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罗离开桑园的时候，说她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回来。结果，她回来的比预料早，状况比预料惨。

　　孔四维看到越九霄从车上抱下来的姜绮罗时，强撑着没有晕倒。他指着姜绮罗腿上的刀子，声音发着抖：“这是……怎么了？”

　　越九霄狠狠白他一眼：“与其问这些，先去找郎中是正经！”

　　“娘亲！先生！”“姜小姐！”涵儿和阿金听说姜绮罗回来了，拉着手出来看，结果却看到了被血染红小腿的姜绮罗。

　　“娘、娘亲！”涵儿抓住姜绮罗的手，他有点害怕血淋淋的场面，但是又舍不得姜绮罗，于是只好呆站在原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姜绮罗听到了涵儿的声音，不过疼痛让她失去神志，她只是轻轻地握了握涵儿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阿金把涵儿抱开以免挡路，不过她心中也很害怕，于是捂着涵儿的眼睛自己流眼泪。

　　“娘亲，娘亲怎么了？”姜绮罗被抱到屋子里之后，姜涵拉着阿金的手不住追问，尽管他心中明白阿金是不可能知道的。

　　阿金把涵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放心，姜小姐不会有事！”

　　这种灾年办什么事都麻烦，连个大夫都不好找，尤其是姜家桑园附近这受灾严重的几百里。

　　不过孔四维终究回来了，带着欣喜的笑容。“钦差大人，虽然没有找到大夫，不过我找到了这位，典狱司的大人！”

　　那一身红色官服来到了门前，阿金和姜涵的身体不住发抖，辛豹如何虐待太子府的人他们还记忆犹新，那简直是人生最恐怖噩梦。

　　辛豹连看也没有看他们，堂而皇之地闯入了屋子。

　　越九霄看到他，眼中爆出暴怒的火花，不过他很有自制，立刻按灭了那几颗可能导致麻烦的火种。

　　“我没想到你还有面目来这里？”

　　辛豹瞥了一眼昏迷中的姜绮罗，她腿上的刀子已经被取下，并且敷上了草药，不过看起来都是寻常种类，大概只是越九霄的临时应付之举。

　　“你找不到药，而典狱司常备各种药物，你觉得我不能来？”辛豹的语气就像是不记得船上发生的一切。

　　越九霄收回目光，帮床铺上的姜绮罗擦去额头上的汗，用眼中根本没有辛豹的态度说道：“你的大言不惭真让我开阔眼界。”

　　“凭你怎么说，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辛豹冷笑一声，有恃无恐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如果你杀了我，典狱司的人不用说，光是江南那些叶大人余党就会对你下手。到时候你孤立无援，一定比死在长江江心更惨。”

　　越九霄比他更明白这当中的利害，正因为如此，他要求芊芊不许动辛豹，至少在他们还在江南之时。

　　而辛豹也算明白了这笔账，所以在漕帮见到越九霄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敢露出杀机。就算是回到京城，他也会有皇帝撑腰，未必要怕一个宰相的崽子。

　　越九霄耸耸肩：“如果你来的目的是要我害怕，那你不应该来。如果是要和我说这些废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当然不会白跑一趟。”辛豹抛出一个小瓶子，带着一种恶趣味说道：“是毒药还是金创药呢？你可以在姜绮罗身上试一试。”

　　越九霄抓住了瓶子，打开闻了闻，他能辨别出来的草药都是对症的，而且有几味药还价值不菲。

　　“可恶！这家伙对绮罗打的什么主意！？”

　　直到黄昏时分，姜绮罗才慢慢醒转，她睁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动动脚，确定那还是自己的。

　　“娘亲！”一声带着哭腔的童音传来，姜绮罗觉得身子一重，原来是涵儿的小身体扑了过来。

　　“娘亲，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你流了好多好多血，一定很疼吧！”他忽然一拍床板，“娘亲，我给你吹吹，吹一下就不痛了。”

　　说着涵儿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露出姜绮罗被包成粽子一样的腿。

　　涵儿看了很伤心，这样还怎么吹呢？

　　阿金把涵儿抱下床来，又给姜绮罗盖好被子，她还是很关心事情的经过：“前两天还听说越先生死了，怎么他又好端端的出现了？”

　　姜绮罗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等我伤好些，专门开一场发布会，回答你们的所有问题。”

　　阿金摸不着头脑，发布会是个啥？不要钱给人发新布料的大会？天爷，听起来很赔钱啊！

　　姜绮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说了怪话，她费力地环顾屋中，问道：“九霄呢？”

　　涵儿抢先答道：“先生在试药！”

　　“试药？试什么药？”

　　涵儿有点说不清，于是阿金说道：“你昏睡的时候，那个鞭子带毒的家伙来了，留下了一瓶药。越先生怕药里有古怪，所以抓了几只受伤的野狗来做试验！”

　　姜绮罗拍拍额头，觉得越九霄有点疯狂科学家的潜质，从前倒是没有这种感觉，莫非是被初云给关出来的毛病？

　　这么一想，她又很牵挂越九霄，对阿金说道：“扶着我，我去看看他。”

　　越九霄当真在和几条野狗较劲。这些狗有的瘦有的丑，共同点是身上都有伤，不过现在这些地方都被处理好了。

　　虽然如此，而且有足够的清水和食物，但这些野狗仍然不能安心地休息，因为几尺远处有个目光不善的人类，正在死死盯着他们。

　　“不好！这只怎么了目光涣散，莫非药里有致幻成分？……”

　　“这只为何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是不是这药有摧毁神志的作用……”

　　这个窃窃私语，满嘴天马行空的幻想的人类就是越九霄。他通过烦人的絮语和逼视引起了另一个物种的集体厌恶。那些野狗吃够了食物，摇摇尾巴跑走了，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也许这药的毒害有延迟？”越九霄摸着下巴自语，忽然觉得脑袋上挨了一劈，然后是姜绮罗哭笑不得的声音：“越九霄，你真的被关出毛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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