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卫氏出现感到危机最大的其实还是德嫔, 她的直觉告诉她, 卫氏是大敌。相同的身份, 不同的是她是被贵妃推出来做代孕才得以上位, 卫氏却是被康熙自己瞧上的。又兼得冠绝后宫的美貌, 相同类型的选手, 总是对彼此的敌意是最深的, 而且惠嫔最近明显对她没有以前那么亲热了,转而开始捧起卫氏来。
德嫔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她很明白自己跟其他大选进来的妃嫔的差别, 说句不好听的,她的身家荣辱全部维系在康熙对她的宠爱上。
像惠嫔、荣嫔她们,即使不受宠了, 但她们有儿子、有权势、有家室, 没人敢怠慢她们。但她若是不受宠了,只会带累的她儿子一起遭受别人的轻视。
母以子贵, 那也是有前提条件的。
德嫔生胤祚的时候, 其实是有些艰难的。因为她生胤禛不过半年多就怀上第二胎, 她身体缺失的营养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补好, 因此胤祚生下来虽然还算健康, 但也比一般的新生儿看着弱一些。
德嫔这次也是做足了双月子才出山, 连胤祚的满月宴都没能参加。结果一出山,还没等将从云荍手里抢过来的宠妃宝座稳固一下呢,就逢此大变。德嫔简直怀疑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老天爷, 不然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在她情况刚刚好一点的时候就给制造些麻烦呢。
事实证明了德嫔的直觉。
自卫氏出现以后, 康熙好像将满后宫的妃嫔都忘到了脑后。四月份带整个五月份,卫氏侍寝的日子加起来足足有一个月。而且据宫人们之间的小道消息,卫氏每次侍寝的时候,万岁爷都要闹到半夜呢。
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出现在人前,叫康熙去慈宁宫用了顿午膳,康熙才算是收敛了一些。
为着这事,贵妃并云荍她们几个掌权妃子还被太皇太后叫去敲打了一番。
云荍她们行请安礼,孝庄也并不叫起,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才道:“贵妃最近管着宫事辛苦了,看着都清减了。”
“谢太皇太后关心,妾并不敢居功,实是有些苦夏。”贵妃稳稳地维持着姿势不动,低着头回道。
云荍盯着贵妃的腿,实在佩服得紧,她蹲的腿都开始有些抖了,贵妃却还是八风不动的模样。
“哦,是吗?皇上最近可也是苦夏了,上次哀家与他用膳,看他用的也不多。”孝庄老神在在,三句话不到就拐到了康熙那里去。
贵妃噎住,康熙今年入夏以来还没到她那儿去过,她怎么知道康熙是不是苦夏了。虽然她记得以前康熙是不苦夏的,但孝庄刚刚的意思分明就是康熙苦夏,她这会儿要是说不是,岂不是和孝庄打对台?
贵妃觉得自己还没有蠢到去自己找死的地步,果断跪下认错:“妾有罪,妾连皇上苦夏都不知,是妾失职。”
贵妃一跪,云荍她们四个跟着就跪了。换了个姿势的云荍还松了口气,再蹲下去她怕是一个失仪的罪名跑不脱的。
孝庄哼了一声,分明不重,云荍她们却觉得空气都重了三分。
“哀家年纪大了,也不愿意管你们这些小辈的事,但是你们也该知道自己的职责。宫妃宫妃,就是照顾皇上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小道。你们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好,哀家也不介意送你们去给祖先们祈福。”孝庄坐直身子,眼神凌厉。当然云荍她们是看不到的。
最后一句威力太大,惠嫔她们差点被吓死。就是贵妃,身体也是显而易见的抖了一下。
云荍虽然对这句话的威力没有真正的古人感受那般深,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出,也跟着趴伏在地上,口中直道:“妾知罪。”
“起来吧。”孝庄身体往后一靠,周身气场又变的平和起来,“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哀家可没有这般好说话了。”
“谢太皇太后开恩。”云荍她们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孝庄瞥一眼衣袖轻微晃动的云荍,心里哼了一声,又开口道:“咱们满洲的姑奶奶的,还是得有些傲气才好,别一天到晚耸头搭脑的,连个奴才都不如!”一个满洲上三旗的贵女,居然接连被两个包衣的奴才踩下去,亏她当时选秀的时候还认为云荍颇有满洲贵女的风范呢。
没错,孝庄还记得云荍,就因为她当初的回答挺合她的心意。进宫这些年又表现的安分低调,后来得了宠又有了孩子,也不争不抢不挑事,孝庄对她印象还算过得去。哪知道这半年多风云变幻,居然连着被两个才上位的包衣旗挤的没处站,还不知道反击,宠妃当到她这份上也是够丢人的了。从前以为的安分随时,现在看来,全都是胆小怕事。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隐晦的瞥了一眼云荍。云荍压根没听出来是在说她,她觉得孝庄应该根本不认识她。蒙头蒙脑的跟着其他人一起答话:“是,谨遵太皇太后教诲。”
孝庄说了这几句,也不想在看见她们:“哀家累了,下去吧。”
“妾等告退。”鱼贯而出。
出了慈宁宫大家就分道扬镳,其实惠嫔、荣嫔和云荍完全是能一条路回去的,但是大家硬生生的走出了不同的路。
回了长春宫,李嬷嬷就前来伺候她。虽是调到了胤礿那儿,李嬷嬷却完全没什么事儿,而且李嬷嬷深深知道要在主子跟前刷存在感的道理,所以现在她无事的时候都会来云荍这边做一些贴身伺候的活计。
“主子今日去慈宁宫可还好?”李嬷嬷一边给云荍按摩,一边问道。
“算不上好不好,不过挨了一顿批罢了,然后又说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云荍有气无力的答道。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行过礼了,猛然来一次,腿真是有些酸疼,估计明后是不能好好走路了。
“说了什么?”李嬷嬷顺着话头问。
云荍就将孝庄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敲打就敲打,最后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不懂。”
李嬷嬷在心里琢磨几圈,猜出了孝庄这话怕是再说云荍,瞧着云荍还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只得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小心翼翼的道:“太皇太后这意思,莫不是因为最近那两位的风头太盛,压过了原来的人?毕竟前两天皇上不还被叫去了慈宁宫吗。”
云荍目瞪口呆,慢慢转头看向李嬷嬷,想要确定她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意思。
在李嬷嬷眼里得到了答案,云荍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原来的人是谁?除了她自己还能有谁?
不过至于吗?这古人脑袋里都是什么思维,为什么一个个都认为她被德嫔和卫氏踩了呢?她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啊,她跟康熙又不是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小几了,康熙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再说她跟康熙对着也有九年了,康熙觉得腻味了想尝尝鲜没什么吧?惠嫔和荣嫔不就是这样渐渐失宠的吗?也没见有人说她们什么啊,怎么一到她这儿就都不一样了呢。
“为什么呀?她们脑子里都装的什么,还能不能有一个正常人啦?”云荍小声□□道。
李嬷嬷听到了,却把自己的耳朵关起来当没听到。虽然云荍不该说这话,不过这时候有没其他人,云荍说的又小声,站得远一点根本听不到,所以李嬷嬷也就由她了。最主要的是她现在身份变了,却不好再用以往跟云荍的相处方式了。
云荍痛苦了一会儿,就决定抛开这种与全世界三观迥异的感觉。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老是纠结三观这种东西,她也不能一个人带着前世的记忆在古代生活这许多年了。
不过人还是显得有些没精神、萎靡了不少,这天破天荒的早早就睡了。自打有了景顾勒,云荍就没有在亥时之前睡过了。
第二天起来,果不其然大腿内侧和小腿肚子一走起来就酸疼不已,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库嬷嬷看不下去,忍不住开了口:“主子,走路还是要注意仪态。”
库嬷嬷是原来康熙生母身边的二等嬷嬷,虽然不出众,但凭着一份香火情在乾清宫待得还算舒适。突然被调到云荍这里,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后宫里混的再好,哪里有呆在康熙身边好。可惜康熙的意志无法更改,库嬷嬷也只得接受了。
来了这小半年时间,库嬷嬷也对云荍有些了解。要说这娴嫔,其实算是一个难得的好主子了,就是没什么志气,太懒散了一些。现在弄得被两个新人挤到了角落里,要不是库嬷嬷看到一点康熙跟云荍相处时的样子,怕是都要给自己想退路了。
库嬷嬷有些郁闷,自己还没想退路呢,这娴嫔倒是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这连仪态都不顾了。
云荍正龇牙咧嘴的走着呢,猛地听到这话,苦逼兮兮的看向库嬷嬷:“我也不想啊,但是腿疼。”说完就‘嘶’了一声。
库嬷嬷无奈,强忍着又说了一句:“主子,您要说‘本宫’。”
这也是库嬷嬷想吐槽的另一个点,云荍在她们面前永远是我啊我的,一点主子的威仪都没有,库嬷嬷说了好几次,每次都能只管个半天。这让库嬷嬷想到了多年以前遇到的熊孩子,感觉自己手痒了怎么办?
“是,本宫知道了。”云荍答应一声,转过头又开始一瘸一拐的挪。
库嬷嬷实在受不了这辣眼睛的画面,随口指了个事儿就出去了。
云荍也松一口气,虽然库嬷嬷能力挺强,但云荍还是无法与她轻松自如的相处。一个是库嬷嬷为人非常严正,而且十分恪守宫规。云荍身边这几个打从进宫就跟着她,时间长了都被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就连以前规矩算是最好的福华都被库嬷嬷说了一顿,其他人就更别想了,这个其他人里当然也是包括云荍的。
二来嘛,库嬷嬷是康熙送来的,云荍总感觉是上司放了个心腹过来监视她,放松不了啊。至于经常在库嬷嬷露出不规矩的样子,乃是因为这些样子康熙基本都看过了呀,康熙也没说啥,所以云荍才不改的。
终于挪到榻上,叫了福生按摩,虽然时不时会发出抽气声,但为了后面能少受罪几天,现在就咬牙忍一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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