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滤过明纸糊开的纱窗,铺泄于地上。
银白色的地面,瞬间腾起一圈银色的光圈,慢慢的散开,如同谁在室内洒了一层银白的粉。
只是,阳光再好,也散不开路之晴脸上的阴霾。
“娘亲!”热络的凑到路之晴跟前,夏目调皮的做着鬼脸。本想逗路之晴笑的,没想路之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把把夏目给推了开,
“娘亲心情不好,你自己一边玩去。”
路之晴前去找蓝琤帮忙结果被蓝琤拒绝的事情,夏目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路之晴心情不好的根源,夏目拧了拧眉,想着法子,去安慰路之晴,
“娘亲,其实蓝哥哥也是为了咱们好。你忘记了么,上次我们被那个坏太子抓走。现在睿哥哥不在京中,要是我们被抓走了,谁来救我们。”
听着夏目字里行间,全是对秋凛睿的信任跟依赖。一时间,路之晴有些茫然。
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她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想着夏目跟秋凛睿之间的关系,路之晴的心里,猛然间,有些不是滋味。
见着路之晴失神,夏目靠近几步,摇了摇她的身子,
“娘亲。”
“哎。”路之晴回过神。
“王妃,安妃娘娘宫里的紫苏姑姑来了。”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朝着路之晴欠了欠身,忽然开口。
夏目跟路之晴的谈话,戛然而止。
“安妃娘娘?”当然知道安妃乃是秋凛睿的母妃,只是眼下秋凛睿不在王府,安妃身边的大姑姑突然来了,路之晴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顿了顿,才是跟前来传话的婢女道,
“请紫苏姑姑湖心亭见吧。”
“是。”又是福了福身,婢女方是退了出去。
等的婢女走后,夏目凝目望了过来,
“娘亲,紫苏姑姑是谁?”
“安妃娘娘身边的大姑姑。”也不瞒着夏目,路之晴如实回答。
“哦。”也不知道知不知道大姑姑是什么,夏目低低吟了一声。没了声音。
路之晴也不再跟他胡扯,转回内室去换了身衣裳。在将出门的时候,夏目也跟了上来,
“娘亲,我也一起去。”
看了看夏目,路之晴也不反对,点了点头,
“好。”
于是,母子两一起往湖心亭走去。
其实,所谓的紫苏姑姑,并不是紫苏,而是安妃本人。
早有婢女将安妃领到湖心亭。等到路之晴跟夏目到的时候,安妃正站在湖心亭内。目光懒懒的望着湖里的景色,一身水绿色的一群,仿佛跟跟前美景融为一体。
日光灼灼的从天际流泻下来,将安妃的身影笼罩在一片光晕里。由路之晴的方向望过去,仿佛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路之晴恍然愣住,轻唤一声,
“紫苏姑姑!”
安妃应声回头,点头轻笑,
“睿王妃?”
“是我。”路之晴如实回答,拉着夏目走进过去。这才看清楚,安妃的面容。
尽管岁月隐隐在安妃面上留下一些痕迹,却依然无损她的恬淡。那种安宁的气息,犹如与天俱来。
一瞥一笑,皆是有贵气在流淌。路之晴一眼看过去,便有些痴了。
这样的气质,着实不似一个普通宫女该有的。
见着路之晴母子走过来,安妃含笑迎上去,依照规矩,行了一礼,
“见过睿王妃。这位便是小世子吧?”目光在落到夏目身上时,骤然停住。一时间,再也怎么移不开了。
夏目的面容,被安妃紧紧的凝住。
生怕错过夏目的每一个表情。
像,真是太像。恍惚间,只觉得时间倒流。安妃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还是秋凛睿小的时候。
“夏目,快叫人。”推了推夏目,路之晴叮嘱夏目叫人。
夏目反应过来,朝着安妃甜甜一笑,
“紫苏姑姑好。”
“乖,乖。”夏目脸上的浅笑,像是融化冰川的一缕艳阳,落到安妃的眼底,仿佛将她的世界照亮。忍不住,伸手过去,抚了抚夏目的面容。
当下心里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孙儿。
总觉得眼前的人神色有些奇怪,但是路之晴又说不上来。
看着安妃看夏目的眼神,路之晴仿佛能在她的目光中,看出一丝隐匿的疼爱来。摇了摇头,路之晴道,
“紫苏姑姑。”
“哎。”安妃这才回神。
路之晴又道,
“请坐,来人啊,上茶。”话落,立马有婢女过来,奉上香茶。
端起茶盏,敬了安妃一杯,路之晴以茶代酒。
安妃会意,回敬了一杯。
你来我往之下,两人聊了起来。
看着在一旁机灵可爱的夏目,安妃就忍不住想起幼年时候的秋凛睿,遂尔道,
“睿王妃带着小世子回来,安妃娘娘心里格外欢喜。只是,娘娘碍于宫规不能亲自来看望王妃跟小世子,只能派了奴婢前来。”
“娘娘有心了,辛苦姑姑了。”接下安妃的话,路之晴微微颔首,脸带着笑意。
又听的安妃道,
“小世子模样长的真好,像极了睿王小的时候。”提到秋凛睿幼时,安妃的心骤然一紧,眼眶热热的泛了红。却只能强忍着,笑着褪去眼底涩意,
“其实睿王,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安妃这话,路之晴当下可就不赞同了。想起秋凛睿对自己做的一切,冷不丁冒出一句,
“睿王还苦命呀,他可是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呢。”
到底是过来人,安妃岂能不懂路之晴言语下的埋怨之意,瞅着路之晴的目光里,凝视几许温柔。笑道,
“睿王他确实是性子古怪一些,想来王妃吃了他不少苦头吧。其实呀,他就是性子冷,但心还是热的。说来,只怪他生在皇家。这天家的皇子,哪一个是容易的。他就是幼年时受的苦多了,才会把自己隐藏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有一个没用的母妃。”
说到情动处,安妃一时间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
路之晴也是一愣,急忙出声,
“紫苏姑姑慎言。”
“对,对,瞧我。竟是失言了。”路之晴一提醒,安妃也清醒过来,急忙改口。
“无妨无妨。”路之晴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当眼前的安妃,是心疼秋凛睿。一时间,倒是有些羡慕起秋凛睿来。
至少,他再怎么辛苦,好歹他还有一个母妃真心关心着他,就连他母妃身边的人,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
不像她,就只有一个夏目了。
想想,路之晴的神色黯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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