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已近傍晚,江离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脑中过着,昨日差一点将要抓住的烛黎,以及他那诡异的脱身方式。她长叹一声,如今,让那看似有些眉目的案件,忽然又开始模糊起来。她起身准备回去。不知哪里起来的烟气,逐渐在院中弥漫,那烟雾似乎越来越大,不过片刻功夫,竟辨识不出周围一点东西。她试着去靠近身旁的那个石桌,但触手的确是一团软腻之物。她一惊,赶忙收手。
眼前景色忽然一变,白雾弥散开,远处似有些水声,水声越来越大,竟像在悬崖下的瀑布,由此,她亦不敢再挪动一步。她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方向,试图找到冲出这迷雾之路。从水深处传来叮咚轻响,一男子声音自远处而来。带点戏谑的轻笑“丫头挣扎是没用的。”那声音立刻在周围有了回声,回声,越来越大这声音一起,她便耳边如轰鸣,突然听不到声音,五脏六腑似是像受了激烈的震荡一般,自丹田而上的一股气流,开始在胸腔里剧烈的撞击着。如火灼一般的痛逐渐蔓延自全身。“哇”的一声鲜血自肺腑而出。若有南疆族人在此,必定大喝一声,这不是我族于百年前失传的秘术,幻影音杀吗?片刻,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缓缓倒在地上。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常年的灵台清明,让她在最后关头,缓缓睁开眼睛,那一角耀眼的红衣,停于她身前。
她很挣扎着抬头试图看清眼前那人的模样,终抵挡不住意识的沦陷,便陷入昏迷。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当江离再次醒来时,外面山风呼啸,似乎是在马车上,窗外疾驰而过的树让她判断,她已经离开了永州。
她仔细打量着身处的马车。车内垫的是蚕丝制的被褥,一张小小的方几位于中央,车内四周的雕刻皆是比较抽象的图腾,有树,有鸟,有蛇,色彩绚烂到可以让人眼瞎。
她试图起身活动下筋骨,以便随时准备打架,摸了下腰间的长鞭,悬着的一颗心,瞬间放下,武器还在,说明这人没搜身。
但绑架她的人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现是要去哪里,贺兰寻会发现她的失踪吗?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她脑子里。她轻轻敲击着方几,那马车外的人听到车内人已醒,便道“女娃娃醒的很快啊,比老夫料想的要早一些,若是不想被绳子绑你,就老实呆在里面吗?老夫我也省心。”
车外人年轻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但听他对自己的称谓,江离心知,外面这人绝不年轻。疾驰的马车带起一阵的呼啸而过的风,卷起一角车帘子。马车外,一男子着一身妖艳如血的红衣,长发于风中飞舞。
脖子后面那一块若隐若现的红色枫叶印记,让江离的双眸由黯淡转为惊讶。“阁下绑我所谓何事,我可是穷光蛋一个。要财没财,要色没色,你可真没眼光,这次怕是要赔了。”她打趣道“哈哈,财没有,色到是不错。至于赔不赔,老夫心中有数”男子哈哈笑道,像是心情还不错。
江离见些,心知自己还无生命危险,这人明显别有所图,索性也放开了胆子“是啊,我瞧您的色也不错。若论劫色的话,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吃亏。”她呛声道江离观察着那人侧颜。虽开着香艳的玩笑,但那眼角并无丝毫狎昵,遂放下心来。她悄悄掀开窗帘,忽然一道气流不轻不重的将她的手弹开。她赶忙放下。马车外的那人道“丫头,我劝你,还是安生些吧,那几个小辈虽是有两把刷子,不过已经被老夫施计支开了。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不是会追上来的。也无人打扰你休息。”男子似乎是对自己的计策很是满意,言毕,旁若无人的笑起来。这人功夫年龄智谋皆在自己之上,且现在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还不知晓身在何处。想着自己终是敌不过他,逃也逃不了,索性将腿将坐上一搭闭目养神起来。马车外那人没听到回声,有些疑问,遂撩开帘子向里一瞧。
江离霍然睁开开眼,对上那双如鹰般的双眸。眼前这人皮肤奇白,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鼻翼狭窄,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股慑人心魄的美。若说贺兰寻像是九天之上的皓月,那么眼前这人,像是九幽灵台下的妖魂。
乍一看很年轻,但仔细一看,他眼角有些微微细纹,那双如荒漠般苍凉的双眸里带着岁月流逝后留下的干涸。
这人最少已经过不惑之年,怪不得他称自己为老夫。“我说大叔,你一把年纪了,还穿这么鲜艳的颜色,这样欺骗少女真的好吗?”马车外那人先是一怔,遂响起长笑“哈哈,我族儿女,皆以红为尊贵之色,什么欺骗不欺骗。你这女娃娃倒是有几分意思,若不是你坏了我的事,老夫定是不会将你绑来的。”男子笑道“坏你的事,我说这位大叔,我坏你何事了,我不就把蔡京那家伙留下的烂摊子给收拾了一下吗,怎么就坏你好事了。”她怒极反笑,没好气道帘外人不语
半晌“我饿了。”“你左边第二个抽屉底下有吃的。”“我要方便。”“……憋着。”江离气极,但心知自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硬碰硬,吃亏的只是自己,向来信奉好女不知眼前亏的她,一时半会也不知晓眼前这个将她虏来所谓何事,索性往身后一靠眯起眼,假寐。耳朵确一直竖起一直听着耳边的风声。两个时辰后,外面的天已渐黑,而风声渐渐停止,一切好像安静了许多。帘子忽然一掀,那一身红装的男子道“自己下来吧,省得别人说老子占晚辈便宜。哼”甩袖向前走去。江离心想,你丫的趁我不备暗算我将我虏至此处,难道就不是欺负晚辈了,你这一路疯狂的奔弛,不顾车内人的死活就不算欺负晚辈了,你丫的怕老娘逃跑不让去茅厕解决问题就不算欺负晚辈了。心中暗暗问候着眼前男子的祖宗十八代。她索性将帘子一掀,径直跳下马车。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永州城,不知这男子是如何出城的,自接管永州之后,城门防卫森严,凡进出车辆皆要下车受检。而这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掳走。
当然若是此时有一面镜子在此,她会看到自己已经被改装的亲妈都不认识了。也怨不得守城官兵认不得她。
下车后入眼的便是一排高耸的竹楼,竹楼两侧有两个很高的观望台,两个戎装打扮的年轮人于高楼之上镇守。
以那竹楼为中心,四下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帐篷,雪白的顶,如同天上的云朵一般,以众星拱月之势,围绕着中间的竹楼,似是在等待着冲锋的命令,待那金鞭一指,便可所向披靡,攻城掠池。
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位于半山之上,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而这是难得的一片军事高地,易守难攻。想来这应该就是南疆兵马的驻扎之所吧。
于帐前巡逻的士兵,见红衣男子前来,立正不动,皆遥遥行礼。竹楼后传来一阵阵的厉喝声。她太熟悉那声音了,那是练兵场传来的。她跟在那红衣男子身后,向竹楼走去。门一开,应声出来一戎装男子,他脖子系一根红头巾,腰别一把弯刀,头发高高束起,皮肤呈现古铜色,鼻子直挺而纤细如鹰钩。
江离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人,他大约四十上下看这装扮应该是某位将军。他见了红衣男子,先是一惊,立刻拱手下跪“族长大人。”那红衣男子挥手示意他起身。进门后便上坐。“现下情况如何?”红衣男子问“现魏国大军压境,不管是兵力还是粮草皆在我军之上啊,况且前不久咱们又刚经过那件事,受了不小的折损。”
那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在立在门口的江离道“这位是?”他问道“半路捡的,不必放在心上,你继续。”“是”男子拱手答“若是十年前,我族兵力能与那魏国抗衡,这几年,虽有些边陲小战,倒也没有荒废训练,只是半年前,听了那位姑娘的话,实施了什么改革之策,没曾想到,非但没有成色,反而出现了倒退,唉。如今,如今成了这副情形。如今大军压境,还要让族长您前来坐镇,唉”他长叹一声。红衣男子眼中有些不悦,但仍面不改色“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男子躬身退下“是。”
红衣男子抬头,看向靠在门楣上百无聊赖的江离道“安御史难道不应该对此负责吗?”江离一听哈哈大笑“前辈,瞧您这话说的,我一个小小五品御史,如何能国家统治者的决策负责,您太高看我了。”红衣男子也不急,嘴角微微上扬,轻蔑的笑道“若不是你的到来,指出那块军事空缺,那小皇帝如何会重视,又如何会派兵压境,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原因。”他有些气愤道“我说这位前辈,这位大叔,您不远千里的将我掳来,就是为了问我,魏军压境是不是我的原因吗?您说,您这样一个族长,一个部落的最高统治者,放低身份,不计成本的将我掳来,就是为我这样一个愚蠢的我又不能回答的问题,我还真怀疑你有没有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心知这人掳她来是有别的目的,一时半会还不会杀她,索性嘴上也必吃亏。
堂上男子,似乎知道她的打算,笑道“你以为,我将你掳来,暂时不杀你,你就安全了吗?你的用处在别的地方。”说罢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之光。那眼神的狡黠之色,让江离一瞬间的心神不宁,当然她现在还不清楚,这人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为了问一个傻子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那人道“驻守南疆的主帅贺兰寻,对你可是很上心啊,派了那么多心腹来保护你,起初,老夫以为他与他老子一般,可没想到你还是个女娃娃,还真有意思阿。不过老夫为了抓到你,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呢?”江离心中“咯噔”一响,原来这家伙的目的是贺兰寻。不过那句与他老子一般,是何意?
她仍面上不动“你这样不绑着我,不怕我跑了吗?”男子答“你中了我的幻影音杀,内力全失,能跑哪里去。
我也不必绑你,当然也不必找人看着你,你是走不出这林子的。”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杯子,自顾自的喝着茶。见对面女子不说话,便抬头问“你怎么不说话了。”“我饿了,没力气给你斗嘴。”“……带她下去吃东西。”他不耐烦的一摆摆手,皆着便有几个女兵上前来将她带到了用餐之地。
翌日。
已到了晌午,江离才睁开双眼,近日来,在永州忙得连轴转,已经很少这样睡到自然醒,如今沾这红衣男的光,无人前来打扰,倒也惬意。
看着竹制的屋顶,心中思考着眼前的处境,在这里已经呆了十二个时辰了,虽说那老头,没有将她捆起来,扔进柴房小黑屋什么的,出入也算自由,但能感觉得出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也不知自己留下的记号,贺兰寻他发现了没有。
她有些烦躁的坐起来。准备洗把脸出去转转。向来秉承既来之则安之的她,如今这情形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她先是跑到了竹楼高处,向北望了望,想判断一下这里应该离睢阳有多远的距离。
从此处还能看得到那一座群峰而起的山脉间的缺口。四周的帐篷外皆有人站岗巡逻,竹楼后的那片大空地上,昨日所见的那将军,正在训练兵马。
突然一支箭稳稳的射在了她身前,顺着那箭的方向望去,练兵场的昨日那将军,正拿弓遥遥的指了指她。
她心知,这人是给自己一个警告自己不要乱跑乱看。遂下了竹楼,朝着,自己看到的那片林子走去。
一个时辰后
她便深觉体力不支,胸闷的像压了块大石头,那股隐匿在丹田的气流又开始在胸腔里上下撺掇,四处撞击。如火灼般的痛开始慢慢出现。
她深知,若是再这样走下去,还未见到希望,自己便会血爆而亡。遂找了个树靠着坐下来,平复下呼吸。怪不得那红衣妖怪不怕她跑呢,只是没想到那什么音杀的后遗症会如此严重。
她有些沮丧,前路明明就在脚下,自己倒先倒下了。
她靠着身后的大树,吐了口气,试图平静下来,让那股气流重新归于丹田深处。
须臾
“咕咚”一声,像是自林中深处传来的。不过细听之下,那声音好像离自己也不远。江离闻声而起,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大概百步之外,一人身着黑黄相间的长袍,脖子里系一根黄色的头三角巾,靠于香樟树下,百无聊赖的喝着酒。
离得远,有些看不清楚那样相貌,但就骨胳来看,江离相信,那于树下醉酒的人,定也是与她一般,是个女娇娥她调整好呼吸,向那人走去。离近一瞧,眼前这人眉如墨画,浓黑中带着一股非凡的英气,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唇色深沉,一双桃花眼下,左下方一颗黑色的泪痣,趁得别有一番风姿。她一身素衣紧裹,袖口与裤腕紧紧扎起,脖子上系一条黄色头巾,头发高束。原来是她是这驻守的兵,偷偷跑出喝酒来。而这厢,花问清听得,声响,睁开她迷蒙的眼睛,看向来人方向。一个瘦弱而高欣的人,正步履蹒跚的得她走来,看她那步伐,像是受了伤,走的极慢。待凉风一吹,她有些清醒,才看清楚,来人装扮与自己族人迥异,这不是她南疆族的同胞,这人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江离好不容易走了过来,找了一颗树,也学着对面那人的样子坐在地上,她先喘了口气,突然胸腔里一股剧痛开始肆虐撞击着她“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将头靠在树上,拿袖子一擦嘴角鲜血,便对上一双乌黑的带着探寻之色的双眸。
眼前这少女名叫花梓,是南疆原生部落发羌族人,因为觉得自己这名字花梓,与叫花子有些像,她非常不满意,长大后便寻了契机改了名字,花问清
这日是花问清娘亲的忌日,她于林中祭拜后,便靠着树饮酒。不想遇见一个不速之客。
眼前这人眉心嫣红,刚刚还口吐鲜血,步履虚浮不稳,呼吸急促,出于医者本能她寻问道“你可是中了幻影音杀。”
她声音因喝酒而变得有些沙哑,像午夜于窗外婉转而唱的夜莺。江离长吐一口气道“你如何得知”。
这百步距离,已费尽她所有力气,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不得不停下来,歇会。
“这是我南疆秘术,但凡中招者,眉心一点暗红。我看你步履虚浮不稳,所以猜测了下。”花问清见她脸色煞白,有气无力的靠在一颗树上,将自己的酒壶递了过去江离伸手接过“谢谢。”“你就是昨夜被少主带回来的大魏人吗?”江离喝了口酒,将酒递给对面人道“是”“你们为何要攻打我族,我南疆百余年来,与外界相安无事,百姓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为什么要打破样的平衡。”她越说越激动,突然起身,一把抓着了江离的领子,顺手将她一推。手下的柔然让她异常吃惊“你是?你是女子。”江离苦笑,不知如何与眼前这人解释,一则胸腔里的那股气流还在乱窜,如火灼烧的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二则实在不知如何对眼前这异族姑娘,解释这种情况下的身份。“你先放我下来”她轻声说“哦”花问清有些手足无措,她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敌人,竟然是个女子。
刚才那一推她用了几分力气,看她那样子,像是伤的不轻,心中有些愧疚。“你说的这些,我并不知情,我只知,是南疆的一名细作,混进我大魏,设计杀害了我大魏永州睢阳村一个村的三百多名百姓,而那个村寨的位置比较特殊,所以才引得朝重视廷,派兵来,谨防边疆出现不测。”花问清听着不觉皱眉,她怎么听说,是大魏新帝登基,近年来有扩张倾向,而作为与大魏西南边陲接壤的南疆,首当其冲,成为了魏朝扩张的目标。
而如今,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确告诉她,是因南疆有错在先,才引起这番变故的,这让她一直不知如何是好。踌躇间,她突然看见对面人捡起一块石头飞快得向自己砸来,她一个鲤鱼打挺一下翻出老远,接着出掌拍在了那人胸口之上,对面那人不敌,一下飞出几丈远,一口鲜血喷出。花问清回头一看,刚刚那颗石头稳稳的钉在了她身后刚刚呆过的那颗树干上,上面一条拇指粗的花斑蛇痛苦的扭曲着。
原来她是看见了蛇,想救自己。花问清赶忙跑过去将她扶起来。又从自己怀里摸出不知是什么药丸,塞进了江离嘴里。刚刚受了这姑娘一掌,她忽然觉得胸腔不再那样闷如灼烧,呼吸也顺畅了些,又见这女子忽然向她跑来,不管不顾的向她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来不及想,便被她一把抓住顺进了喉咙里。一股沁凉滑入,瞬间浇灭了她胸腔里的那股灼烧感。
“对不起,刚才,我以为你是要杀我,所以才对你动手,你没事吧。”
江离心中暗想,能没事吗,你以为你那一掌是猫爪吗?仍嘴硬道“无妨。”
花问清一听更加愧疚“真的对不住,你救了我,我还伤了你,害你吐了那么多血,你放心,我盐泽儿女,决不欠人情,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麻烦你先把我放开,你快把我勒死了。”
“哦”花问清赶忙放开,将她扶她靠在树上。
“你救了我,我不能白受你的恩情,我叫花问清,若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定当回报。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
江离觉得很好笑,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十七八岁有年纪,中等身材,带着典型的南疆风格。明眸皓齿。让人不禁产生想要亲近的感觉。“我不需要你涌泉相报,让我在这休息一会就好。”
花问清看着对面虚弱的喘息的人有些愧疚,一边将自己身上所带的药丸塞与她,一边开始道“我看你中的这幻影音杀,其实无大碍,只需卧床休养七天便可,想来姜少主,是不会要你的性命。”
“姜少主?就是那穿红衣男人?他不是你们族长吗?”江离问
“嗯,对是族长,但我族中人皆称他为少主,因为我们老族长还在世。”花问清因欠人情,开始打开了话匣子“对了,我听叔父说,少主抓来的是大魏御史吗?怎么会是女子?”花问清不解。“唉,说来话长,我们那太守,是个怕死的人,命府上几个与他身材相似的人穿上他衣服,以妨歹人趁虚而入,而那天,刚好我当班。”江离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花问清道“可是,你们太守不是个男人吗?为何需要女人来假扮,难道说,你们真实的御史大人,兼太守也是个女人不成。”
“咳咳”江离猛烈的咳嗽,眼前这个看似有些微醺,思维确敏捷如豹的姑娘,还真有点让她消受不起。
且听她自言自语道“那也不可能啊,我听说你们中原一直是男权社会,女子是不可能入朝为官的。不像我们这里,男女有一样的机会可以为国效力。”她说着骄傲的扬起头。阳光自树叶间穿过,照在她年轻的脸上,一下子黯淡了香樟树旁纷繁盛开的野花。
而此时,距离此处不远的林子里,贺兰寻独自一人已经转了一个晚上。头上有几片落叶,衣角也沾上的泥土,但即便如此,那股出尘绝世的气质确丝毫未减。当日他回府后,发现了江离离奇的失踪,而身边的影卫也不见踪影,便火速封锁四面城门,一面启动王府侦察情报系统,一面命吕梁全城城搜查,尤其是过往车辆。但为时已晚,在命令下达到城门的同时,一辆看着朴实无华的马车,已先一步驶出了城门。两个时辰后,贺胧于城外三十里地的睢阳焦土上,发现一块衣角,而那衣角正是江离失踪前穿的。然此时一窗外传来咄咄两声,一张纸条悄无生息的钉在了窗棂上。“若想救人,需得贺兰王爷独自一人前来。”
下面跟着的是一张简单的地图。地图的指向是睢阳向南的方位,没有具体的位置,但标明了让他一人前往。贺胧当即立断欲代替贺兰前去救江离,被贺兰寻拦住。“那人能在守卫森严的太守府,躲开影卫的视线,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绑走她,说明此人深不可测,绝非谁可代替便可了事。再则她是因我而受的连累,我需要亲自去解决。你只需在此等我消息即可。”贺兰寻面无表情。
但熟知他的身边人皆知晓此时他的内心如大江翻腾,惊涛拍案,而面上依旧不显露半分。“可是两军交战,主帅确入了敌营,这是行军大忌啊。”贺胧眉头紧蹙。“放心,就他这行为来看,她暂且不会有危险,而我更不会。”他拍拍贺胧的肩膀,上了马,绝尘而去。这林子蹊跷无比,明明刚才在另一颗树上做了记号,走了不到十步,确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相同的记号给打乱方向。
这种类似于镜像奇门数术,他于多年前曾研究过,只是以前多为死物参照,而这样以整个山林布来布的局,还从未见过。
此时的花问清,因江离救了她,而打开了话匣子。江离这才知,眼前这姑娘是那日所见那个黑脸将军花简的侄女。而将自己抓来的那红衣男子,便是之前贺兰寻提到过的南疆现任统治者姜崇。
而因上一任老族长姜央还在世,虽退却二线,但南疆族人依然尊称他为族长,而称姜崇为少主。须臾,江离觉得那股游走于丹田的那股气流已经开始平息,胸腔的撕裂感也渐渐消失,心知是眼前少女的药起到了作用。
她休息得差不多了,开始环顾四周,这一片的树与自己刚过来的那一片有些不同。这里的树有的很高,很粗很茂盛,而有得则是很细,很小,树根部还有些刚压上去的新土。而自己刚刚经过的那一片林子,确没有这种情况,树的大小很均匀。
花问清见此笑道“你知道这是何处吗?”
江离摇头道“不知。”
“这里是一片墓地。”
“墓地”
言毕,她四下寻找土丘,似是想验证下少女所言。
“这里没有土丘,一颗树便是一座坟,你身后靠着的,是我母亲。”听她这样一说,江离赶忙起身对着那树一拜,道“对不住,冲撞了”惹得花问清哈哈大笑“你不必如此,在这们这里,每一户人家若是添子人丁,便会种上一颗树,若是死了人,便将他的火葬了然后埋在当年出生时的那颗树下,让骨灰融于大地,融于树根,生也一颗树,死也一颗树,生生不息。”
她说着,潇洒的喝了口酒,然后豪气的递给江离。
“那你的那颗树在哪里?”江离问花问清遥遥一指,十丈之外“那,在那里。”顺着她指的方向,江离见那颗挺拔的香樟树,已有碗口粗。“你叫什么名字?”花问清问道“江离。”“你们那里也种树吗?”“不种,我们那里有是太庙,宗祠,祖坟。每年清明前后,便会祭祖,缅怀。但若是家族中出现异类,死后便不得进入宗祠,只得埋尸荒野。无名无份,做孤魂野鬼。”她说着便想起了自己父母与哥哥那几座荒丘之上的孤坟,眼中酸涩。接过花问清递过来的酒壶猛灌了几口。鼻根泛着辛辣之味,眼眶酸涩。
花问清不语,低下头,转身环抱住了身后那颗树。“这是我父亲,但我从未见过他,我只知道,在我五岁那年,他便走了,去了哪里,是死是活,无人可知,他抛弃了我和我母亲。”
“也许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没有哪个父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花问清擦了擦眼泪愤恨道“不,族里的人,都说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不要我们母女了。也是因为如此,我母亲一人将带大,所以才死的那么早,我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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