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是一个皇权社会, 云荍心里再不愿意也没有用。
胤礿并没有去跟康熙说他不去了, 云荍也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自己去说。
她还是太清醒了, 清醒的知道胤礿已经长大了, 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面子, 她这个额娘不能公然站出来打自己儿子的脸, 更清醒的知道, 她们母子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她还是妥协了,在康熙露出会派胤礿的意思后,就见了胤礿, 密密的跟他说了一番话。
很快,康熙便下了旨,毕竟琉球那边确实坚持不了多久, 琉球使者都已经哭求康熙好几次了。
胤礿走时, 去宫里辞别云荍,看她的眼睛闪着光, 道:“儿子定不负额娘所望。”
“额娘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云荍眼中有涩意。
儿子大了, 她连当众摸摸他的头以示亲热都不能做了。
宁楚格也在一边红了眼眶:“四哥, 你此去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四哥知晓了。”胤礿对宁楚格有些内疚, “不能参加你的婚礼, 四哥回头一定搜罗些好东西给你道歉。”
宁楚格摇摇头:“四哥平安回来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
云荍和宁楚格遥望着将胤礿送出宫, 胤祒和胤祤在宫外等着他,一路将他送到京城外。
“回去吧。”胤礿牵了马头停下,对跟在他身边的两人道。
胤祒肃然道:“四哥保重。”
胤祤其实一直想哭, 但想到自己都快娶福晋了不能哭, 只能憋着嗓子道:“四哥早点回来。”
“嗯。”胤礿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快速跟上前面的出使大部队。
他走后不久,一辆马车疾驰过来,胤祒和胤祤迎上去,在马车边道:“见过四嫂。四哥已是走了。”
马车里的人低低应了一声,缓了缓才出声道:“多谢九弟和十三弟来送。”
“不敢,弟弟送四嫂回府。”胤祒道。
完颜氏低声答应,眼角滴下两滴泪。
胤礿不让她来,她偷偷的来了,却还是没赶上。
想到曾经胤礿说要带着她和儿子一起去广州,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一个人出海。
完颜氏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
胤礿走了,红薯之事就需要另选个人负责,一帮皇子积极自荐,就连太子,都收拾好自己,去康熙跟前暗示了两回。
康熙却最终选了胤禛。
云荍冷笑,哼,拿了她儿子的东西,就要准备好成倍的给她吐出来。
不再关心这事,云荍全心准备宁楚格的婚事。
二月二十八,宁楚格一袭大红嫁衣,从公主府被抬进了驸马府,十里红妆绕了半个京城。
三日回门,宁楚格和季愈先去乾清宫拜见了康熙,才被引到长春宫。
宫闱不便,季愈到底是外男,只与宁楚格一起给云荍行了大礼,便被胤祒胤祤两兄弟拉到胤祤在阿哥所的院子谈心去了。
“额娘。”宁楚格出嫁三天,再见仿佛变娇了一些,凑到云荍身边撒娇。
云荍慈爱的看着他,道:“如何,驸马待你可好?”
宁楚格脸蛋红红,轻轻的点头。
云荍叹气:“那便好,额娘当初看中季愈,才华其实都只占很小一部分,重要的就是他家里清净,上头也没有几重婆婆压着,虽说就算有也不敢难为你,但夹在中间到底对你们夫妻感情有妨碍。”
“你记着,夫妻之间相处,一定要相互体谅,相互付出,但也不要完全依靠,你依然是一个完整的人,是大清的公主,你可以敬他爱他,但不能没有尊严的卑微索求。”
“嗯,宁儿知道。”宁楚格轻轻点头。
云荍又与她说了一些别的,才放她出宫。
转眼又是选秀,云荍虽还是总揽,但也适当的将事情分了一些出去,也不算太忙。
今次需要选福晋的只有一个胤祹和胤祥,倒是让云荍操了不少心。
胤祹的额娘虽然在,但定嫔是完全说不上话的,云荍往苏麻喇姑那里走了好几趟,才确定要给胤祹圈的几个福晋,再让苏麻喇姑选,那人就只说但凭皇上做主了。
关键康熙也跟她说,全听苏麻额涅的呀!
真是愁人。
胤祹只是愁,胤祥就完全是压力了,云荍最终也只能圈了几个人,将两份名单呈给康熙。
好在康熙还算有良心,没说什么就圈定了人。
选秀一过,云荍就急急的回了畅春园避暑,康熙却又又又要去巡幸塞外。
这次带的人更多,从一到十九,能带的儿子他全都带上了,包括太子。
只除了两个人,胤禛和胤佑。
胤禛是因为身负皇职走不开,胤祐却是单纯的被忽视了。
这次巡幸塞外,跟以往却有一些不一样。
以往基本都是含有示威的意思,对蒙古也对沙俄,都是警告他们遏制住蠢蠢欲动的心,不要乱来。
但从去岁下半年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毛子好像就从北边消失了,整整一年都没骚扰边境。
而没了毛子在前边蹦跶吸引注意力,蒙古中一些不安分份子也都暂时歇了搞事的心,毕竟如果不能勾搭上沙俄获得他们的一些支持,单凭他们自己,还不够康熙一根手指头碾的,噶尔丹不就是很好的前例。
而康熙此次出行,一是想看看沙俄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二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将蒙古好好拾掇一下,加强一下掌控力度。
他暗示自己的一帮儿子,让他们出动去跟那些蒙古王爷打交道。
排行小的几乎都或多或少的有所行动,只有一二三三位阿哥没有动静。
胤禔越发有大将风范,只稳坐钓鱼台,一心顾着康熙的安保工作。
太子却是不屑,只在自己帐子里胡闹,让康熙愈发失望,虽然他从小就给太子灌输不要亲近蒙古、要打压他们的思想,但也没教过他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喜好啊。身为一个帝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别人猜到你的心思,了解你的喜好。
胤祉就简单了,他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实在是跟那些大老粗找不到话题,得,还是在广袤的天地间寻找灵感吧,最近修书总觉得遇到了瓶颈。
而在剩下的人中,又以胤禩表现最为突出。
康熙长久以来对这个儿子最大印象其实是:写了一笔实在是烂的不行丢他脸的字。
却没想到,这个儿子竟是在这方面有如此才能。
在塞外呆了俩月,康熙才又启程回京,却是赶上密嫔早产生子。
他在密嫔的泫然欲泣中皱着眉命人查了一遍,却是完全没查出密嫔的早产有什么问题,眼看着密嫔话里话外还想暗示是云荍动了手脚,康熙就觉得好笑。
这女人是觉得他宠了她几日,就连脑子都没了?
荍儿会害她?一个嫔?一个汉人?简直是笑话!
不过看在这女人给他生了三个儿子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以后冷着就是了。
康熙默默在心里决定,转身就去了云荍处。
云荍却正在和小宫女比赛踢毽子。
她穿着葱绿色的旗装,一双绣花鞋上下飞舞,那色彩艳丽的毽子愣是好久没够着地。
康熙一时看入了神,直到宫女发现他的身影,慌忙请安才回过神来。
云荍停了动作,上前与他请安,含笑嗔道:“皇上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笑容仿佛抹了蜜,格外甜美,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了康熙的眼。
康熙抽出帕子,轻轻替云荍拭去:“看你玩的高兴,便没有打扰。”
云荍也不躲闪,笑的微微露出了些洁白的贝齿,道:“皇上先进去坐会儿,妾去更个衣。”
云荍离开后,康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收了帕子走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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