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注重名声, 尤其是身处后宫还位居高位的女人。
云荍为什么急?明明册封的几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她的敌人。
其实不过是刷声望罢了。
这次册封, 康熙在旨意提到了她, 颇有些会晋封这三位是因为云荍举荐的缘故。
不管后宫其他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心中不平从而对云荍心生怨恨, 民间却是对云荍赞誉有加的, 甚至蒙古那边都对云荍颇有些好印象。
当然,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单纯’的。
起码赫舍里家和佟家, 云荍就不认为他们会这么简单的就对她怀抱善意。
然而摸着良心说,康熙册封云荍这个时机挑的很好,并且后续一系列事情都算是刷足了云荍的形象好感度。
等年底太后的五十大寿一办, 云荍相信,她身上还会再添一层‘侍长辈纯孝’的光环。
从以上种种来看,随便来个人怕是都要觉得康熙对云荍是真爱了, 不然哪能这么铺路, 简直是要把她塑造成女子典范了。
而自来什么人能是女子典范?
皇后。
“皇上想立皇贵妃为后?”隆科多脱口而出,随即自我否定道, “不, 不可能。”更不可能立有三个皇子的皇贵妃为后。
“当然不可能。”佟国维放下笔, “只要太子还稳, 皇上就不可能立后。”
“但这不代表皇贵妃就没有威胁了。”
“这我当然知道。”隆科多皱眉道, “可是阿玛, 只要太子在,皇贵妃有没有威胁对咱们都没有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佟国维踱步走出,接过隆科多递过来的巾子擦擦手, “皇贵妃一系有威胁, 可不单是对咱们来说。”
“您说太子。”隆科多不用多想就知道他阿玛什么意思,可他并不以为然,“四阿哥在太子眼里,怕是连大阿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在我眼里也是,隆科多在心里补充道。
“大阿哥太慢了,不够。”佟国维道,“要做渔翁,可不是只看鹬蚌相争。最好的棋师,是一网打尽不累自身分毫,而不是殚精竭虑的慢慢蚕食。”
这句话隆科多还是赞同的,所以他没有再说话。
“佟嫔娘娘那里还是没有消息?”佟国维转着扳指问道。
隆科多淡漠的回道:“没有。”
佟国维眉头轻皱,若是没有皇子,就是做了渔翁又如何。
“不过佟嫔娘娘最近倒是对五阿哥颇为照顾。”隆科多觉得这个妹妹还算不蠢,知道该抓住什么。
佟国维长叹一口气:“罢,便先这样罢。”顿了顿又道,“乌雅家,动一动。”
若最终果然只有五阿哥可用,就得彻底斩断他与德妃之间的联系。
“是。”虽然隆科多私下里早就研究戳了几指头乌雅家,不过那都是小打小闹,逗个乐子罢了。何况这次要的动,最终目标还是五阿哥。
九月,册封礼的第二天,宁寿宫。
云荍坐在太后的下手,看着办完最后一道升职手续的宣贵妃三人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本来这种场合她不应该在的,不管哪里的规矩都没有受封妃子册封次日给皇贵妃行大礼的道理。
虽然从宣贵妃三人的不算隆重的册封礼上能看出康熙对她们的不重视,但这也不能成为云荍破坏规矩的理由。
然而事实证明规矩从来都是给被统治阶级守得,身为统治阶级的太后,不过是说了一句要云荍留下来伺候她的话,宣贵妃三人就不得不向云荍屈膝。
即使小佟佳氏在心里不断的说,自己跪的是太后,不是富察氏,富察氏与殿内伺候的那些奴才没什么两样。
也忽略不了,伺候的奴才在她们行礼时纷纷避开,而云荍却大大方方坐在上头的事实。
礼毕,太后和蔼的叫起,将早已准备好的赏赐赐下,又说了一通‘尽心伺候皇上’的训诫,才将宣贵妃叫到身前。
“如何,古华轩可住的惯?”
宣贵妃余光扫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终保持微笑的云荍:“谢太后娘娘关心,妾住的很习惯,皇贵妃娘娘将古华轩布置的很温馨,妾还没有谢过皇贵妃娘娘。”
说罢转身对着云荍郑重谢道:“妾谢皇贵妃娘娘关心。”
“哪里,妹妹客气了。”云荍笑道,“都是内务府的人忙的,本宫也不过给了点建议,妹妹喜欢便好。”
“妾很喜欢。”宣贵妃依旧颇为正经的道。
一脚踏进这深不见底的紫禁城,她是怨过云荍的,若不是云荍当初多问她那一句,她也不会入宫。可时间的流逝让她渐渐从迷失的怨恨中醒过来,知道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罢了,没有云荍,她还是会进宫,只因她是博尔济特氏的姑娘。
而漫长的被遗忘的生活让她知道,没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如果有人对你心怀善意,哪怕她只是想利用你得到些什么,只要没有损害到你的利益,那何不愉快合作、携手双赢呢。
不求过回草原上无拘无束的日子,只求不要再为身外之物捉襟见肘。
“喜欢便好,你那里离哀家也近,以后没事,就常来陪哀家这个老婆子说说话。”太后拉着宣贵妃的手拍到。
“妾伤心呢,太后娘娘早上还说最喜欢妾伺候了。”云荍假意不依道,“这会儿见了宣妹妹,就将妾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啊。”太后调笑道,“该叫宁楚格来看看她额娘这样儿才是,上次还说宁楚格那般大了还撒娇,哀家看啊,都是跟你这个额娘学的。”
“哪有。”云荍一秒变正经,“妾明明很正经的在说话,太后冤枉妾。”做出一副耿直不屈的样子来。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哀家冤枉你?该把皇上叫来评评理才是。真是,明明以前跟个鹌鹑似的,现在这小嘴利落的哟,哀家都怀疑是两个人了。”
宣贵妃插话道:“依妾看,不是四格格和皇贵妃娘娘学的,怕是娘娘这个当额娘的跟女儿学的呢。”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太后竟十分赞同,“难为宁楚格了,小小年纪将她额娘教的这样好。”
“太后。”云荍不依了,这是打趣她越活越回去了。
“哈哈哈。”太后只笑不说话。
宣贵妃和一旁伺候的苏麻喇姑也抿着嘴止不住笑意。
平妃端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看似专心,实则魂游天外。
佟嫔此刻倒颇为平静的看着云荍和宣贵妃插荤打科逗太后高兴,笑吧,高兴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多了。
离了宁寿宫,宣贵妃三人恭送云荍先走,然后宣贵妃也上了撵舆走了。
平妃和佟嫔对视一眼,平妃抬脚就要走。
佟嫔叫住了她:“平姐姐,可有空一起聊聊。”
平妃顿住,转身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本宫可当不起佟大小姐一句姐姐。”
“回宫!”
佟嫔手掌猛地攥紧,眼看着平妃坐上撵舆,扬长而去,缓缓屈膝行礼。
站起身,佟嫔低垂着眼帘,握紧的拳头一寸一寸松开,半响后才道:“回宫。”
景仁宫侧殿,佟嫔比平妃晚了一刻钟才回来。
“主子,可要先沐浴?”
佟嫔坐在浴桶里,微烫的热水让她舒服的闭上了眼。
“出去,叫寄雪进来伺候。”
正帮她沐浴的小宫女听话的退下,不过片刻寄雪便掀了帘子进来。
“主子。”寄雪接着小宫女未完的活干起。
“东西拿到了吗?”佟嫔依旧没睁眼。
寄雪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才道:“恩。”
“这几天想办法,让皇上往景仁宫正殿去。”
寄雪的动作完全停住了,声音干涩的道:“主子,这太冒险了。”
如果让康熙临幸谁是那么容易的话,佟嫔不早就该宠冠后宫了。
“去做。”佟嫔不容置疑的道。
寄雪将那口气咽了又咽,才领命道:“是。”
一周后,康熙翻了平妃的牌子,而宫里也没有人口不明不白的死去,寄雪吊着的那颗心松了七八分,剩下的两三分,在平妃第二天用完午膳后也松懈了下来。
“都安排好了?”佟嫔今日心情颇好,斜倚在向阳的回廊处晒太阳。
十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寄雪不明白那没有多少温度的太阳有什么好晒的。
“是。”寄雪劝道,“主子,外头冷,还是回屋吧,万一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佟嫔翘着嘴角,“本宫没那么脆弱,不过一点寒风罢了。”
斜着眼睛嫌弃的瞧一眼寄雪:“你也别老是一副瞻前顾后的样子,做了这么久的事,怎么还是一点样子都没有。”
寄雪有苦说不出,有时候她真想当初没有被佟嫔看重,可都走到这一步了,哪里还容得了她退缩。
“奴婢知错。”
“算了,看看你的样子,本宫的好心情都让你坏了。”佟嫔意兴阑珊的起身。
寄雪上前扶着她回屋,走了没两步,佟嫔停下,回头望了一眼她刚刚一直看着的方向。
笑了。
你确实当不起本宫一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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