算成黄金，也是十根金条呢。

　　想想她当年用来买通族长的贿金也不过这个数，可见这些数目有多少？

　　寻常的牧民有这种财力和气魄？

　　浑戈见她不说话，气急了问道：“姜绮罗，我们也要把价格降下来吗？”

　　“当然不成，怎么降也不可能比他们更便宜。降到他们那个程度，卖的越多，赔的越多。”

　　“那怎么办？换不回粮食我们要没有吃的了！”上一次赶集就因为来找越九霄耽误了，这次不能再不开张了

　　姜绮罗拧起眉头，她开市集时说凡是想来交易的来者不拒，当时是为了让市集更红火，但总没有现在把这一家赶出去的道理吧？

　　不仅是这家卖皮衣的，不远处还有一家卖鹿角的，质地成色都和别家差不多，但是价格只有一成。关内那些药铺的采买都集中于这一家，其他的摊子想必和河渚部那边一样冷清。

　　越九霄找到了他们，说道：“绮罗，我看过了，兽皮、马匹、弓箭、武器都有那么几个特别低价的摊子。就连卖乳酪的都来了一个抢地盘的，便宜得跟白送一样，还给过路的小孩发糖。芊芊他们就在那儿呢，你哥哥在那边占了不少便宜，居然没被赶走……这些家伙为了揽客真是毫无尊严啊！”

　　姜绮罗满头黑线，怎么会来了这么一批人？

　　浑戈气鼓鼓地说道：“都是雪原人，你卖你的，我卖我的，凭本事换东西，至于这么狠嘛！”

　　越九霄的神色多了几分严肃：“如果只是来抢生意的也许还好……”

　　姜绮罗问他：“你担心什么？”

　　“只要这种一边倒的情况多发生几次，那些正常价格的卖家肯定不来了，到时候这集市还怎么开？”

　　原来不是抢生意的，是要拖垮正在走上坡路的集市。

　　姜绮罗自言自语：“莫非那个走私贩子没有死？”毕竟她没有给那位八爷造成什么致命伤。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些土豪卖主一天内赔出去多少钱？商人重利，怎么也不会这样割肉。

　　浑戈的目光在姜绮罗和越九霄中间来来回回，最后他终于爆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姜绮罗，我只问你，现在怎么办？”

　　姜绮罗安抚他道：“我奉命开办集市就绝对不能让这种不公发生。你去通知其他卖不出货的人，散了集市之后我们聚一下。”

　　“行！”浑戈转身去找同命相连的受害者，等他把人都叫齐了，他发觉不对劲。

　　是不是又被姜绮罗使唤了？

　　集市散去时，关内的人大多喜笑颜开，因为今天意外地买到不少便宜货，便宜得离谱！

　　与之相对的，关外雪原人则意兴阑珊，他们奔波几十里来做生意，却落得两手空空。这半天时间，足够他们在雪原上打好几只鹿了！想想还真不如不来。

　　“姜绮罗，要是每次都这样，我们就不来了！”

　　“就是的！”

　　姜绮罗望着吵吵闹闹的牧民，果然九霄猜得不错，只要有一次无功而返，牧民就可能对互市失去兴趣。

　　她拍响了桌子，声音坚决地说道：“这种事不会有下次了。”

　　“你凭什么保证？就是有些人想要压低价格挤跨我们，你能怎样？”

　　“所以我们这些本分的卖家必须结一个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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