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坐在桌子前面托着腮发痴，她喃喃道：“越先生刚才的样子真是太霸气了。他把你抱在怀里警告赵府尹的时候简直就像英雄救美的大侠！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姜绮罗在房间另一边换衣服擦药，听阿金这么说面露苦笑，她当时都快羞死了好不好？

　　阿金又低下头，抱着胳膊陷入沉思：“可是赵府尹也很好啊，他的才华也不必越先生差，人看上去比越先生还稳重可靠一点，听到你拒绝他时那种悲痛而隐忍的表情也让人很心碎呢。”她充满哀愁地望着屋顶：“唉，真是个难选的问题。”

　　姜绮罗怪笑着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个问题不属于阿金啊……她摇摇头说道：“别说那些了，织法的改进有什么进展？”

　　阿金一拍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我和霍师父研究了好一阵子，总算找到了一个方法，你瞧。”

　　姜绮罗坐下来读那页纸，那是她从源公子那里抄回的一段笔记，描述了临近西域、以牛羊驼毛为主要衣料的地方，人们如何去掉毛线天然那种刺痒肌肤的感觉。

　　“霍师父念了好多法子给我听，我们都觉得这个最好。大概是用高原上的一种小草榨出黏黏的汁液，用刷子细细地刷在纱布上，用这样的毛再织衣服，穿在身上就会舒服很多。”

　　姜绮罗摸摸地思考这个方案如果挪到麻纱上有几分可行。

　　“霍师父说了，这个方案不足的地方就是我们采不到高原上那种小草，就算采得到，运费也会很贵，做出的布老百姓是买不起的。”

　　姜绮罗心中所担心的正是这两个问题。她一边活动着酸痛的手臂，一边在屋里徘徊，终于，她微微一笑，说道：“说到底不就是需要黏糊糊的东西抹在纱线上吗？京城之大、大青山之大，咱们还找不到合适的胶水吗？”

　　阿金豁然开朗：“这么一想，好像也很有道理呢！只是我们怎么去找这个合适的东西呢？”

　　姜绮罗沉下肩膀，无奈地摊开手：“是啊，没有前人留下的笔记，只能靠我们亲手试验了。”

　　说起试验，那是阿金拿手的事情，她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姜绮罗换好衣服，走出去时看到越九霄正坐在柜台后面，一双脚翘到了桌面上。她皱起眉说道：“这是我的店，你给我收敛点！”

　　“又没人来。”越九霄的脸上摆明了“不高兴”三个字。

　　姜绮罗有些不懂越九霄了：“你在气什么？我又没有答应赵府尹。”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想到他对你贼心不死，我就想剁了这小子。”

　　姜绮罗叹气：“不要说他是贼，他可是好几次帮了我呢。”

　　越九霄抓住她的手摇头：“绮罗，不要对他这么温柔，就是因为你的温柔，才让他有了妄想！”

　　“那他至少是我的父母官，我在京城做生意，不对他温柔点，难道要自找苦头吗？”

　　越九霄的目光一亮，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灵感：“你提醒我了，他这样算不算是以权谋私，诱逼良家妇女屈服与他？我可以让御史台的人参他一本，看他怎么翻身！”

　　姜绮罗为越九霄的幼稚而绝倒：“谁刚刚说用不着动用宰相之子的权利？言犹在耳，打脸就打得啪啪响，你可真棒。”

　　越九霄像是被霜打了，趴在柜台上直叹气，他一路跑来也很累了：“烦心事一件一件，姓赵的还来添乱，真是气煞我也！”

　　姜绮罗看他的样子十分可怜，不由得怀着一种慈爱拍拍他的脑袋：“九霄，其实这事有个解决之道啊。”

　　越九霄依旧像是摊在桌面上的一滩烂泥一样没精神：“什么？”

　　姜绮罗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赵府尹断了和我成婚的希望嘛，只要我嫁了人，不就没事了？”

　　越九霄猛地坐起，眼睛骤然有了亮光：“你说的嫁人，是指嫁给我吧？”

　　姜绮罗差点笑出声，她故作沉思状，说道：“源公子还提过要娶我呢，说不定我是指他哟。”

　　越九霄拍案而起：“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姜绮罗问心无愧：“你那问题才是要气死我呢！”她摸着柜台木头的纹理，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突发奇想说起这个事，是那天晚上，涵儿在睡觉前忽然对我说，他希望他的越先生能变成真的家人。我也不知道一直怕他不能接受的事情，这孩子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越九霄一想起和姜涵的坐而论道，胃里就反起羊奶的怪味。

　　“你……怎么了？你很不愿意吗？”姜绮罗见越九霄忽然捂着嘴巴要吐的模样，还以为这个问题给他带来太大的压力了。

　　越九霄连忙说：“我怎么会不愿意！可是……绮罗，你是认真的吗？”

　　姜绮罗两手一捶桌子：“你以为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向你求婚很容易吗？”

　　越九霄心头浮现起姜绮罗珍藏盒中的诗集，他现在万分确定，眼前的姜绮罗缺失了很大一块记忆，说不定还是对她最重要的记忆。她面对越九霄时的爽快利落一部分原因也在于她不记得那个人了。那段记忆也许会永远沉默，但谁又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事情唤醒？

　　而她一旦醒来，发现越九霄趁她记忆缺失时占有了她，又会怎么看她的夫君呢？一个骗子还是一个小人？越九霄不想被姜绮罗如此看待。

　　而且，一天不查明姜绮罗丢失的记忆，一天不和姜涵的生父了断，就永远会有一把利刃悬在他们的头顶，随时能斩断这场缘分。

　　所以，越九霄很艰难地摇头：“对不起，绮罗，不是现在。”

　　“为什么？”姜绮罗很惊讶。

　　越九霄的嘴角轻轻抽动，他想解释，可是他在看到诗集时已经有种感觉，关于姜涵生父的事情，他必须暗中调查。

　　“抱歉，我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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