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这个时间掐的非常好,在宫门关闭的半个时辰前来到宫里,换言之,他只留了半个时辰给自己,差不多交代一下就可以顺利离开,倒是不拖泥带水的。
皇帝正在皇后的寝宫,听到宫人禀告,径自去了御书房。
皇帝难得来皇后这边,被他这样一捣乱,硬生生的砸了一个茶杯。她可不管容湛是不是故意的,在她心里,容湛的就是故意。
若说皇后与誉王府的关系自从容颜嫁到尺苏倒是缓和了不少,也融洽了很多。可是再多的融洽在容湛被皇上认回来那一刻就变了味道。
这不仅仅是因为容湛是极有可能和太子争抢皇位的。
还因为,皇后是比谁都清楚的,皇上年轻的时候不好女色,府里伺候的通房都少,若说有这样一个能生了孩子送给太子抚养的人,她是坚信并没有的。
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但是皇上却说有,难道意味还不明显么?
想到那个曾经与皇上订过亲的俞晓妍,皇后恨不能杀了那个贱人。
其实京中的不少老人儿心里也都是清楚的,皇帝对当初的誉王妃那才是白月光一样。也是真心仰慕,几乎不需要多说,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大家也都揣测,容湛其实就是陛下与自己嫂子偷/情生下来的。虽说现在说的很好听,什么太子不能生育,抱养给太子的。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至于太后的证词……
要知道,先太子已经死了,现在皇位上也是她的儿子,她哪里会不帮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皇后想到这里,又摔了一个杯子。
“那个贱人该死,她的儿子也该死。”皇后厉声说道,眼神泛着猩红,“他必然是知道皇上在我这里,故意过来捣乱的,必然如此,必然如此不会错的。”
皇后这样气愤,几个宫女嬷嬷都大气不敢出。
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去给本宫到御书房门口盯着,若是能打探出他来作甚,更好不过。”
皇后身边的安嬷嬷立时劝道:“皇后娘娘,誉王爷回来必然是为了公事,若是我们打探被皇上知道。唯恐不好,陛下是最厌恶后宫干政的,咱们不能在这方面白白给自己惹来麻烦。”
如是以往,皇后还能听进去一二,这个时候却是不成了,她怒道:“哪里是什么干政。好端端何必给自己扣这么大的帽子。本宫是一宫之主。难道连一个王爷进宫都不能过问一下吗?”
安嬷嬷道:“虽然您的品级是比誉王爷高,但是这后宫和朝堂是两回事儿。您这样做难免不妥当啊。”
安嬷嬷是衷心的,她虽说是自小伺候皇后大的,但是也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性格。甚至于容颜公主出嫁的时候就再三的叮咛过,命她千万要在关键的时候多规劝些皇后,毕竟有些事儿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皇上多疑,若是还这么冲动,唯恐造成什么大的麻烦。
她是服气公主的心性的,因此每每都要格外的劝着皇后,之前尚且好说,现在却不然了。
自从誉王爷的事儿出了,皇后真是一日比一日暴躁。
她也知道当初的事情,若不是先太子妃移情别恋,皇上不会娶了皇后,但凡是个女子,心里有隔阂都是正常的,但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又何必在意呢。
她道:“皇后娘娘……”
皇后道:“好了,说这些没用的作甚。去本宫盯着。嬷嬷,本宫知道你是事事都为本宫好,但是你未免太过小心。难道我一个皇后,还要忍受这些嘛。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随意的摆摆手,将安嬷嬷遣了下去,忠言逆耳,说的就是如此。
安嬷嬷还想再劝,但是看皇后疾言厉色,并不想与她说话的样子,倒是说不出什么了,只得叹息一声,算了。
安嬷嬷退了下去。
皇后道:“整日的说那些顾全大局的话,本宫顾全大局,旁人何时顾全过我?”
身边一个大宫女立时有眼力见儿的说道:“安嬷嬷该是听了公主的话,奴婢晓得公主还未曾出嫁之时曾经找了安嬷嬷叙话的。该是公主叮嘱的。”
皇后眼神微微深刻起来,说道:“难道颜儿说话比我还好用?再说她管的倒是宽,都去了尺苏还要管我这边的事情。是不是现在看青檬檬二公主要嫁入肃城侯府,她为了自己能够在尺苏的皇族立的更稳,决定外人也不帮自己亲哥哥?”
说到这里,越发的恼羞成怒。
“娘娘,这都是不好说的,毕竟公主在那边要仰仗誉王爷的也多。”这宫女倒是不怕事儿大,挑拨着说道。
皇后果然更加气愤几分,她道:“这个死丫头。你给我盯着些安嬷嬷,她有什么都告诉我。”
“是。”
丫鬟敛下眼中的神色,低眉顺眼。
皇后这边已经唱了好几出戏。另一边儿皇上倒是在御书房召见了容湛。
皇上已经知道容湛是昨晚回京得了。
他打量容湛,皮笑肉不笑:“你倒是懂事儿,昨晚回宫,今日才出现。”
而且……皇帝看看时辰,也知道他的打算了。
又道:“你倒是只给朕留了不到半个时辰。”
容湛道:“微臣擒拿周岸之时受了点伤,以免污了陛下的眼睛,先行回府包扎。毕竟,周岸等人现在都控制在刑部之人手中,微臣便是进宫,其实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简单的报告几句罢了。并没有更大的用处。”
这倒是说的坦坦然然。
皇帝怒极反笑,说道:“你受伤了?”
容湛颔首:“小伤,倒是算不得什么。虽然箭上抹了剧毒,但是谁让他们愚钝呢?压根就没有想过,我根本百毒不侵。”
皇帝沉默下来,说道:“宣太医。”
容湛:“微臣不会说谎的。”
皇帝一个砚台就砸了下来,怒道:“说谎?朕不过是让太医看看你的伤口罢了。朕不是说了不同意你以身犯险吗?你这是干什么?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皇帝愤怒的不成样子:“你就不想想,刀剑无眼,就算你是百毒不侵,但是也不是有九条命,难保会有意外发生。你倒好,以身犯险也就罢了,还不管不顾的连夜赶路,不停歇回到京城。朕见过很多作死的,但是还见过你这么不着调的作死的。你给朕好好的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皇上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
容湛倒是寻寻常常的,他站在那里,也不动,硬生生的听皇上咆哮够了。
施施然的开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周岸这不是自投罗网了么?我就知道他一定会亲自来杀我的。”
容湛意味深长的笑。
皇帝深深的吸气,说道:“朕看你倒是全然没有明白朕为何生气。”
容湛平静:“多谢陛下关心,只是我确实不怕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他来,犯不上害怕这样的人。”
倒是不太当做一回事儿。
皇上怒火越发的旺盛,又将人狠狠的骂了一顿,容湛没言语,任由他骂。
皇帝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等到太医来了,看皇帝气的不成样子,誉王爷倒是面容平静,险些不知道该给谁看病了,
容湛伸出胳膊,露出苍白的小臂:“替我把脉。”
不管是皇上不相信他说的话想要验证还是关心他。容湛都不会拒绝这样的看诊。
太医很快为他把脉,随即检查伤口,说道:“启禀陛下,王爷。王爷的伤口没有大碍,我看过伤口了,箭上应该是有毒的,不过王爷的身体里并没有多少,应该是无碍。这伤口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
容湛微笑:“我说过没事。”
皇上扫了容湛一眼,又道:“那需不需要开些药?”
大夫摇头:“内服不需要,外敷已经做过了,之前的大夫做的没有问题,您放心就是。”
皇帝总算是放下心来的样子,摆手将太医遣了下去,又赐了座。
容湛道:“陛下,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整理了卷宗,只是连夜赶路,我并没有带在身上,交给了刑部老宋。若您需要,我可以口述一次。”
皇帝颔首:“他们也并没有耽搁的赶路,明日中午该是到了。口述就不必了,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容湛笑了一下,笑容很飘忽,他想了想,开口:“平心而论,我不相信闵怀将军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儿都只能不知道,毕竟……他的位置还是不能替代的。”
容湛说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皇上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皇帝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说道:“那你就不恨他?朕以为,你们关系算是很好了。”
这话带着试探。
容湛颔首,他带着些嘲讽的笑:“是啊,我们关系算是不错,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么多年,他也一直都表现的很想找到当初的那个真相,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会真的知道真相。”
停顿一下,容湛的笑容更轻,他说道:“我并不太容易相信别人,我曾经无数次试探他才选择了相信。并且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格外的信任他。然而事实是,他也许早就知道真相,也许正是为了复仇伤害了无数无辜人性命的幕后黑手。看来,我看人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行。”
一时间,容湛倒是不知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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