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开了大半日，直到篝火熄灭了，酒喝干了，满地乱跑的孩子们都没劲了，这才算宣告结束。源家的小厮重整大车，把来感激的山民送回了家。人们背着大包小包，慢吞吞的上车，欢笑也议论从车棚里飞出。

　　冬日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处处透着一股意犹未尽的意思。

　　只有越九霄和姜绮罗心里的弦还在紧绷着，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之后越九霄派人去搜索了那个意图破坏集市的八爷，他甚至亲自参与，不过也没有什么结果。这不出他的意料，毕竟那位八爷是个资深走私贩，狡兔三窟，他还不有个十窟八窟的？

　　放弃搜索之后，他和姜绮罗琢磨着下一次集市要怎么办。

　　姜绮罗对这事挺担心：“我看崔太守肯定要阻挠，到时候他把门一关，我们总不能硬给冲开啊。”

　　越九霄笑起来，看来已经是成竹在胸：“我已经让源公子写信给宫里了，尚衣局过两天就送信给他，说宫里需要皮衣，到时候由不得他不开关。”

　　那个太守是不敢得罪上头的，越九霄捏住了这个软肋，一定要他就范。

　　可是做买卖的人之间恨得那么厉害，有点火星子就要打架，姜绮罗想想都觉得心累。

　　崔太守阳奉阴违地使绊子让越九霄很气愤：“下一次集市一定要办得比这回更大、更好！”

　　姜绮罗忽地眼睛一亮：“说得对！咱们就把事情搞大！九霄，下一次咱们不办什么集市，办一场庆典！”

　　“什么庆典？”

　　姜绮罗兴奋地拍着桌子，油灯上的火苗直晃悠：“不仅把做买卖的人聚在一起，还要卖各种吃的，再办各种做游戏的摊位。两边的人一起吃吃玩玩的，关系肯定比以前好不少吧！”

　　越九霄皱眉头一想：“不就是庙会？”

　　“呃，也可以这样说。”姜绮罗觉得这个名称土得很，莫名地听起来一点也不吸引人。

　　越九霄本人就是吃吃玩玩的忠实拥护者，他倒是不反对：“听着倒是很有趣，只不过冬至已经过了，也不到准备过年的时候，没什么节日可过呀。”

　　“根本不重要！我们只是要找个由头让人们一起开心！在我们那儿，还有专门为了让人花钱办的节日呢！到了那天什么东西都减价，就是要人们憋足了在这天花钱！”

　　哪怕以越九霄这颗不像古人的脑子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叫什么节日？傻不傻啊！”

　　“其实都是商人为了赚钱搞出的噱头啦！”

　　越九霄指着姜绮罗：“不就是你这样的人嘛！”

　　姜绮罗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给说进去了，果然当不当生意人看事情就是不一样，她从前可是深恨害自己剁手的种种促销，结果现在也搞起花样了。

　　“总之，咱们得把庆典……庙会搞热闹些，让人们痛痛快快地花钱！”

　　八字没有一撇，姜绮罗已然热血沸腾，在她心里浮现出夏夜里布满烟火、冰激凌、啤酒、游戏奖品的画面，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流落古代不甘寂寞，想找一点乐趣来。

　　后来他们两人合计了一宿，决定半个月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就拿这一个冬天关上没怎么冻死人当理由，正好雪原上的人也有庆祝积雪融化春天降临的习惯，两边的日子差不多能赶到一处。

　　姜绮罗凭着对各种庆祝活动的追忆，设计出来不少游戏，比如用铁环去套娃娃：“赢了可以得奖品，肯定很多人愿意试试吧！”

　　姜绮罗随手拿屋里的小玩意摆了一地，找来几个圈子让越九霄试玩了一把。他一击不中，不过试了几回就百分百地命中了，他把圈子一扔：“太简单，你准得赔钱。”

　　姜绮罗才不怕：“真的庆典上，我会把娃娃放得很远，一般人又没有你这么厉害，不会有那么容易的！而且要花钱才能玩，算下来还是可以赚钱的！”

　　就算是对心爱的女人，越九霄也必须要说一句：“奸商！”

　　姜绮罗伸手去拧他：“这叫策略！”

　　“好吧！是策略！”越九霄像泥鳅一样地躲开了，不过他必须要承认姜绮罗想的这个点子相当有吸引力，脑子没有那么清楚的人很容易就这么把钱花了。“说说看，还有什么游戏！”

　　……

　　在姜绮罗和越九霄筹谋，或者说玩耍的时候，源铭正对着信纸挥毫泼墨，把他新捉来的银貂吹得天花乱坠，如果尚衣局不打算拨给他几万两银子养着，那简直是愧对天，愧对地，愧对祖宗和道义。顺便的，他提了下姜绮罗开的集市反响很好，如果尚衣局还想要那些羊毛兽皮什么的，最好震慑一下看着雁门关那个家伙。

　　写完之后他停了笔，愣了一会儿，新拿出一张纸来，犹豫了半天，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他把信封封好，丢给了小厮，好像那信很烫手：“行了，送去京城，给尚衣局的人。”

　　源家的快马八百里加急，比朝廷传军报的速度都不差，转天信便放在了尚衣局黄公公的桌子上。

　　源铭、姜绮罗，去年品鉴会上大出风头的两个，现在又在北方苦寒之地扑腾着。“这两个真是能折腾的主！”黄公公看完信笑着抱怨起来，特别是源铭，使唤起人来像他自家小厮一样，真是目无尊长。

　　忽然，他发现信后面还附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给公主”三个字，字迹哆哆嗦嗦的，落笔的人好像还挺纠结。

　　黄公公满是皱纹的额头上冒出冷汗，私下向内宫传递信件是杀头的，源公子这是要坑死他吗？

　　不过……

　　黄公公叹息一声，祁王殿下好几次和皇后谈起公主的婚事，公主也知道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从前那股活泼嚣张的劲儿全都没了，叫人看着怪心疼。黄公公还记得上回在御花园里公主看到源铭有多高兴，见字如面，说不定看到源公子的信能开心点。

　　“唉，我这把老骨头啊，迟早被这些娃娃折腾死。”他叹口气，往深宫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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