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帮主宝座是个大馅饼，猝不及防地砸在越九霄头上，生生把他的头一个砸成了两个大。

　　阿金和涵儿听到外面滔天的动静根本不敢出门，后来听说是越九霄荣升漕帮帮主，两个家伙没心没肺地过来恭喜，越九霄还只好表达感激。

　　只有姜绮罗明白他的忧心：“你只当是暂代漕帮之主的位置就好了。夺回漕帮的时候，你顺便帮着物色一两个好人选给他们，到时候再行个传位大典，爱给谁给谁就好。”

　　越九霄无奈地放下茶杯：“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就算真能找到和我一样优秀的帮主候选，我也逃不脱一个和漕帮过从甚密的嫌疑。你就等着瞧辛豹那厮听说后如何对皇帝陛下吹风吧！”

　　姜绮罗、阿金和涵儿都沉默了。这让越九霄很意外：“绮罗也就算了，涵儿和阿金，你俩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姜绮罗轻蔑地看他一眼：“我们只是在想，要有多大脸才说得出‘像你一眼优秀的候选’这等无耻之言？”

　　阿金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等一下！为什么我就理所应当听不懂啊！”

　　吵闹间，老胡推门进来，热泪盈眶地请越九霄去主持葬礼。

　　不错，主持初阵风的葬礼就是越九霄成为帮主后的第一件大事。

　　初阵风的遗体被放在了桑园正中央，周围堆满了薪柴，高台前是一张香案。桑农并不知道躺在那里的人是什么来头，只是有人死了终究是遗憾之事，所以围拢过来为逝者送行。

　　江湖帮派的礼节总是简约的，越九霄不需要作什么讲话，只是按照漕帮的规矩磕了头，敬了香。越九霄对这两件事没什么抵触，只是漕帮众人用嚎啕大哭表示追思的仪式他无法融入。

　　最后拿过火把，点燃了遗体下的枯枝。

　　薪柴上浇过油，所以火烧得很快。初阵风的遗体如同在火焰中安静沉睡，橙红色的火焰让他的脸色看起来红润光亮，反而比在场的许多人更鲜活。

　　漕帮的人仍在哭泣，越九霄站在火堆边。也许是因为他死前受过太多苦，越九霄总能在他脸上读出一分遗憾。

　　你还在流连什么？越九霄在心里问道。

　　火焰的热风吹拂越九霄的衣服，老胡请他稍微退后观看，越九霄像是没有听见。

　　老胡的心感动非常。别管越九霄一滴眼泪也不流，他对帮主的感情可是很真诚的！这个新帮主选得太好了！

　　他正在心里暗夸，却发现越九霄没了人影。“帮主呢？”

　　“帮主带着姜小姐走了！”

　　姜绮罗被越九霄带到无人处，她有点担心漕帮帮众的情绪：“我们就这么离开未免失礼。既然当了这个帮主，总要把场面撑住啊。”

　　“我想去见见初云。”

　　姜绮罗心里涌起一股恨意的潮水，她强压下去，许久才问：“为什么？”

　　“父亲死了，做女儿的难道不该知道？”

　　“派一个漕帮的人去知会一声便可，为什么要你亲自去见？”姜绮罗的声音尖厉起来。

　　要说她这辈子最恨哪个女人，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初云的名字，哪怕此时此刻救过她的初帮主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抢越九霄也罢，企图杀她也罢，她可以忘记，但初云最不该的就是暗算涵儿。如果涵儿不中毒，阿金怎么能失身于董子昭这种人渣？

　　姜绮罗恨恨地背过身子：“不错，世人都有权知道亲人的死讯。但你忘了初云做过什么吗？换成是我，想起这个名字都会恨不得撕碎她，你为什么要去见她？你忘了阿金的屈辱吗？在我心里她已经不是一个人，根本不配你这么为她着想！”

　　“我没有忘记她做了什么！可是也不能忘了初帮主的所作所为。就像你说的，既然当了这个帮主，就要把该做的事担起来。派一个寻常帮众告诉她初帮主的死讯，这就不算失礼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姜绮罗被自己说过的话堵了回来，一个反驳的字也没有。“讲道理总是你在行，我只知道我讨厌那个女人，也不喜欢你去见她！”

　　越九霄绕到她面前，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不禁心疼。他抱住姜绮罗，说道：“我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帮主的遗愿。告诉初云她父亲如何死去的，否则她永远不知道帮主为了她这个女儿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姜绮罗之所以愿意收留漕帮的人，甚至愿意他们在桑园里举行火葬这等难说吉利的事，很大程度上是顾念初阵风的拼死相救。她不想当一个忘恩的人，可是忘记仇恨只会一次又一次任人宰割。

　　越九霄看到她纠结的神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绮罗，你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不要难为自己了！”

　　姜绮罗的心终于软化：“好！这一次就当是我欠初帮主的。救命的恩情再大也被他女儿消耗得差不多了吧？所以不要指望再有下次了！”

　　越九霄紧紧地抱住了她：“我就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

　　姜绮罗抬脚踩在越九霄的脚背上，越九霄疼得龇牙咧嘴，但是硬是一声不出。

　　姜绮罗松开了脚：“我可不是什么好女人！我现在很想咬你！你最好现在就漕帮人那边，做你当做之事，然后趁着我没改变心意感觉滚去见那个女人！”

　　她心中烦躁得不行，连和漕帮的人告辞也忘了，直接回屋子睡觉。

　　越九霄一瘸一拐地回到火堆旁边，老胡关切地问帮主大人为何受伤，越九霄苦笑着敷衍了几句。

　　火势渐渐熄灭，初阵风的遗骸已经不见了。

　　一代英雄就此消失在人间，真真正正应了“灰飞烟灭”四个字。

　　越九霄暗暗感慨了一番，吩咐漕帮的人收拾骨殖时问道：“老胡，你知道怎么进雁归山的监狱吗？”

　　“知道。还是老帮主亲口告诉我的呢！”他似乎明白了越九霄的心思，“帮主你放心，咱们帮中这些秘事小老儿会慢慢地告诉你……”

　　“我不是想打探秘事，我是要去见见你们的少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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