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皇后对身后使了个眼色。
锦书当即福了福身子，上前一步，展开手中早已经备好的卷轴，朗声道：“依宫规，公主秦湘，闺中失贞，应废除一切封号，诸如华孚寺修行，终身不得入宫！贵妃云氏，有背皇恩，教女无方，应连降三级，边卫昭容！然，陛下恩慈，怜尔等往日尽心，特令，公主秦湘褫夺封号，择日嫁与永安侯世子为妃，自此，无诏不得再入宫！贵妃云氏不与保留分位，只一应用度依宫人例而行。钦此！”
锦书最后一字落下，便面色一寒，沉声道：“贵妃娘娘，公主殿下，还不赶紧接旨谢恩！”
话落，众人望着庭下跌坐在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云贵妃母女，神色间皆是讥诮。
这圣旨说是法外开恩，实际上比明着惩罚更加戳人的痛处。
秦湘一旦嫁出了宫，一来终生不得再入宫，二来又被褫夺了公主的封号，根本就是再也担不起这一声“公主殿下”写尊称，但好歹还算是有个世子妃的头衔。若是安分一些，想来锦衣玉食地度过余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云贵妃……
众人眸中的取笑之色更甚。
云贵妃的责罚只一句话——一应用度如宫人。
什么叫如宫人？
定着堂堂贵妃娘娘的名头，吃的用的却不如一个下人，这种落差，才是最磨人的！
夏云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皇后的神色，暗道，看来皇后确实是恨云贵妃入骨，竟顾不得做什么贤良大方的姿态，下手这般狠辣！
不过，夏云初却也只觉得省了自己的力气，云贵妃有今日，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云贵妃早就对今日可能发生的一切有了心理准备，如今听得这般处罚，纵然心头狠狠一颤，但还是咬牙维持住姿态，垂首道：“臣妾，领旨……谢恩！”
虽然云贵妃已然尽力稳住声音中的颤抖，但有些狼狈的神态，却是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皇后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顿时一阵快慰。
终于，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云氏，你终究还是要败在我的手中！
皇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免得自己当庭失态，只垂眸沉声道：“陛下仁慈，尔等也当谨言慎行，以此为戒，都给本宫收敛了自己的那点心思！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嫔妾谨遵皇后教诲。”
众人齐齐屈膝行礼之后，皇后方才颔了颔首，对身后挥了挥手。
锦书得到示意，当即高声道：“诸位娘娘，今日朝拜到此为止，各位，请吧。”
言辞之间，比之往日竟似是多了几分高傲放纵的姿态。
众人私下一番窃窃私语，神色间皆是多有几分忌惮。
锦书虽然贵为尚宫，但在这些妃子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而已，如今既然敢摆出这般姿态来逐客，可见其主已然是不打算再隐忍了。
看来，今日皇后这一番发作，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底将云贵妃打压下去，收回手中的权柄了！
这个念头在众人的心中一起，更是不敢放纵，只恭敬地俯首告退，便次第退出了屋内去。
夏云初随在众人之中，也是不动声色地往屋外而去，却还未等她踏出房门，便被身后的动静唤住。
“初儿，你且留一下吧。”
夏云初脚步一顿，这个声音，是皇后。
皇后亲自召唤，就算是夏云初不愿，也没得拒绝。
夏云初顿了顿，方才在冬梅的搀扶之下缓缓转身，眸带疑惑地望向上座。
“母后？”
皇后含笑望向夏云初，拍了拍身旁的位子。
“来，孩子，坐过来，陪母后谈谈心。”
皇后的姿态着实称得上是温和有加，只可惜，夏云初却不会被这般的姿态迷惑。
今日这一场朝拜，皇后先是狠狠打压了云氏，敲打六宫，看样子便是不会再心慈手软，如今又将自己单独留下，还是这般的慈母姿态……
无论怎么看，夏云初都不相信，皇后只是想要和自己唠唠家常这么简单。
定了定心思，夏云初并未后退，反倒是上前几步，依言在皇后身边坐了，垂首又换了一声：“母后。”
皇后抚了抚夏云初的手，对身后的锦书使了个眼色。
锦书当即上前几步，对陪在夏云初身后的冬梅道：“冬梅，本官有些东宫的庶务，要交代于你。随本宫来吧。”
这话，便是要将冬梅支开了。
冬梅瞥了眼夏云初，见她递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忙收敛了神色，随着锦书一同往殿外而去。
夏云初还在向着，到底是什么事儿，让皇后如此谨而慎之，便见皇后将手盖在她的手上，含笑关切道：“云初，母后将你留下来，就是有件事儿，想要问你。”
夏云初一震，心道这是要说到正题上了，忙打起精神，乖巧地应道：“云初听着呢，母后请问。”
皇后轻笑了声，便靠近夏云初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云初，你与太子圆房，也已经有些日子了吧？怎么……这肚子却始终是没有动静呢？”
夏云初一怔，万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提起子嗣之事。
她至今都未曾与太子交合，又怎么会有皇家的子嗣？更何况，当初她受了许柔那一剂猛药的毒害，就算是已经圆房，只怕她现在的身子，也是承受不得的。
心中满是凄苦，可夏云初面上却还是低头作羞涩状，道：“母后，这……这要云初怎么说啊？”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后微微板起脸来，道，“你既然已经嫁做人妻，生儿育女，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对母后说的？”
说着，皇后话语一顿，又沉声道：“除非，是你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夏云初心头一跳，低垂下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她总觉得，皇后的这句话中，有什么地方不对！
还未等夏云初细想，皇后已然自话自说地道：“不行！母后不能看着你们这样下去了！来人，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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