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心思连转，面上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未接上许柔的话。
许柔见此，原本不过是好奇才有此一问，如今倒是当真着急了：“怎么了？难不成，此事之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这几日她在府中听着丫鬟们的议论，虽是察觉到丝丝怪异，但也为云初能够找到这么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而开心，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夏云初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要许姐姐见笑了，这些烦心事儿，不提也罢！”
许柔素来是个灵巧心思，见夏云初的模样，心知这其中必定是有不便言说的内情，当即笑道：“好好，我们不说了。只是，你若是心中有苦闷无人诉说，可万万不要忘了我这个姐姐。”
“这是自然。”夏云初应了一声，眼珠一转，转而靠近道，“许姐姐，莫要说我了，不如，我们来说说你吧！”
许柔闻言，面上一怔，忙垂下眸子：“坏丫头，说什么呢！”
夏云初笑得一派无赖：“许姐姐，上次的事儿，你还没有和我说清楚呢。”
“什……什么事儿？我不记得了。”
“还有什么，就是那位定王啊！”夏云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姐姐就不要瞒着我了，我可都看出来了！”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许柔嗔怪一声，神色间有些沉，但眼角眉梢却皆是染上了丝丝红晕，分明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夏云初见此，心中已经对许柔的心思有了个猜测，略作计较，笑道：“要我说，这定王虽然是凶神恶煞了些，但也算得上是当世不二的豪杰，又出身高贵，配我的许姐姐，就是天作之合！”
“你当真这么觉得？”
许柔闻言，顾不得羞涩，握住夏云初的手急切地问道。
夏云初见她神色间欢喜中夹杂着几丝顾虑，沉吟一瞬，试探道：“这是自然、姐姐若是当真喜欢，何不请许太医求了陛下赐婚，说不准还能传作一段佳话呢！”
说道“赐婚”二字的时候，夏云初分明看到许柔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你不明白的，事情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许柔苦笑几声，终究还是松开了夏云初的手，眼中的亮光一丝一丝地黯淡了下去。
夏云初将许柔的模样看在眼中，原本不过是随意试探几句，可现在见一向将她当做亲妹妹疼爱的许柔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倒是当真为她担忧了几分。
夏云初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丫鬟们退到凉亭外等候，方才压低声音，道：“许姐姐，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是有什么苦衷，不妨和云初说说。”
许柔闻言，犹豫了片刻，长叹一声，将心中的苦楚娓娓道来。
“云初，不瞒你说，我曾有幸，目睹定王凯旋而归时的场景，自从见了那鲜衣怒马的少年，我便……纵使后来外间再如何传闻他凶神恶煞，我也不相信他当真是大奸大恶之人，反之，我敬佩他！他是真正的英雄，拼尽一身武学，护得家国安定，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许柔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间都不由放柔了许多，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的爱恋。
曾经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她就这样想着那个可望不可即的身影，报定了自己的信念，不为任何外界的流言蜚语而动摇，暗自期盼着，有一天自己可以凤冠霞帔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
可惜，少年时的梦，就算再怎么美丽，也总有梦醒的一天……
“及笄之后，我便再也按捺不住，不顾女儿家的羞涩，向家中长辈说明了心意。可谁曾想……”
许柔苦涩一笑，神色间满是深不见底的忧愁，看得夏云初心头一紧。
“怎么，许伯父不同意吗？”
许柔点了点头：“是，他们不止不同意，更是将我禁足于府中，用尽了法子，要我断了对定王的心思。可我那时尚且年幼，正是冲动的时候，哪里会想到……”
许柔话语一顿，并未说下去，反倒是摇了摇头，深深叹息了一声。
夏云初听了许柔的话，也不由沉寂了下去。
许姐姐比她要虚长两岁，她是如今方才及笄，那么许姐姐及笄之时，便是两年之前，那时……
夏云初眸色一沉，若是她没有记错，如今往前推两年的时间，正是定王交回手中兵权，以重伤疗养为借口，留于京中做个闲散王爷的时候。此事当初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就连身为闺中女子的她都是印象颇为深刻的。
想必，当初的许姐姐定是以为如此她便可以与定王朝夕相守，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家中长辈说出自己的心思的吧。
只是没想到……
夏云初眯起眸子，许姐姐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向来是许太医的掌上明珠，说来，许太医不该会是这个反应才是啊。
除非……
当年定王交出军权一事，另有蹊跷！
夏云初心下一紧，为着自己的猜测，也为了许柔的这份心思。
若是定王当初交出军权并非是甘愿，也并非是什么“养伤”，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自古功高盖主者，皆无善终！
夏云初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下为自己的猜测暗自心跳如擂鼓。
恐怕如今的许姐姐就是因为知道了这其中的种种牵连，才会如此心灰意懒的吧。
夏云初心中叹息，想到那日长街上偶然撞上的冷酷男子，不由地咬唇问道：“许姐姐，你的这一腔心思，定王他，可曾知晓？”
那样的一个男子，心中可曾有过她的许姐姐？
听得此话，许柔笑得愈发凄凉：“他知道，但……他拒绝了！”
当年，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曾经不惜一切代价逃到定王府，慌忙间将满腹心思倾诉，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却只冷冷地拂开袖子，道了句“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便将她重新送回了许家。
“到现在，我也没有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他的心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许柔说着，痛苦地微微阖上眸子，一滴晶莹顺着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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