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的山民带来的货物主要是盐巴茶叶等日用品，还有各种小食。形形色色的花布和刺绣也是雪原上没有的，备受来赶集的关外女子追捧，而她们更喜欢的，就是精美的胭脂水粉，以及给小孩子用的玩具。

　　相比之下，关外人卖的货物要粗犷得多，也大件得多，皮衣帽子这类早已打响名头的不说，最让关内人称道的是赤河部的牛角弓，携带轻便，弓力还强。非但猎人们极有兴趣，普通的货商都很喜欢，他们打着入手一批到更内地的城镇去倒卖的主意。让人意外的是，最受关内人欢迎的异族商品居然是牛肉干，因为关内的牛都用来耕种，少有肉食用，所以关外这种风干的食物正好满足了他们想尝鲜的心理。

　　反正都是以物换物，交换的东西摆出来对方收下就是交易成立，言语不通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越九霄抱着涵儿在市集里漫步，趁着现在人还少看个够，不然一会儿要脸都要被挤扁了。涵儿趴在越九霄肩上，伸手拉着走在后面的姜绮罗，好不容易娘亲和先生都在身边了，他一个也不要放过。

　　越九霄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两边的人水火不容见面就打，看起来相处还挺融洽的嘛！”

　　姜绮罗轻笑：“看在钱的面子上，什么仇恨都好说！”

　　他们在不远处看到了源铭，他正抓着一个蛮族人说个不停。“我说哥们儿，好久不见了，你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哦！这是什么皮？”

　　“狼。”

　　“哇！这可是稀罕东西！看起来好威风！你们有多少，拿来给本公子看！”

　　在他对面被缠得焦头烂额的竟然是济济格，他把源铭的手拨开：“放手！我不是你哥们儿……”

　　姜绮罗没有想到他身为一族之长还会亲自来集市，还以为他派几个族人来就了事呢。她想上去打个招呼，但看他被源公子烦得要打人，决定暂时不要去打扰。

　　这时集市另一边忽然骚动起来，一个中年人气急败坏地大喊：“畜生！放开你的脏手！”

　　另一人叫骂回去：“老东西，你才是别碰我！当心我拆了你的老骨头！”听这个人口音很蹩脚，只是会说几句中原话的关外人。

　　一个羞怯的女子声音犹带哭腔：“爹！就是他，他刚刚……摸我……”

　　作为组织开办集市的人，姜绮罗自然不能坐视，她分开拥挤的人群赶到骚乱发生之地，只见一个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躲在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身后，看起来是父女二人。

　　而他们对面，站着一个披着破布的蛮族人，布片遮着他的头脸，只能看到他身上脏兮兮的，说不出的让人讨厌。

　　但是姜绮罗却也不敢就这样断定蛮族人理亏，她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父女俩低下头，心里有话却难以启齿的模样。旁边的人帮忙说道：“这蛮子趁人多揩油！摸那位小女子的屁股！”

　　“呜呜——我哪里还有脸见人！”女孩子听人说破了经过，哭得越发大声，这话传出去，还叫她怎么嫁得出去？

　　在场的中原人明白女孩子的痛苦，或者同情地看着她，或者厌恶地盯着那蛮族人。

　　这蛮子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的目光毫无感觉，反而趾高气扬：“告诉你们，别诬赖！你们中原的女人一块肉都没有，倒贴我我还不愿意，我宁愿去上一头母头，奶子还大一点呢！”他话里满是不屑，但看那少女的目光却很下流，把那女孩子吓得瑟缩不已。

　　这话让姜绮罗听得很不舒服，她敛眉沉声道：“这是做买卖的地方，不想买东西就离开！要是搅和别人的生意，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蛮子呵呵一笑：“你能怎样？”

　　姜绮罗不语，朝附近源家人安插的保镖使了一个眼色。这是第一次开集市，做买卖的两边又有宿仇，姜绮罗不可能没有准备。而崔太守对互市本有成见，他巴不得抓个把柄把这事废了，所以姜绮罗只好自己找了一些壮汉假装普通猎户在市集里巡逻。

　　这会儿保镖得了暗示，悄没声地靠近了，忽然出手捉住了那个蛮子，把他往集市外拖去。

　　姜绮罗看到那个受了轻薄的女儿红通通的眼眶，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温和地拍拍她肩膀：“别哭，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认识一个让京城来的大官，让他和这些人说说，不许他们到处乱说，别怕。”

　　那女孩听她这么说，脸色的悲戚之色才好了一些。

　　蛮子被几个大汉架着，好像一点也不怕，反而冷笑一声，他忽然扯开嗓子大喊，用的是蛮族的话，叽里咕噜的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姜绮罗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周遭经过的蛮族人都转过来看，随即怒气冲冲地围了过来。

　　“那家伙说了什么？”

　　跟着越九霄一起追过来的姜涵听到了，气呼呼地说道：“娘亲，他胡说，他说你冤枉人！你才不会呢！”

　　姜绮罗忽然有种感觉，这是一个陷阱。

　　这个蛮族人穿着如此破落，会是有钱来买东西的吗？只怕醉翁之意不在调戏民女，而在生事！

　　果然，周围的蛮族人并不懂中原话，只看到他们的同族被几个粗壮汉子拖走。本来他们来到关内地界就有几分防备，看到这副场景想当然地以为同族受了气，于是撸起袖子来助拳。

　　关内人这边不甘示弱，本来他们眼看自己这边的少女被占了便宜就来气，蛮族那边不占理还先动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边一动手，局面失控，惊动了守关的士兵，他们举着刀枪冲入人群，霎时间人仰马翻，旁边的好几个摊子都被掀翻了，粮食袋子扣在地上，谷物撒了一地，卖粮食的直喊心疼。

　　一道白光一样的人影从人群头顶飘来，闪电一般的出手，在没有人反应过来之际就把当先几个动手打人的都放倒在地。

　　姜绮罗大喊：“芊芊，别伤人！”

　　芊芊冷哼一声：“你的要求好多！”

　　姜绮罗暗暗叹气，她也是没有办法。崔太守等的就是两边打起来，这场风波还是大事化小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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