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终至墓前
荣锦没有回话,也没有出去送温玥婷,只是目送着温玥婷离开,瞳眸中神色复杂。她对这个姐姐,始终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两个人也曾经是肝胆相照,同生共死过。一起杀敌,一起讲心思。
温玥婷提前调查到了百里泽和张太医之前的去处,听说张太医还住在这里,想要知道百里泽的坟墓究竟是在何处,唯一的方法,也就只能上门拜访了。
住处修建在山巅,穿越竹林,到达山顶的时候,日光已经斜斜照下。
大门紧闭,想必张太医暂且不在,温玥婷便与南煜一同坐在房前,享受着斜阳的华辉温柔而暖暖的从身上铺就而下。
山顶有一块极为平坦的地方,一部分被开垦出来做了药田和种菜,一部分围起来当作休息的庭院,房屋后面是上山的路和一大片竹林。
想着百里泽在死前那段时光,能够在这样安静祥和的地方,沐浴着浅浅的阳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时与绵绵一同玩耍,温玥婷心上柔软的地方便温暖了不少。
看来他那段日子一定很快乐。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在这里安安静静地走掉,或许对于百里泽来说,是最大的幸福吧!
百里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其实说穿了,都是拜自己所赐。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就站在对立的两方,即便是百里泽对自己一直都是极好的,但是她终究是和百里寒在一起朝夕相处,而又深爱的人啊!
久等也未曾等到张太医,南煜从桌上摆放着的茶壶中倒出一杯不知多久的茶水,沾在指腹上,在石桌上写道。
“解释。”
温玥婷看着那复杂的两个字,徐徐思量。
片刻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抬了一下眉梢,笑道:“以前我也想过,等到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同她解释一番,无论她能不能原谅我,至少也应该将事情说清楚。可是思来想去,过去一月的时间,我又突然改变了想法。就算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又如何,对她和慕容司造成的伤害已经形成,解释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开脱罢了。就算她能够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这是我的过错,我便应该去尽力挽救和弥补。”
南煜看了温玥婷些许时间,才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温玥婷就是这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总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是自己一个人去扛,有那么多的不开心,都是深藏在自己的心中。即便是全世界都在误解自己,温玥婷也还是保持着这种态度。
有的时候,南煜真的不希望,温玥婷一直这样下去。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夹杂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晚霞染透整片天空之时,背着一个药篓的张太医才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温玥婷险些要认不出张太医来,褪去了锦衣华服,张太医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简单的绾成了一个发髻,微微斑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和寻常的农家人相差无几,浑然看不出当初的模样。
“张太医。”温玥婷迎了上去,对着张太医说道。
张太医早已经得知了温玥婷会来的消息,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依旧不太能够接纳她:“你来做什么?”
张太医拿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将药篓取下,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张太医对温玥婷,自然是没有好言语的。想当初,王爷会落入那副田地,其实归根结底,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真的是一个红颜祸水,如果王爷肯听自己的话,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可是王爷呢?即使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却还是时时刻刻关心着温玥婷。
温玥婷和南煜也一同跟了上去,看着张太医的动作,大概能够知晓他的态度,可是温玥婷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张太医,我想要询问百里泽的所在,你能否告诉我,他在何处安息?”
张太医侧过头去,看了温玥婷一眼,又看了看她身旁比她高出一大截那挺拔的身姿,和冰冷的面具,态度更加冷淡起来。
“你若是有心看他,又为何现在才来?已经多久了?一月,两月,抑或是更久?”张太医为百里泽而愤愤不平。
原本以为温玥婷即便是不爱他,也算是有几分对待朋友的情谊在。
可是究竟是对冷漠疏离的朋友,才会在死后接近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赶来询问他的去处?
温玥婷眉头紧锁,低垂着头。
“张太医,的确是我不对,不过还请你告诉我。”温玥婷态度坚定的说道。
张太医本也是要告诉她的,只是想到之前的事情,便为百里泽不值,忍不住想要刁难她几句。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又不得不心软下来。
“就在那竹林之中,有一块无字石碑,你自己去寻吧。”张太医冷冷撇下一句话,便朝着厨房走了去。
温玥婷闻言,道了一声谢,便马上转身离开,朝着竹林的方向走了去。
她来时只顾着赶路,竟然没有注意在竹林中有一块无字石碑。
看到石碑的时候,温玥婷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每往前走一步,脚上便重了几分,走到石碑前的时候,脚上已经好似被绑上了万斤铁石,根本挪不动脚步。
温玥婷蹲下身去,看着那已经长满杂草的小土丘,唇角微微上扬,眼泪却不忍滑落了下去。
南煜目光忧然,却什么也做不得,只能取出手帕,递给了她。
她心里很清楚,她爱百里寒,可是百里泽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却不比百里寒轻几分。
百里寒寻药离去,她一人独自守在邺王府之中,面临着常心晗的刁难,以及柳含烟与温锦柔的种种置她于死地的手段时,是他陪着她;她嫌药太苦,不肯吃药的时候,也是他用甜食引着她服药;她受伤之时,疼痛难忍,是他在一旁吹奏曲子,让她分心;她在府上养伤之时,是他陪着她一同弹琴聊天解乏,让她不至于太过无趣。
还有之后遇到的种种危险与困境,皆是他陪着她度过,如若不是先遇到了百里寒,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爱上他。
可是她这一生,却注定只能辜负于他。
温玥婷轻轻伸出手去,扶着那承着竹林间缝隙映下的日光,而留下的余温,眼底既有泪,也有笑。
“你会不会怪我,这么久都不来看你?”温玥婷轻声问着,那极浅的声音,即便是她身后的南煜也只能勉强听见。
“宫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以为自己应付不来,可是一步一步走来,还是都度过去了。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不是平坦顺利,可是我会尽力而为。你如今总算不用因为我的事情而殚精竭虑,也算是能够好好休息了。”说道此时,温玥婷轻轻闭上了眼,缓缓呼吸着。
在天堂的百里泽,现在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了吧!对于百里泽的离开,温玥婷的心里一直都是抱有遗憾的。或许当初自己就不该那么无情无义吧!
虽然她有过重生的经历,可是她仍然不知道,人死后究竟是怎样。
是躺在地上毫无意识,还是能够听到周遭的动静,不得动弹,抑或如话本中所说的转世投胎,更甚,会不会像自己一般,重生到另外一人的身体之中去。
如若他果真有重生,她既希望他能够来寻自己,让自己有机会将以前的事情弥补于他,也希望他再也不要遇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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