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动江南的花魁，因她而得名的栖莺阁的头牌，就这么死了？被人一刀砍下头颅。上面还有一张花押，越九霄曾在飞鱼那里见过，这是漕帮留下的痕迹。

　　原来刚刚听到的那声喊叫不是幻觉，真的是闻莺在呼救！

　　越九霄心中泛起一阵愧疚，是的，他并不喜欢闻莺，如果不是要接近傅思仁为代表的江南官员，他不会对闻莺假以辞色。等到案件水落石出，他会给闻莺一个交代，越九霄可以承认闻莺的怒火甚至报复。

　　但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谁！是谁……谁干的！？”叶大人只往门外瞥了一眼就吓得瘫倒在地。他曾经指使手下人做过不少杀人灭口的事，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尸体。

　　是谁？越九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座府衙里武功最高的人，就是闻莺身边的小丫鬟。能利落地杀死一个人，再把头颅悄悄放在这儿，逃过他的耳朵，府衙里也就只有她能做到。

　　董承受不得刺激，看到不久前还言笑晏晏的美人成了断头鬼，他的呼吸也粗重起来。“凶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闻莺是漕帮的，她所谓的“丫鬟”大概也是。闻莺背叛了漕帮，芊芊清理门户，一定是这样一回事。

　　至于把头颅放在门口，当然是示威。芊芊在告诉门里的三个人，官府尽可以找漕帮的麻烦，只有他们不怕落得闻莺的下场。

　　“不好！绮罗！”越九霄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腿向牢房跑去。他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不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漕帮的堂主死在与官兵的搏斗中？不对，是内斗。姜绮罗卷入的是漕帮内部的争斗。芊芊是谁？她属于内斗势力中的哪一边？

　　一切都不知道，所以越九霄感到不安。他冲到牢房门口，想要抓住一个狱卒查问姜绮罗的所在，却发现所有人都被打昏在地。

　　果然，芊芊来过。她是来找姜绮罗的！

　　越九霄冲入牢中，发现这里关着的都是一些杀人越货，等待秋后处决的犯人，没有姜绮罗的人影。

　　已经被芊芊带走了？

　　“大、大人……你是不是也来找今天新来的女犯？”有个蓬头垢面的犯人隔着栅栏问道。

　　越九霄捕捉到他话里的细节：“也？刚刚有个小丫鬟也来找过，对吗？”

　　犯人说道：“是啊，不过她没有找到。在她之前，有个大美女把犯人提走了！”

　　闻莺带走了姜绮罗？去了哪儿？

　　没有人知道，那群犯人目光闪闪地望着越九霄，可是谁也说不出答案。

　　越九霄只好离开，背后那些犯人高喊着：“大人，我们提供了有用的消息，给我们减刑吧！”

　　姜绮罗被带去了哪儿？越九霄毫无头绪，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就是芊芊也没有找到姜绮罗，她和自己一样茫然。

　　但其实，芊芊就站在水牢旁边。她俯瞰着姜绮罗，不像闻莺那样高傲，但有一种冰冷的漠然。

　　“如果越九霄以为我和他一样找不到你，他可就错了。我比他更了解闻莺，甚至，这座临川府的地图还是我帮她找来的。栖莺阁本就是幌子，漕帮搜罗情报的据点而已。”

　　姜绮罗已经被肮脏的臭水熏了半天，如今抬头看人都觉得头痛目眩。她不太懂井上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凭记忆隐约想起是那个雨夜给自己带路的小丫鬟，于是那段几乎等同侮辱的回忆又袭上心头。

　　姜绮罗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你家小姐已经来过了，莫非是忘了什么话，要你巴巴地跑一趟过来？”

　　“扑通”一声，什么东西从井口掉了下来。井底太幽暗，姜绮罗不得不考过去才能看清。

　　一看清，她吓得尖叫一声。

　　那是一只手臂，肌肤纤细，五指修长，指甲上精细地染着凤仙花汁，手腕上还缠着一条细细的金链。

　　这是一只美人的手，如今满是血污，伤口处仍然在不住往外冒着血液。

　　美人的手在污水里漂了一会儿，没入了黑暗处。姜绮罗一想到这支断臂和自己泡在同一口井里，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那只手会从水底漂来，趁她不注意抓住她的脚一样。

　　她缩到角落里，已经有点神经兮兮了，她强忍住尖叫的冲动，喊道：“你家小姐派你来，就是为了吓唬我？看不出来她这么幼稚！”

　　虽说是幼稚，但真的很吓人，比闻莺在井口翻几百下白眼都吓人。

　　芊芊发觉她误解了，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解释道：“不是闻莺派我来。那只手，就是闻莺。”她见姜绮罗还是不懂，说道：“闻莺已经死了，头在越九霄门口，手在你这儿。带给你看，就是为了证明她真的死了。”

　　姜绮罗很想告诉芊芊她不需要这种证明，不过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那只手看起来那样完美无缺。她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彻骨寒冷，甚至这水牢里的水都不那么可怕了。

　　“你杀了她？”

　　芊芊拿出小刀，露出上面上面未干的鲜血，这就是答案。

　　“为什么……”

　　芊芊说道：“她为了杀死你，把漕帮的秘密出卖给了敌人，该杀。”

　　姜绮罗意识到芊芊也应该属于漕帮，对她残忍得几乎诡异的行事作风有了一点理解，同时，她还生出一点希望：“初云少帮主派你来救我？”

　　芊芊低头看着井底，目光依旧冷漠，但是多了一分惋惜：“很抱歉，我是来杀你的。你知道这件事是少帮主派四位堂主去的，帮主知道了，会发觉少帮主排除异己的意图。”

　　姜绮罗眉头抽了一抽，心想这丫鬟怎么自己把动机解释清楚了。不过她不会忘记芊芊是来杀人的：“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少帮主为何不相信我？”

　　“因为你保守了秘密，我才给你带来闻莺的手。好了，事情你都明白了，应该没有遗憾了。给你看闻莺的断手，也是希望你能瞑目。姜小姐，好走。”

　　好走个屁！谁稀罕一只断手啊！

　　姜绮罗发觉她对芊芊的理解还是不足，别管什么断手断脚，谁听说自己要被杀能瞑目啊！

　　“不要啊！来人！救命！”姜绮罗尖叫起来。她已经处于角落，无处可躲，无处可避。而头顶响起几道风声，她抬头，看到几枚铁色的箭簇向她面目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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