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劲角弓吹，雁门关黑云压城，皇甫圭在城上，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没想到白河部居然调动了五万大军前来，就为了要一个人质，他们把全部落的男丁都带来了？这是赎人质的态度吗？”皇甫圭的话里透出焦虑。这是这个冬天白河部第二次兵临雁门关了。上次白河部派兵来，是为了给集市找麻烦，没想到越九霄直接绑了人家的主帅，引发了这第二次围攻。

　　他身边的越九霄披着一身黑色戎装，身上束了一件薄薄的银甲，额头上有一根红色的束带勒住碎发。他在京城厮混出来的贵公子气质和在军营磨练出的硬朗完美地混在一起，连城头上那些糙得不能再糙的下级兵丁都感叹了一声好气度！

　　越九霄拍拍皇甫圭：“汗王和你交战十几年，你应该知道也是个好胜的人啊！而且得意的将领失陷不救，以后还有人对他鞍前马后么？”

　　越九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羊奶酪，这是之前从集市上买来的。他最近渐渐地吃习惯了羊肉羊奶的膻味儿，觉得这东西作为军粮的补充味道还不错。

　　“吃吃吃！你还吃！事情就是你惹的！闲的没事你挑什么衅，现在好了，大军压境，开心了吧？”皇甫圭恨不得一巴掌拍烂这些羊奶做的玩意儿，可惜越九霄早有防备，抱着羊奶酪敏捷地躲了。

　　“皇甫老头，你是个百战名将，怎么这么不镇定呢？汗王来找茬，又不会找上你！”

　　话音刚落，“嗖”地一声从城下飞来一支箭，上面束有传书。幽黑的铁箭头钉入城头的砖块里，硬生生钉碎了一块砖！

　　目睹这一神箭的士兵无不胆寒，越九霄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抱怨道：“这射箭的也不挑个好地方，钉在城墙外面让我怎么拿？”

　　越九霄取下信来，对皇甫圭说：“我就说吧，他们要找的是我。”

　　信上写了一行简单的中原话：“越九霄滚下来！”言简意赅，表意直接。

　　越九霄腰上系了绳子，让士兵把自己从城头放下去。白河部士兵里很多人是亲眼见他把大将军捉走的，但是他这会儿单枪匹马的出城，他们是在不好意思放冷箭伤他。

　　其实越九霄也不怕，他身上的银甲是离开京城前越宰相送的，从前皇家的御物。宰相府被查抄后，家里没有剩下什么，但是越宰相奇迹般地从地下挖出一个大箱子，里面就放着这件银甲。

　　“我一直盼着你有出息的一天，所以陛下给的所有赏赐我都退回了，只有这件从小就给你留着。穿着防身吧！”

　　老家伙，早就惦记着送他来这个破地方吗？

　　他被带到了最高最大的那面黑狼旗之下。

　　汗王是一个瘦高个子的老人，额头上有几条深深的皱纹。皱纹没有让他又半分老弱之感，反而颇有岁月积淀的气场，就连他的银发都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威猛。他用鹰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他：“你就是越九霄？挡住了我们白河部大军的人？”

　　越九霄伸开手左右转了一圈：“汗王可看够了？我也不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而已。”

　　汗王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不屑，目光变得傲慢起来：“居然是个毛头小子！我的大将军呢？”

　　越九霄笑着说：“要赎人质肯定要有代价！”

　　汗王冷笑：“信不信你没命走出本王的军阵？”

　　“信！但是杀了我还有皇甫将军，而且我们将士战意会更高，汗王要攻城不是更难成功了吗？”

　　就算蛮族人不读兵书，这点道理也不难懂。汗王看越九霄的目光又多了些防范。“我们的祖先常说，中原人狡猾得像池塘里的泥鳅，你们的话像巫女的魔咒，每一个字里都有毒！本王觉得说得就是你这样的人！”

　　越九霄拱拱手：“蛮族人的智慧我一向是佩服的。”

　　人要是不要脸起来，连敌人都没有办法。

　　“好吧，你要怎样才肯交还本王的大将军？不过你可要好好考虑，如果你提无礼要求，我一定先剁了你的头！”

　　“汗王多虑了。我的要求其实很小，希望汗王大人大量满足我！”

　　“你说！”

　　“我想让汗王也来赶一回集。”

　　汗王身边站着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看起来比越九霄大个五六岁。他一听便怒不可遏：“你发什么疯！？你把我们当傻子吗？住在雁门关，还不任你们宰割？”

　　越九霄说道：“汗王，你是英雄，我相信你无所畏惧！你想带多少护卫都行，只要你的兵退出去三百里，还让塞外的牧民再入关！”

　　汗王不屑一顾地说：“这是你们常用的激将法！皇甫圭常用这招，我不会上当！”

　　“那我们来打赌吧？”越九霄学着蛮族人的习惯，伸手摊平了手掌。

　　汗王的眉毛一挑：“你要挑战本王？”

　　越九霄点头：“我听说蛮族人从来不拒绝挑战，而且挑战不分身份尊卑！”

　　“你倒是把我们蛮族的风俗学会了？”

　　越九霄笑嘻嘻地看着汗王：“我说了，我一向很尊敬蛮族的智慧嘛。”

　　汗王身边的青年怒视着越九霄，他对汗王说：“姐夫，别理他！越九霄一定有诡计！”

　　原来是汗王的亲戚啊，能越过一干将领站在距离汗王这样近的地方，看来挺有手腕的哦！

　　汗王扬起头：“没关系，就像他说的，我们蛮族人是不会拒绝挑战的。越九霄，你要怎么挑战我？”

　　“比射箭如何？只比准头，不计较距离，这样比较公平。”

　　汗王眯起眼：“你小瞧我？你以为我年纪大了，拉不动弓？”

　　“不，我是怕白河部的黑铁箭。比箭的冲力没有人是你们部落的对手。”

　　汗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还知道厉害！但本王是草原之主，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你挑战！”

　　“对，你若是输了呢？”

　　“我赌我的命，怎样？我输了，救让皇甫将军放了你们的人，而且我自愿跟你们走，给你们当人质，怎么样？”

　　“可以！”汗王痛苦地接受了，他手下的将领悄悄地笑，和汗王比射术？嘿嘿，这小子很快要重新学做人了！

　　越九霄也在笑，这个汗王，说是被皇甫将军练乖了，其实还是容易中激将法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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