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天子大婚(三)
皇上有意终止选秀,旨意还在起草中,风声已经传到了秀女暂住的清凉殿,秀女们听罢焦躁起来。
选妃之事原是要在前几日的赏花宴上尘埃落定的,谁知道事到临头皇上说有事来不得,本来一干待选的秀女就惶惶不安,再听到这风声更是没了主意。入宫选秀为的就是挣一个前程,家人的期待都在自己肩上,如今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要被遣返回家,这算是什么事啊?
却有一人说道:“各位姊妹,我们不要急。没人来宣旨,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走,咱们去问个清楚!”
御书房前,负责伺候的魏公公守在门口,已经累得频频点头。忽然,一阵挟着脂粉味的吵闹声传入耳中,他抬眼一看,一下子醒利索了。
这一群秀女不知吃了什么药,不在清凉殿里歇着,这是抱团来挑事吗?
一群莺莺燕燕拜倒阶下:“民女求见陛下!”
魏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在台阶下一字排开:“诸位秀女姑娘且慢,此地乃深宫大内,不是各位自己家,还请自律。要知道在这个地方破了规矩,代价可比你们自家的家法严重的多!何况此刻御书房中有客,无暇接见诸位,还请各位暂且返回,选秀之事陛下自会给一个说法。”
一番话柔中带刚,警告之余还给了秀女台阶,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大多数秀女听到话里的警告,已经后悔一时冲动了:“孟姐姐,魏公公说得是,咱们先回去吧!”
这位“孟姐姐”走出人群,对魏公公说道:“公公说得对,皇宫是有规矩的地方。那么我和诸位姐妹又犯了什么错,陛下一面都未曾见到便被退回,岂不要受天下人嘲笑?”
说话的女子个子高挑,在一众秀女里十分出挑,而她的夺目不仅是因为身材,更因为她眼神里那种傲气。
魏公公无奈,这就是皇上内定的会中选的秀女,孟贞。看来这姑娘自己也觉得坐稳了新皇后的位置,所以态度如此傲慢骄矜。
“赏花宴的事是临时有变,陛下的旨意就是天意,咱们只有遵命的份儿。”
孟贞分毫不让:“当朝天子不是说万事依律令而行,天子选妃同样有法制依循,怎么反而随心所欲起来?不选妃便不选,若要选,就按规矩好好地选。朝令夕改,岂是为君之道?”
“放肆!这话岂是你能说的?”
眼看孟贞和魏公公剑拔弩张,其他的秀女都觉得不妙,推说既然陛下无暇,她们就不打扰了。
秀女才散,御书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声浪,女人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竟然比外面这群秀女还要娇媚。
唯一留下来的孟贞的面色十分微妙,片刻后冷笑道:“这就是陛下的贵客啊……那民女的确不宜打扰。”
她说完转身就走,魏公公赶紧拦住。“不,孟小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当然不是稀罕孟贞,只不过被人误解姜涵白日宣淫就难看了!
此时御书房的门开了,一群花红柳绿的女子笑着走出来,孟贞看着她们浓艳的妆,不自觉皱眉头退到一边。那群女人走过她身边,留下浓得扇不散的胭脂味,孟贞拿起扇子掩住鼻子,于是有一位涂着血盆大口的女子给了她一记白眼:“白莲花,装什么清高!”
“你……”孟贞莫名地挨了一骂,强自忍住了气,向魏公公一笑:“看来陛下偏爱这种风格的女子,也难怪我们这些秀女入不了圣上法眼,的确是回乡为妙。”
魏公公拦住她:“孟小姐,不要乱说话!”他很犹豫,泄露皇上的私事肯定是不妥,可要怎么解释呢?
偏偏此时姜涵唤他进去,他没看住孟贞,被她负气离去。
姜涵随手草拟一份诏书:“刚刚那几个女人看起来就很对虎子的脾气,给他送去。哦?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怎么了?”
魏公公对皇帝也是服气,自己找女人拖了好几年,给手下大臣找女人动作这么快,这才两天就找来十几个,每个都那么凶!
他叹口气,把刚才的事说了一番。
“哦。”姜涵只有平平淡淡、一个字的回应。
魏公公真是替他着急:“这种误会可是不好。”
“清者自清。何况,孟小姐是闻名的才女,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乱说话。”
魏公公盘算片刻,低声道:“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此事交给奴才来解决,决不能让她乱说话!”
姜涵瞥了他一眼,他了解魏公公,这位先帝时代就侍奉左右的老仆人忠心不容置疑,不过仍然保留着先帝时代雷厉风行甚至狠辣的风格。
姜涵叹口气:“朕还是解释一番为好,免得孟小姐存了误会。”误会事小,为这点事被暗杀就吃亏了。
“好吧。奴才这就叫她回来。”
“免了。朕要解释,还是自己去找她比较有诚意。”
姜涵走入清凉殿时,众秀女要么在为皇帝罢选的事唉声叹气,要么后悔刚才跟着孟贞去惹事,殿内殿外一片哀怨。魏公公咳嗽了一声,秀女们才忙手忙脚乱地跪下来。
想见皇上没机会,没想到他这时候来了,她们连妆都没画呢!
姜涵示意她们起来:“朕来找孟小姐说两句话,她人呢?”
孟贞已经在收拾行李,她从小就有才女之名,所以对同样有天才儿童的皇帝很感兴趣。当不当皇后另说,至少能结交个智力相当的朋友吧!
哪知见面不如闻名,竟然是一个沉迷美色的荒唐天子!而且审美趣味之差令人发指!那都是一屋子什么妖精!
想想就来气……她现在就求着遣返秀女的旨意快点来,越快越好,她已经快要受不了这皇宫里愚蠢的气息了!
“孟小姐。”
孟贞只顾着生气,听见声音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同屋的秀女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
“你是……”她看了一眼姜涵身上淡金色的衮龙袍,压着心中的诧异跪下行礼。
“民女方才擅闯御书房,罪该万死。请陛下仁慈为怀,宽恕民女一命。民女回乡之后一定日日为陛下诵经祈福,祈祷国泰民安,陛下万寿无疆。”
恭维话嘛,谁不会说?只要快点赶她出去,说什么都行!
“你说对了,朕还真是来饶你一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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