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与余元一同在夜里坐在月下对饮。
此时正下着雪,倒是颇为寒凉,若是以往,容湛必然是不觉得有什么,说实在的,他身体有些问题,确实一点都不冷。
但是想到娇月的交代,他倒是在身边摆了两个大火盆。
火盆发出明亮红艳的光,这样在寒冷的冬日坐在院中吹风雪的人不多。好在两个火盆格外旺盛,倒是让周遭的气息暖和了不少。
特别是余元,也多亏了有这两个火盆,如若不是这样,他八成就要冻僵了。
这样倒是还好,小雪,美酒,火盆,又带着几分凉意。
容湛道:“你怎么看?”
他这样没头没尾的问了起来,不过余元倒是知道他问的究竟是什么。他今天下午也看了材料,心中知道容湛所问的是什么。
沉吟半响,余元道:“我曾经怀疑过很多人。你别看我,我虽然十分怀疑姑母,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曾认真的考量过很多人,甚至半包括可能根本就不敢随便提及的人。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竟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容湛颔首,认可了余元的话,两个人冰天雪地这样坐着,相比于外表的寒凉,内心其实更冷。
他若有似无的笑,手指点着桌面,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那个问题。
“你说……这件事儿闵将军知否知情。”
虽然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但是也是让人怀疑的。
毕竟,好端端的一个副官没有道理去害俞家的人,除非别有内情,而最大的内情就是俞晓妍这个人。
他微微垂首,不再继续言语。
容湛直白,余元倒是也没有藏着掖着。
他道:“虽然我很想说不关闵将军的事儿,但是这件事儿闵怀将军真的可能不知情吗?俞家怎么碍着他们的事儿了?无非是俞晓妍。”
说到俞晓妍,停下了话音。
毕竟这是誉王爷的母亲。
容湛说道:“没有关系,继续说。”
倒是浑不在意。
“如果闵将军知道当年是太子妃俞晓妍出卖了他们,害死了他们。那么遍寻不到俞晓妍,进而迁怒对俞家的人下手,这太正常了。”
余元仔细想了想,他们原本觉得最大可能是俞晓妍,因为要杀人灭口,但是现在看来,其实复仇比杀人灭口更加合情合理。
毕竟,俞晓妍远在西凉,而且是在西凉皇宫,一般人根本见不到她,谈什么杀人灭口呢?
再说,俞家的人都是她的亲人,相比而言,因为迁怒而弄死俞家的人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余元甚至不敢说,他在心里隐隐都是怀疑过陛下的。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很好。
他道:“王爷如何看?”
容湛表情十分的意味深长,他缓缓道:“我怎么看?我又能怎么看?这件事儿本就陛下交给我们的,我们不过是秉公查案罢了。”
余元沉默下来,现在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好。
如若是俞晓妍,那么只需要擒获就可。但是现在倒是涉及到了闵将军的不下,如此就不同了。
原本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到一丝线索,想要尽快的找到线索为家中诸人伸冤。可是现在已经有了线索,大体也有不少的证据,他倒是沉静安稳下来。
他沉默半响,缓缓道:“现在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闵将军的副官就是当年下毒的人。”
简介证据有不少,但是直接证据却并没有多少,这点让余元有些介怀。他是晓得的,没有直接证据,只会让这件事儿变得复杂。而且……闵将军是否知情?
如若说牵扯到闵将军,边关防务又该如何?
所有事情纠结在一起,并不是简单可以处理。
不过俞家的这场屠杀也注定不可能简单的处理。
相比于余元的安静,容湛倒是淡淡的,他道:“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便是。”
余元错愕的看向了容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仿佛是没有听明白余元的话,再次低声问道:“王爷说什么呢?”
虽然被朝中的那些人评价为小人,但是若说是陷害,这样的事儿余元是做不出来的。
他即便是想了几千次几万字要复仇,也决计不是利用这样伪造证据的方式。
大抵是看出了余元的不赞同,容湛缓缓笑了出来,觉得此人果然是读书读傻了,有股子让人迷茫的天真。
余元唯恐他乱来,劝道:“我知道你想要找到凶手,我也是如斯作想。但是我们不能贸然胡来。我不是做不出伪造证据陷害的事情,为了复仇,我何尝做不出呢?只是你不想想,陛下那边一旦发现证据是伪造的?该是如何?不能仇人还没找到,就已经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吧。”
他深深吸气,说道:“而且若是因为此事事发受到陛下的责难……”
说到这里,容湛缓缓笑了出来,认真道:“为什么你就认为我是伪造证据呢?”
容湛缓缓摇头,说道:“你这般想其实就太小家子气了。我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的。”
“那你……”
余元蹙眉,有些不解。
容湛缓缓道:“若你是凶手,知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些证据,你会如何?”
余元错愕,随即缓缓道:“杀人灭口?”
他声音有些颤抖,一字一句,带着颤音道:“你疯了不成?你是打算引诱他们来杀你?”
余元总算是明白容湛想要做什么了,他盯着容湛,坚定道:“不行,你断然不能这么做,刀剑无眼,若是真的而有个什么,我怎么和王妃交代?”
他这个时候也恍然为什么容湛会将誉王妃送回了京城,这分明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想到这里,他到是不知道说什么才是。不过不管如何,倒是坚持:“如若实在有一个人需要引蛇出洞,那个人也是我,不是你。”
他十分坚定:“这件事儿你想都不要想,若是你乱来,我会给京中送信。我相信王妃应该是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这个样子忍着的不能再认真,但是容湛倒是十分的淡然。
“你们都不合适,一来,身份不够;二来,人很弱鸡。”
容湛很平静:“这件事儿我自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那么就让他们给直接证据送过来好了。我已经给京中送了密函,相信陛下这个时候已经收到了我的密函。”
余元瞠目结舌,他倒是没有想到容湛动作这么快,不过又一想,给誉王妃送回经常本身就是一步棋。这般看来,誉王爷有这样的做法也不让人奇怪了。
他缓缓道:“那闵怀将军……”
容湛似笑非笑道:“就算我们知道闵怀将军是知情人,或者说是主谋,你觉得,陛下可能会处理么?”
他微微垂首,缓缓道:“陛下最希望的凶手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余元颔首,心里是懂的。
容湛道:“余元,有些仇恨,即便是知道了,你也没有机会报仇,因为这世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公平。”
他起身负手站在梅花树下,他看着盛开的梅花,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劝诫余元:“我父亲被我母亲害死了,我如何报仇?她在西凉刺我一刀,若不是娇月聪慧,想来我早就已经不在人世。我又该如何报仇?其实你我都知道,什么我是陛下的妾室生的抱养给太子,你真的相信这么可笑的说法吗?”
他说到这里,笑容越发的灿烂:“我就是俞晓妍生的,可是我却不能杀了她报仇。虽然她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什么好女人,好母亲。纵然我一贯的心肠狠辣,可是却做不到直接杀了她。”
余元难以言说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他原本觉得俞晓妍是凶手,所以憎恨她。但是那日在园中听到誉王爷与誉王妃一席话才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也许王妃说的对,可能……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俞晓妍害死的,也许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现在这个可能性果然是出现了。
可是纵然凶手不是俞晓妍,但是倘若不是俞晓妍惹来的麻烦,怎么会给俞家招来这样的大祸呢?
说来说去,难以言喻。
他知道从大局角度来说,闵将军只能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感情上却还是格外的难受。
幕后黑手还在,说什么报仇呢?
余元一下子就觉得这寒风吹在身上,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而此时,皇城之中。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小太监匆匆进门,禀道:“启禀皇上,利州密函。”
皇帝立时说道:“呈上来。”
他其实早就已经开始怀疑俞家那些人的死因,不过却并没有安排自己的人调查,不是不想查,而是他要利用这件事儿考量更多的人。
例如,现在。
他打开密函,密函正是容湛的笔记,皇帝看着他写的内容,眉头渐渐的蹙了起来。
半响,他放下手中的密函,沉默下来。
皇帝面容严肃,小太监垂首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许久许久,皇帝终于开口:“宣齐尚书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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