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雁归山是被庄通吃管辖的，越九霄很怀疑这座监狱里面会不会其实摆满了赌桌。不过看到阴森森的入口时，他相信没有人有心情在这种地方赌博。

　　入口在一个山洞里，走进去不远有一座古怪的机关，架在一处高高的悬崖边。机关的样子看起来像矿井里常用的升降架，只不过矿井里的机关很轻便，不像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沉重的铁桶。

　　越九霄和庄通吃走进了铁桶，老胡触动了机关某个地方，铁桶的大门慢慢地闭合。

　　铁桶里沉闷的空气令人压抑，越九霄甚至觉得喘不上气。若大门闭死，他和庄通吃岂不是被反锁在这个铁桶中？越九霄敲了敲铁桶壁，听声音厚度足有一掌，但是这个升降机关就足够称为破不开的监狱了。

　　光线消失之前，越九霄瞥了一眼庄通吃，见他十分平静，甚至还有几分期待的神色。

　　铁桶要带他们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轰隆一声，铁桶震了一下，随后缓缓下沉，不一会儿越九霄听到了一种嗡嗡声，因为铁桶壁实在太厚，越九霄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

　　庄通吃说道：“我们正在水中下沉。”

　　越九霄想起来了，初云被关押的地方是水下监狱。他第一次听时以为是漕帮的什么暗号，现在看来世上还真的有这种地方。

　　越九霄摸着桶壁，不敢说自己很冷静：“所以我们身处的这铁桶岂不是一点气也不能透？”

　　“是啊。如果我们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没有到达底部，就会闷死在这哦。”在绝对的黑暗里越九霄看不见庄通吃的表情，但听得出他话语里的轻快。“在雁归山，连探监都是十分危险的事！犯人又该有多绝望呢？”

　　越九霄很好奇，是奇怪的监狱把庄通吃的个性变成这样，还是只有他这种古怪的人才能适应这种变态的监狱？

　　幸好这一次下行没有用半柱香那么久，很快铁桶底部传来了震动，他们到底了。

　　庄通吃拍拍越九霄：“跟紧我，否则会死。”

　　越九霄心里的为什么还没有问出口，铁桶的门已经开了，冰凉的水一涌而入，转眼就淹没了越九霄的头顶。

　　幸亏越九霄憋住了一口气，不然只有溺死一条路了。他现在很后悔没有听姜绮罗的话，监狱的影子还没看到，他已经去了大半条命。

　　庄通吃的身影在浑浊的水中一闪而过。越九霄想起他的话，不敢怠慢，紧随着游出铁桶。

　　他们身处于一片幽暗的水域，如果不是能感觉到庄通吃引起的水流，越九霄绝对会因为迷失方向而永远和鱼虾作伴。

　　设计这座监狱的人搞不好比狱中关押的人更擅长杀人呢。

　　头顶渐渐有了光亮，越九霄趁着肺里还有最后一点气息奋力游去，总算在晕厥前抓住了岸。

　　“还不错嘛！至少你没有死在水里，四舍五入可以算是个人才。”庄通吃早就上岸了，他甚至身上一滴水都没有沾，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前辈对人才的理解可真与世俗不同。”越九霄说着爬上了岸，从怀里拿出装初阵风骨灰的陶罐。陶罐用厚厚的油布包着，没有被水渗入，不过越九霄还是慎重地检查了一番。

　　收好骨灰，他站起来看看四周：“看来我们在河床岩层之下。”

　　“聪明！”庄通吃拍拍手，兴奋地解释起来：“雁归山中有一条河流，河床是坚硬的岩层。监狱是在岩层下挖出来的，要进入必须要先沉入河底，然后沿着开凿的通道游进来。你刚刚经过的水域就是通道，对了，刚刚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没有紧跟着我，就会被水下的机关绞杀！”

　　越九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对“死”这个字很麻木了。

　　庄通吃总结道：“所以想要挖地道逃跑，会死！想要从水下游出监狱，会死！想要勾结同伙来救自己，那么就会让同伙和自己一起死！”

　　一言以蔽之，进了雁归山的犯人一定会死，悬念只在于怎么死。

　　越九霄拧干了身上的衣服，请庄通吃带他去见初云。他现在只想早点把话传到，然后早点回姜绮罗身边，这个破地方真是多留一刻也不愿意。

　　这座水下监狱地方不算很大，几盏不怎么耗油的灯就足够照彻。毕竟够资格被关在这儿的犯人也不会很多。半亩地大小的场地上放着十几个笼子，有的笼子还空着，有的笼子里躺着发黑的骨架，骨架的手腕还套在锁链里。

　　庄通吃说：“我是故意不清理这些死人的，活着的囚犯需要知道自己的下场。他们绝望，惩罚才有效果。至于那些死人，我相信他们的灵魂也逃不出监狱！”

　　越九霄深切感受到了这座秘密监狱的恐怖，这时候他听到了铁链的声音，顺着声音走过去，他看到了走这一趟生死之旅的目的——初云。

　　初云的笼子在最中间，她是现在整个水下监狱唯一的囚犯，如果不算那些灵魂也逃脱不掉的白骨。

　　越九霄在笼子面前站定，笼子里的人慢慢抬起头。

　　初云的手脚被锁链困住，她还穿着她在典礼上那件华美的衣服，只是裙边已经被笼子下的水泡烂。她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半边没有血色的脸，眼睛里流露出憎恶的目光：“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付出半死的代价来看她的惨状？越九霄可没有这种兴趣。他把陶罐放下：“初帮主过世了，为了救我。”

　　初云的眼珠像是死鱼一样挪过去，看了一眼罐子，呵呵地冷笑一声：“死了呀。真蠢，为了不相干的人送命。”

　　“你被关傻了吗？那是你爹！”

　　“我爹？他下令把我关在这个生不如死的地方，还算是我爹吗？懦夫！死有什么难的？他有本事不要死，也来着水下的地狱住着啊！”

　　对现状的初云，越九霄只有无语二字：“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因为袒护你，初帮主在姜二手里遭遇了不少折磨。也许告诉你你也不会有什么感触吧？但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你想让我愧疚吗？我偏不！”初云嘶吼起来，“我没有错！错的是你，是姜绮罗，是我爹！”

　　“胡说八道！”

　　庄通吃的人影飘过，初云的吼声忽然变成了惨叫，她的头被按在地上的污水中，挣扎着抬起来时满脸都是鲜血。

　　“乖孩子，我帮你给你老爹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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