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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太后要自强 茗荷儿 3712 2021-04-02 19:49

  小时候,我最盼望的就是赶紧长大,好早点离开皇宫。

  皇宫太憋闷,我一点都不喜欢。

  父皇不是在前朝就是在御书房,极难见到他。母妃倒是每天见,可她的眼里只有六弟,她的心里也只有六弟。只有当六弟闯了祸,或者犯了错,她才会想起我来。

  我常常替六弟顶罪,也常常挨板子。

  墨书说,我这个皇子当得比他都凄惨。

  墨书的父亲是南江总兵,官居正二品。

  按例,三品以上大员在外,需将家眷留京为质。墨书的父亲是孤儿,家中并无父母兄弟,他的母亲是位女中英豪,不愿留京享福,所以两人商定将墨书送入宫中伴读,他们到南江并肩杀敌。

  墨书进宫时刚六岁,比我小两岁。在宫里伴读的还有其他王侯的儿子,相较而言,墨书的身份最低,所以他受得欺负也最多。

  很自然,我们两人就常常一起玩,渐渐地亲厚起来。

  十二岁的那年冬天,六弟八岁,母妃因六弟之事又责罚了我。

  因身上捱了板子,习武时,动作不免走样,被教我们习武的师傅训斥。墨书气不过,悄悄在湖边设了机关,诱六弟前去。六弟不知有诈,将身边宫人先后遣走,独自赴约。我赶到时,正见六弟脚滑落水,我只来得及扯下他腰上的玉佩。

  母妃暴怒,罚我在雪地里跪着。

  我跪了多久,墨书红着眼在一旁也跪了多久。

  十四岁那年,父皇给三皇兄定了海氏之女为妻。墨书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那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偷看话本子,也读过一些野史。我回答,若能像李易安与赵明诚那样志趣相投最好,或者找个梁红玉般的妻子也不错,她擂鼓助威,我浴血厮杀。

  墨书说,他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我明白。

  因为早些时候,墨书的父亲战死阵前,他的母亲当场殉情。他们并非不爱他,可他们更爱彼此。

  我们两个一样,都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那天,我告诉墨书,想尽快长大,早点离开皇宫。

  墨书说,他会跟我一起走,我到哪里,他到哪里。

  他说的是真的,因为父皇与他谈过,等他十七岁,就给他谋个职位。他拒绝了,说想当我的侍卫。

  康正十八年,我多年的梦想终于成真。

  行过弱冠礼之后,我从皇宫搬到了平王府。离开皇宫的第二天,我与墨书到了京城最大的群芳阁。可惜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诗文里常讲,青楼里不乏义薄云天的侠女和风姿绰然的才女,其实并不真确。

  至少我与墨书见过的那些女子,虽能弹些小曲,吟点艳词,可眼神游离,面相狐媚,决非良善可靠之辈。

  同一年,我娶吏部宁尚书之女为妻。

  亲事是父皇定的。 母妃说,这是门极好的亲事,宁尚书为官二十余年,不管是同僚还是门生,都遍布天下。

  娶妻不过娶个门第家世,虽然男人成事不必依靠女人,可岳家有助益则是最好不过。至于妻子的长相性情对于我来说并非那么重要,反正有得是机会娶侧妃纳侍妾,届时尽可以按着自己的口味挑选。

  宁氏比我预想得要好,长相清丽柔美,性情也和顺,行动似弱柳扶风,说话如燕语莺声。虽不若三嫂那般端庄大方,但看上去自有一段风流韵致。

  我性情强悍,她温婉纤弱,两人倒也相得益彰。

  用墨书的话来说,就是刚柔并济。

  没想到,和美的日子只过了一个月,我便有些厌烦。

  并非宁氏不好,是我太过挑剔。

  新婚燕尔,泰半时间留在家中,很想与她耳鬓厮磨唇齿相依。可她总是打扮得非常精致,即便只两人在屋里,她也是妆容华丽满头珠翠。

  有次读到“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忍不住心神荡漾,便欲寻了她到无人处作同心结。

  可是看到她面颊青白的铅粉,唇上嫣红的口脂以及飞云髻插着的流光溢彩的凤钗,再也没了一亲芳泽的冲动。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的做法无可非议。只是,看着盛妆的她,我会觉得很生疏。

  次年六月,我与墨书借公事之名外出游历,行至青莲山,天色已晚,便到一庄户人家借宿。选择那户人家的原因甚是简单,因为隔着篱笆墙,看到院中只有棵枣树,并无鸡鸭等物,又不闻孩童啼哭,想必家中人口少,不致于给人家添太多麻烦。

  果然,那人家中只住着一鸡皮鹤发的老妪,她年纪虽大,院子收拾得却干净利索,看着让人很舒服。待到进了堂屋,我不由吃了一惊。

  正对门口,设了供案,上面挂着副一人高的画像,纸卷有些灰暗,但也隐约辨得出是画得是女娲娘娘及她身边的两个侍女。

  让人吃惊的是,供案上面摆着龟甲、古钱和蓍草。蓍草相传生千岁三百茎,非圣人之地不生。

  我与墨书面面相觑,乡野之地向来藏龙卧虎,可面前之人是个女子,难道她竟通玄门精易理或者她的亡夫是隐世高人?

  墨书冲我眨眨眼,意思是此地必有蹊跷。

  我嗅不出危险的气息,只是觉得好奇。

  老妪点燃油灯,在供案前上了三炷香,念念有词一番,回头道:“萍水相逢即为有缘,后生,老婆子略通玄门,可替你算一卦,你想问什么?”目光烁烁地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提笔写了我与宁氏的生辰八字,“问姻缘。”我并非真的要问,只是想试试她的深浅。

  老妪眯缝着眼,只扫了一下,笑道:“后生是捉弄老婆子么,你们姻缘已成……不过……”她抓过古钱,连掷三下,掐指算了算,“看命相,你们均为大富大贵之人,可你们的八字不合,婚姻不顺。”

  皇子们的姻缘都有钦天监测定,自然是极相配的,她却算出个八字不合。

  她见我皱眉,淡淡道:“后生若不信,老婆子不勉强。不过,婚姻是否圆满,后生心中自然有数。”

  我不由想起宁氏,她喜好打扮,连行房也戴着钗环,又束手束脚恐弄坏新衣,鱼水之乐不免大打折扣。于是,缓缓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老妪“嗤笑”一声,“她并非你的良人,勉强破解不足为计。”

  就像是鞋子不合脚,勉强将鞋子撑大,或者将脚硬塞进去,一时半会可以忍耐,时日久了,情势会更严重吧。

  那一刻,想起以前读过的诗句,“得成比目何辞死,原作鸳鸯不羡仙”,不由怅然。

  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的话本看多了,我心里极羡慕那些矢志不渝情比金坚的神仙眷侣。

  老妪似是看透我的心思,道:“后生五行属金,土能生金,金多土变,木旺得金,方成栋梁。后生若有意,去正东方行二百里可得有缘人。”

  东属木,二亦属木。此话似是不假,可范围如此大,人海茫茫,又怎知哪个是合缘之人?

  想来,不由轻笑,“这一路女子众多,如何相认,婆婆可否指点一二?”

  老妪讥笑,“后生真是愚钝,你对何人动心,那人就是你的有缘人。”

  这般被她取笑,我着实有点羞恼,可仍是不解地问:“倘或我动了心,人家姑娘无意,又待如何?”

  老妪却咧着干瘪的嘴,笑了,“后生莫非没经过情、事么?若只一方动心那叫孽缘,郎有情妾有意才是姻缘。只是……”她再看一眼我的生辰八字,迟疑着道:“情路坎坷,须经过磨难才能修成正果。”

  磨难我倒是不怕,只要能得知心人。想起日后夫唱妇随琴瑟相合的生活,不免怦然心动。

  老妪见状,掏出一枚指环交予我,“若见有缘人,将此物相赠,可助你一臂之力。记住,三年后的今日,正东方二百里。”说罢,自顾自进入内室,再没出来。

  日夜迁逝,春秋代序。三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也变了许多,不再是往日只想着逃离皇宫的皇子,我想让世人刮目相看,让欺凌压制我的人大吃一惊后悔不迭。所以,我的大半精力用在了朝事上。

  不变的是,墨书依然陪在我身旁。

  还有,我跟宁氏的关系,仍是生疏淡漠。或者是我太过冷落她,她渐生伤春悲秋之心。 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府,要么见她在对花流泪,要么是在听雨蹙眉。开始,我尚出声相慰,后来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偶尔的同床共枕,她亦多半是在抽泣啼哭。渐渐地,我对床笫之事也没了兴致。

  三年来,我从不曾想起老妪所说的话,即便是想起来,我也不愿再在女人身上耗费精力。

  康正二十二年,济源县水患成灾,我自请前去赈灾。路经青莲山,不由想起那个老妪,遂让墨书前去探访。

  墨书回来说,三年前,老妪对邻人说,她的心事已了,再无牵挂,一把火烧了房屋也烧了自己。

  她死的那日,就是我们离开的那日。

  我大惊,掏出玉指环来,指环晶莹润泽,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瑰丽的光彩。

  那一刻,许是鬼迷了心窍,我突然决定往东去寻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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