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步一步的深入,隐约可以闻见岁末年味的欢愉。
漫天大雪,也难阻民间年关将至的喧嚣。闹市街头,贩卖年货的小贩都较之多了起来。偶尔,也会出着冬阳。
懒懒的阳光照下,帝都城内,繁华千落。
但总在入夜时分,无声无息的飘起雪花。
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在漆黑的夜色里,飘着飘着,落成夜幕里的一个个白色小点。有的散在风里,敷开冷冷的水汽。
御书房内,火盆里的银丝炭烧的正旺。暖暖的气息漂浮出来,整间书房,都是暖的。近乎炎热,仿佛能将人闷出细汗。
皇帝只穿着一件明黄的单衣,袖口用金色丝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龙纹。龙纹下那双枯槁的手,苍老的如同树皮。握着批阅的朱砂笔,有些颤抖。
御案上的奏折,堆积成两座小山。
一笔一划,多数是对太子所作所为的控诉。
证据确凿,让皇帝纵然有心放过太子一马,都是有心无力。
阖上眼眸,皇帝脑海中浮闪过蝶妃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面容。还有那一声声,哀怨入骨的凄迷嗓音,
“陛下,若是没有了太子之位,茂儿还能活么?”
可如今……
皇帝不禁,有些头疼。
因为偏爱蝶妃,所以皇帝对太子比其他儿子,要多一些期望。但太子的所作所为,岂是两句失望,便可以形容。
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当皇帝的。如若不然,只怕是整个国家的灾难。
定下心思,皇帝抬起批阅奏章的朱砂笔,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决定。
当传旨的太监,将皇帝的旨意传到太子耳中的时候。素来意气风发的太子,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很久,皆是不能晃过神来。
李恩华连连唤了好几声,
“殿下,康王殿下!”皇帝旨意,太子秋凛茂失德,罢免太子之位,贬为康王。因而李恩华也随之改口,唤其康王。
太子,哦不,是康王回过神来。神色哀切的看着李恩华,重重的磕头下地,领旨谢恩,
“儿臣多谢父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陛下还有特许。怜悯蝶妃娘娘仍在病中,特允许殿下您入宫侍疾,待的过了年后方是启程返回封地。”将手中圣旨送到康王手中,李恩华不忘传达着皇帝的口谕。
而康王的心,彻底跌落到深谷寒潭中。
封地,泉州封地。谁不知道,泉州乃是郡南地界,整个大梁最为贫瘠又最为偏远的地方。皇帝竟然将他放逐到那个地方,他的以后,他还有什么以后……
想到这儿,康王的目光一点一点沉落下来。
根本听不到李恩华后来还说了什么,甚至根本不知道,李恩华是何时离开的。
没有回太子府,康王直接入了宫。
自然不是去找皇帝,康王是去见蝶妃。
康王到底海棠宫的时候,夜色已经沉了。宫门口的匾额两侧,悬着两盏茜纱宫灯。昏黄的灯光,丝丝缕缕透下来,平日里富丽堂皇的海棠宫在这凄迷灯光里,显得格外沉寂。
自蝶妃被禁足后,海棠宫更是门庭冷落。
门口当值的宫人见着康王过来,怏怏过去,见了一礼,
“见过殿下。”
“嗯,起来吧。”懒懒的拂手,太子将其唤起。没有心思说多余的话语,康王踱步走入殿内。
偌大的宫殿,眼下就掌了两盏宫灯。
暗沉色的琉璃灯罩,漏下来的光,也是暗的。蝶妃的身影,就沉匿在那片沉重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寂落。看的康王都为之心酸,吸了吸鼻子,抬步上前,康王跪了下来。
话还没出口,泪先落下,
“儿臣见过母妃,儿臣没用,儿臣让母妃受苦了。”
本想借着祭天大典一事,重得皇帝宠信。然后换回蝶妃在皇帝心头的往日荣光,万万没有想到,会误中秋凛睿的圈套。一环一环扣下来,非但没有救出蝶妃,反而让自己失去太子之位。
而太子的处置下来后,蝶妃一早就得到消息。
这些天来,蝶妃一直在榻上呆呆的坐着,不言不笑,不吃不喝。唯在看见康王到来时,扯出一抹比哭还动容的浅笑,
“茂儿,你来了?”
“母妃。”冗沉的灯光下,康王抬头,看清楚蝶妃的脸。心里猝然一滞,这还是他风情万种的母妃么。
媚丽妖娆的面容,消瘦的近乎枯槁。脸上寻不着一丝血色,惨白如纸。就连薄唇,也是惨白的。没有挽髻,蝶妃一头青丝散在肩上,显得的她的面容格外憔悴。
白皙而细长的手指,缓缓伸过来,抚摸到康王脸上。冷冷的触感,寒若门外的冰雪。
还没开口,蝶妃衣袖促然抬起,掩在唇畔,
“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她颤抖的身躯里穿透出。衣袖拂开时,手心里捏着的白色丝帕,一抹残红。
“母妃,来人啊,宣太医,快宣太医。”真是不知道,蝶妃已经病的这么重。康王颓废的脸色,布满惊慌。撑起身子,转头望向门外大喊着。
没等宫人入内,已经被蝶妃拦住,
“别喊了,没用的。本宫这是心病,本宫也知道,本宫撑不了多久了。可是母妃,不能在有生之年,看你君临天下了。茂儿,你让母妃如何安心的离去。”
“母妃。”蝶妃的话,让康王更是心酸,扑到蝶妃的怀里,压抑的哭出声音,
“是儿子没用,是儿子没用。是儿子辜负了母妃,是儿子让母妃受苦了。”
“茂儿。”心疼的抚摸着康王埋入自己怀中的头颅,抚摸着他的发丝,蝶妃脸上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划破脸颊,如两道清晰的印痕。
晦暗不明的灯火下,显得狰狞而可怖。
康王在海棠宫里呆了很久,才是离开。
在康王离开后,蝶妃在晦暗的灯火下,撑着站起身来。慢慢移步,走到内殿的书案前。执起搁置案上的狼毫,在素白的纸上落下隽秀的蝇头小楷。
写完后,认真的叠好,卷成细细的长条状儿,蝶妃紧紧的握在手中。
抬步走到窗便,蝶妃轻轻学了几声鸟叫声。
夜幕中,猝不及然的飞落一直白鸽。任由白鸽落到自己手上,蝶妃将写好的书信,绑好在白鸽腿上。然后,将白鸽放飞回夜空。
合上窗,蝶妃旋身回到殿内。
目光在沉沉落落的灯光里,显得越发的阴暗而深沉。哪怕是勾起来的笑靥,也阴冷的让人发寒,
“秋凛睿,你既然毁了我的儿子。那我,便是让你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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