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九阿哥来了!”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冲进来, 隔得老远就叫喊道。
本来打算呵斥她的几个大丫鬟也都面面相觑, 到底没开口。
小丫鬟冲到门前的时候, 色赫图氏正好掀了帘子出来, 沉着脸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罚俸三月, 调去针线房, 再将规矩好好学学!”
“还有你们。”色赫图氏扫一圈外头站着的几个大丫鬟, “不加阻拦,不知教导,统统罚俸一月!”
“奴婢知罪。”几人纷纷认错, 那个小丫鬟更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仗着亲祖母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所以一向挺嚣张,但是大夫人却并没有重用她的意思。这次知道九阿哥上门的消息, 立马抢了传话的差事, 想在大夫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谁知道反倒弄巧成拙。
“哼。”色赫图氏冷哼一声, 转身回了室内, 吩咐她的贴身丫鬟, “你亲自去厨房, 弄些点心给前头送去, 再使人去叫大少爷。”
“是。”丫鬟领命而去。
色赫图氏却是奇怪, 九阿哥今天怎么会突然上门?虽然以前自己家跟小姑子的联系也还算紧密,但几个阿哥却是没怎么上过门的,也就大爷三十大寿的时候, 四阿哥替皇贵妃送赏来坐了一会儿。四阿哥走了后, 剩下两个阿哥年纪小,出宫都困难,也没见过几面。
宁莫顺接到消息,向上司告了个假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冲胤祒告饶道:“劳阿哥久等,是臣的不是。”
“你就是舅舅家的表哥吧?”胤祒起身笑道,“是我来的太突然了。”
“使不得使不得。”宁莫顺连连拱手,“阿哥叫臣宁莫顺便好。”
胤祒也不计较,转开话题,与宁莫顺闲聊起来,直到快离开时,才说起云荍过生辰之事。
宁莫顺连连保证:“没问题,臣待会儿就和阿玛额娘说,若有好的,一准儿给您留意着。”
“那就麻烦了。”胤祒浅笑起身,“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宫了。不必相送。”
宁莫顺到底还是目送着胤祒的马车离开才回转,去了正院见色赫图氏。
“如何?”色赫图氏问道,“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那倒不是。”宁莫顺摇头道,“是九阿哥拜托咱们帮他留意一些玩意儿,下个月是娘娘生辰,九阿哥想尽点孝心。”
“就这样?”色赫图氏心理疑惑,虽然皇贵妃的生辰礼面上说来都是大事,但实际上大家也不过都是将采购的活计交给家里下人,没谁会亲自一件件相看的。九阿哥就算有这个孝心,使人来给他们传个话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宁莫顺也觉得奇怪呢,猜测道:“可能九阿哥也只是找个借口出宫透透气吧。”
色赫图氏心下沉吟,道:“这样,反正你也不用再去衙里了,索性就去营里跑一趟,找你阿玛说说这个事。”
“成。”宁莫顺虽然不认为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不过他是个孝顺孩子,当即答应了,“我这就去吧。”
常德见到宁莫顺的时候还很惊讶,他有一阵子没回家了,皱眉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阿玛。”宁莫顺行礼,“家里并无大事,只是九阿哥今日突然来了府上,额娘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当下又将他跟胤祒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常德皱眉沉思半响,才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又叮嘱一句,“照顾好家里。”
“是,儿子晓得。”这是这个年代再正常不过的父子相处模式。
胤祒坐在马车里反省,他今天实在是有些莽撞了,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急急忙忙的上门。显得刻意了不说,事儿也没办成。
倒不是说不信任宁莫顺,人家怎么也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了,还轮不到胤祒这半大的孩子来嫌弃。只不过之前从没见过面,难道一见面就要说那种事?那也太丢脸了。
胤祒想想都想捂脸,又看着伸出来的手掌叹气,还是太小了啊,得赶紧长大才行。连行动都不能随意,还能干成什么事。
颇有些沮丧的回了宫,迎面和胤祉碰了个正着。
“九弟这是刚从宫外回来?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胤祉摇着折扇道,“可是谁给你气受了,告诉三哥,三哥帮你出气。”
“三哥说笑了,哪有人敢给咱们气受。”胤祒向他见礼,然后解释道,“弟弟今日不是出宫去给额娘挑生辰礼么,结果那价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弟弟这点小私房全搭进去都不够。”
“虽能想到,身为皇子,居然也有买不起东西的时候。”胤祒唉声叹气道,一半是做样子一半却也是真心感叹。
他今天在去富察府上之前先在街上逛了逛,几个大的古董珍玩店也进去瞧了瞧,还真是被那价格吓了一跳。身为一个没有俸禄的光头阿哥,他一年的例银也才300两,虽说宫里完全不用他花钱买吃买喝,可平素打赏、礼尚往来什么的也不少,稍微大手大脚点就花完了。好在他还有额娘补贴,才从来没担心过钱的事儿。
像胤禛那种没有额娘的,或者胤禩那种额娘地位低的,平日里更是生活的艰难,打赏都不敢太大方,因此也会被那些宫女太监私底下嚼舌头。不过胤禛还有个佟家照顾点,倒是比胤禩情况要好一点。
胤祉一听,顿时心有戚戚焉:“可不是,哥哥我前些日子看上一本古籍,居然要50两银子,简直是讹诈!”偏偏他这个尊贵的阿哥却不能惩治那些奸商,因为那奸商背后的主子是他的叔父恭亲王,心塞。
“唉,弟弟还是再回去想想吧。”胤祒与胤祉告辞,两人错身而过。
胤祉一路行至毓庆宫,守门的小太监早知他要来,笑呵呵的把他请至书房。
“太子殿下。”胤祉恭谨的行礼。
“来了。”太子正在作画,只口头招呼他,“书都备好了,自己看吧。”言毕又将精神都集中至手下的那幅画上。
胤祉也不打搅,默默的拿起那本他早已心系许久的孤本。
良久,太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手上的画笔放下。胤祉听到动静,也凑上前,细细打量太子的这幅画作。
“墨线圆润沉稳、设色饱满遒劲,太子殿下这幅画颇有几分皇阿玛的味道了。”胤祉恭维道。
太子玩味的看他一眼,谦和道:“皇阿玛的境界,如何是孤能模仿到的,不过是画骨不成罢了。”
太子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吩咐阿古将画搁至通风处晾干,问他:“这书如何,可喜欢?”
“好极。”胤祉眼睛放光的道,“还要多谢殿下借臣弟一观。”
“你既喜欢,便送予你罢。”太子含笑道。
胤祉瞪大眼睛:“当真?”
“当真。”太子忍笑,“孤已经使人手抄了一本,这个原本就送你了。”
“多谢太子殿下!”胤祉大喜,深深作揖。
“若没有太子殿下,这本书我怕是无缘一观了。”胤祉感叹道,“居然要价50两银子,也是可恶!来时遇到九弟,他今儿个出宫逛了一圈,也叫价钱吓了一跳呢。”
“哦,可是出去给皇贵妃选生辰礼去了?”太子问道。
“是啊,专门去了珍宝阁一趟,结果两手空空的回宫了。”胤祉哂笑。
太子眼波流转,没有说话。
翌日,胤祒结束上书房的课程,回到阿哥所完成功课。随着学习深度的加深,太傅们布置的功课越来越简洁,但却越来越难做,常常一篇策文就要花去他一两个时辰。
正当胤祒冥思苦想翻阅资料的时候,徐兴怀进来了:“爷,毓庆宫来人。”
“嗯?”胤祒抬头疑惑,随后道,“请进来吧。”
“奴才给九阿哥请安。”来的太子身边的红人,阿古。
“古公公不必多礼,请起。”胤祒颔首道,“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得了一些东西,不甚名贵,却也有些趣味,命奴才送予九阿哥把玩。”阿古笑眯眯的道。
徐兴怀上前接过阿古怀抱的锦盒,还挺沉,呈至胤祒跟前。
胤祒也不打开,起身道:“劳古公公替我谢太子殿下赏。”
“不敢。”阿古依旧一副笑脸,“东西既已送到,奴才便先告辞了。”
徐兴怀送阿古出去,胤祒坐回原位,手指在锦盒上敲击半响才打开。
只见锦盒里躺着一个镀金的方方正正的盒子,表面上雕刻着一些吉祥如意的花纹。盒子大约一掌长、半掌宽,盒子的右边伸出一个长条状的手柄。
胤祒将方盒子取出,发现前后都镶嵌有一片彩色的圆状玻璃,凑上去细看,就能看到玻璃上的彩色是绘了一幅画在上面。试着动了动手柄,发现能转着圈摇动,而随着手柄的转动,彩色玻璃上的画也会翻转活动。
研究了一会儿,胤祒就大概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倒是有些巧思。”胤祒估摸着,这应该是西洋流传过来的玩意儿,送给额娘,额娘应该会很喜欢。
太子殿下真是体贴人心啊。
徐兴怀回来时,胤祒已经在做功课了,锦盒原模原样的放在原处,完全没有动过的样子。他也不问,轻手轻脚的将其挪到多宝阁上放置,然后退出书房,在门口老神在在的守着。
太阳只剩余晖时,胤祒中午搞定了策文,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叫道:“摆膳。”
用完膳,胤祒就在院子里转着圈消食,徐兴怀跟在一旁汇报:“昨儿个三阿哥与您打过招呼后,就去了毓庆宫,听说太子爷送了一本孤本给他。除了三爷,昨儿到今儿,太子爷就没见过别人了。”
“这样说来,三哥就是无意的跟太子说起我的抱怨了。”胤祒轻笑,“太子殿下真是友爱兄弟啊。”
徐兴怀并不接话,只沉默的跟着胤祒一圈一圈的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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