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呢？”张临非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季文旭一个人站在廊下。

　　屋里季青留下来收拾残局，张临非确定季平没事之后，就出来了。

　　季文旭听见动静转过头，见识张临非，肩膀松了，直接一屁股在边上坐下来：“屋里睡了。”

　　其实也没睡，季文旭按着她洗漱完，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她后，就出来了。

　　“她没事吧？”张临非负手站在季文旭身边，低头问，“叶大夫还没走远，要不要……”

　　季文旭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闷：“她身上没伤……衣服上的血是别人的。就是心里有事，看大夫没用。我爹呢？”

　　“你五爹在照顾。”张临非伸手在季文旭肩上拍了拍，“春闱在即，恐怕你眼下没机会好好温书了。”

　　他话中有话，季文旭也不是傻子，他下意识偏头疑惑地看着张临非。

　　张临非往周围看了看，见季家的人都在忙各自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这边，才蹲下来压低声音说：“等会儿你娘情绪好点了，你同她说一声，京城那边已经来了消息，随时可能来人，你叫她自己小心点……还有，你们家现在情况特殊，你……”

　　后面的话，张临非没说，只是拍了拍季文旭的肩。

　　“我走了，”张临非站起身，“有事去知府衙门找我。”

　　季文远一直远处看着，没过来，等张临非一走，他立刻上前，有些紧张地问：“张大人和你说了什么？”

　　“要出事了。”季文旭看着张临非离开的背影，皱着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松开过，“文远哥，我忽然有种感觉，如果这次没有扛过去，说不定季家就这样完了。”

　　“胡说什么呢你！”季文远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肯定不会有事，就算有事……大不了离开这个地方从头来过。”

　　季文旭忽然抱住脑袋，将头埋在膝盖里：“哪有那么容易……我怎么就那么没用呢？家里乱成这样，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跟个废物一样！”

　　“旭弟，”到底是年长的那个，季文远很算冷静，“这几年二娘虽然没有将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什么，但你应该多少能猜到一些……皇上，长公主，容王，丞相，还有上次来的那个温言，这么多人忽然冒出来，二娘不会没有察觉……”

　　季文旭忽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季文远。

　　“你还真以为我这几年就顾着上学呢？”苏毓秀从那边蹦跶着过来，季文远已经发现了，压低声音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且看着，之后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等等，你……”

　　季文远站起来就要走，季文旭连忙拽住他的衣角：“你到底知道什么？”

　　苏毓秀已经近在眼前了，季文远迎上去，回头对他笑了一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文旭满脸蒙圈，根本就不顾上之后怎么办，傻愣愣地看着季文远走到苏毓秀身边，将她手里的药包接过来：“叶大夫说怎么用？”

　　苏毓秀歪着头想了想：“叶爷爷说这药效大，第一次熬出来的不要，分三次煎，喝了要是没效果的话，在让人去请他。”

　　“辛苦了。”季文远摸摸她的头，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小声说，“二娘在那屋里，你平时最会哄人，你去哄哄，这药交给我煎。”

　　苏毓秀犹豫了一下，咬着手指小声说：“文远哥哥，我娘她怎么样了啊。”

　　“很不好，”季文远说，“所以才需要你去哄她，快去吧。”

　　苏毓秀信以为真，小跑过去，在门口和季文旭打了招呼，就匆匆推门进去了。

　　屋里很安静，陈金翠坐在床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开门声偏头看了一眼。

　　苏毓秀立刻站着不动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娘……”

　　“害怕啊？”陈金翠招招手，“过来娘抱抱。”

　　苏毓秀立刻飞奔过去，扑进陈金翠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小声说：“毓秀不怕，娘也不怕……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这是以前陈金翠安慰她用的，做噩梦吓醒的时候，娘就会这样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小声哄她。

　　陈金翠没吭声，将脑袋埋在苏毓秀的肩上。

　　“娘，爹不会有事的。”苏毓秀抱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娘会好好的，爹也会好好的。毓秀还答应了娘，以后等娘和爹都走不动了，我和哥就背着娘去各个地方……虽然娘已经比我先去了，但那是娘一个人去的，要一起去才完整。”

　　“嗯。”陈金翠扯着嘴角笑了笑，摸了摸苏毓秀的头发，“答应娘一件事……”

　　苏毓秀抬起头看她，忽然正襟危坐：“娘，您说。”

　　“不用这样紧张，不是交代遗言。”陈金翠将她揽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娘给你的这个，要和你哥手里的那个一起用才有效果，如果……明天出了什么事，你拉住你哥，让你别冲动，然后去找张临非。”

　　“娘……”苏毓秀有些不安，想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可陈金翠抓着她的手，不让看，“你这样和我说话，我害怕……”

　　“毓秀，”陈金翠拉住握着她的手，“你听我说，之后的事情会比你想的还要严重，所以咱们一步也不能错……不管娘之前教给你的那些你记住了多少，现在都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不管之后什么情况，你叫五爹带你去两江找赵叔叔。”

　　苏毓秀懵懵懂懂的，知道事情严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觉得肩上压力一下子重了起来，压得她手足无措。

　　明明在今天之前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只管做自己的小屁孩儿，然而一转眼，她就成了肩上压着重担的……小屁孩。

　　“娘，那你和爹要去哪里啊？”苏毓秀抓着陈金翠的衣袖，“我要是答应娘了，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啊？”

　　“不会。”陈金翠吓唬她，“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去做，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们了。”

　　苏毓秀憋红了脸，好半响才垂着头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小声说：“那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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