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很显然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问：“去京城……做什么？”

　　季平没出声，只是默然将头垂下，身上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王氏本来就怕他，这会儿见了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二……二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季平带回来的那个小跟班就起了效果。

　　他以为季平是处于伤心，不愿意将事情说出来，又以为王氏在村子里不知道陈金翠入狱的消息。

　　他迟疑了一下，看看季平，见他没有组织的意思，就说：“大姐，嫂子入狱了。”

　　王氏手里提着的猪肉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她双眼睁得老大，眼珠好似要在下一刻就从眼眶里脱出来一样。

　　王氏下意识捂住嘴，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不可能……他们说……”

　　说到这里，王氏忽然一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之后，连忙闭嘴，将后面的话咽回去重新说：“怎么可能……二嫂又没犯错怎么会入狱……”

　　季平还是没出声，只是默默抬头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心里打鼓，甚至以为季平那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一样，一下子就将她戳穿了。

　　但季平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默默上前捡起来地上的猪肉放到了桌上，什么都没说。

　　王氏满脸交集，咬着牙来回转了好几圈之后，跟才反应过来一样，急忙问：“二哥，那二嫂还能不能……”

　　季平无声摇了摇头。

　　王氏惊呼一声，猛地往后退开一步，脸上全是惊恐。

　　冯辉莫名其妙，关切地问：“大姐你没事吧？”

　　王氏表情惊恐地摇摇头，猛地移开眼再不敢季平。

　　“二哥！”

　　外面传来季武的声音，季平一抬头就看见季武将袖子挽得老头，裤腿也挽得一高一矮，看见季平之后，直接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

　　季武为人粗鲁，抱着季平就是“啪啪”往他背上拍了两巴掌，欣喜道：“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前几天，娘还叫旭儿写信回来说你今年都不回来……”

　　就算季武是个老大粗，不会看人脸色，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他家里的气氛还像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王氏，这个人好像跟受惊了一样，躲在离季平很远的地方，他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她来大哥招呼。

　　“二哥，你们……”季武神情呆愣，依靠不能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二嫂呢？”

　　说起来陈金翠回来之后，也没丹县来，现在季平回来，陈金翠不可能不会跟着，偏偏今日季平就是没有跟着。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二嫂她……”

　　季平转过头，背对着季武站着：“四弟，你收拾东西随我去京城看看你二嫂。”

　　“去……去京城做什么？”季武提着嘴角干笑了一声，“这边田里还有好多事情都没处理完，我去京城干嘛，再说了二嫂之前也说了，这几日就要叫人来收药材，叫我好好看着，别出了错……”

　　季平转过头，看着季武的双眼没说话，季武后面的话就全部卡住了一句都说不出来。

　　“二哥……”

　　冯辉已经猜出了季武的身份，看看季平，替他解释道：“季四哥，嫂子她因为卖假药入狱了，半个月之前的事儿……”

　　“你胡说！”季武猛地站起来，凶狠地瞪着冯辉，“二哥这人谁啊？随随便便就来诬蔑二嫂，看我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说着，他举起拳头就要往人脸上揍。

　　季平连忙架住他的手臂摇摇头：“是真的。”

　　“不可能……”季武猛地跌坐回凳子上，“不可能，好端端的……二嫂不会卖假药……肯定是有人陷害她！他娘的，要是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老子非把他腿打断不可！”

　　边上王氏忽然狠狠一抖，眼里全是惊恐。

　　季平余光里将她的所有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季文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爹和这个二爹表情很可怕，就连娘也变得怪怪的。

　　她摇摇王氏的衣摆，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你怎么了？你为什在抖啊？二嫂是谁啊？文燕认识吗？”

　　王氏抖得更厉害了，看了季文燕一眼之后，狠狠将她抱住，试图用女儿的温暖来慰藉自己。

　　“不说了，”季平吸了口气，“四弟，你快将东西收拾一下……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季武在原地愣了半天，猛地窜起来，将王氏拽进了屋。

　　他只是觉得王氏奇怪，但并未往那种方向想，只吩咐她带几件衣服，他自己去将牛车赶了出去——这车是去年买的，当时赚了不少的银子，季武又时常要去城里送货，来回不方便，就干脆买了牛车。

　　要带的东西其实不多，就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些碎银子。

　　季武将银子从床底下翻出来的时候，看了看里头的银子，他心一横看了眼边上收拾东西的王氏，拿着银子要出去。

　　王氏余光里看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干嘛，连忙拽住季武的手臂：“你要干嘛？”

　　“当初二哥入狱，二嫂为了他四处打理，花了不少的银子，我不知道二哥够不够，这些银子说不定能帮上忙。”季武推开王氏要往外面走。

　　王氏哪里肯，连忙拽住季武的手臂：“不行！这是血汗钱，你拿走了，我们怎么办？！你是要饿死我们母子吗！”

　　季武凝重地看着王氏，说：“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不要忘了，要是二嫂这几年帮衬，就这银子我们也不会有！”

　　季武倔起来，就是王氏也拦不住。

　　“季武！”

　　她大叫一声，追着季武出去，就看见他将满满的一罐子银子递给季平，在季平满脸错愕的目光之中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二哥，只要咱们银子多点，二嫂说不定还能出来。”

　　季平没说话，回头看了王氏一眼，王氏满脸着急，却又不敢去季平手上将银子要回来。

　　季平忽然觉得讽刺，将银子还给季武，转身往外走，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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