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话说,永州城,分为五个乡区,分别是东黎区,西黎区,北乡区,南乡区,与永州城区。
这东黎区有条雍河,发源自广袤的东北山脉上,贯穿整个东乡县,是附近百姓饮水、灌溉的主要源泉,更是永州的母亲河。
只是这条河,自十几年前开始,便已经不安分了,每年四月起便进入汛期,因长年的泥沙沉积,河道底部淤泥堵塞严重,每每五月梅雨过后,一遇到暴雨天气,河水就会决堤而出,祸害当地百姓。
而排汛与防灾,就在年后一月至三月份,每每到此,总会引起百姓不满,一则是大量占用劳动力,二则,粮食分配引起不满。因而爆发一次或大或少的内乱,朝廷对此很是头疼。
当然由于蔡京的死亡,这块烫手山芋很不幸的,落在了她这个代理人的头上。西黎县因地处山区,平原面积过少,多年来收成一直不好。加上前年降雨甚少,造成了秋收干旱,冬季粮食存储不足县内五万百姓食用。
而年前,蔡京又增加徭役赋税,更加民不聊生,现在有些村子里的百姓已经到换子而食的状态。北乡平原辽阔,又位于山之阳,收成倒是不错,只是流寇匪患严重,又因连接秦岭一带,战线长,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每每派兵治理,那帮土匪便藏于山中不出,待兵一走,继续出来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一带百姓常年受其骚扰。
而南乡,因地理位置特殊,与南疆接壤,且又出了睢阳村一事,朝廷对此更加不敢懈怠。江离按了按眉心,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已近子时,下面哈气连天的人,无奈摇摇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明日大家好好休息,几日来大家辛苦了,这样后日,辰时,我在这里恭候各位。”几人如蒙大赦,稀稀拉拉的散了,只有一人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江离见此,命随从退下道
“刘卿,还有何事。”
被称做刘卿的西黎县令,摇摇头道
“无事,属下告退。”那人匆匆忙忙离去。
转眼前,刚才吵杂的书房安静下来。
屋里只剩她一人。月光自窗而进,将屋内之人在地上投出一朵剪影,江离伸了个懒腰。
忽然,看到门外有一角雪白的衣影,一闪而过。她瞧着那身影有些眼熟,便起身追出去,院中海棠已开,风一吹,如雪般飘落。月色花香,将几日来的劳累冲散。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当下并无人在,她暗暗嘲笑自己真是累傻了,那人怎么回来这里,果真是看走眼了。在游廊在转了几圈准备回去。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一人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那股青松翠柏的香气氤氲着。她惊喜的转头,对上那双烟波浩渺的双眸,惊喜道“你怎么会来里。”她并未注意,自那夜之后,她对贺兰的称呼已经悄悄改变。两人似乎在私下不再以主仆相称。“我听说你遇到了些麻烦,所以特地前来给你解决啊。”贺兰寻笑道,他衣袖于夜风中飘荡,白衣胜雪,头发松松的绑在身后,周身一股淡淡的水汽,宛若九天谪仙
江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说我有那么大面子吗?
眨眨眼睛道“是不是朝中另有政务所以派你前来,我猜定是南疆出现异动了对吗?”贺兰寻赞赏的看着她“丫头越来越聪明了,南平公回朝后,将永州当下形势分析后,决定先发制人。遂派兵驻扎,随时准备进攻。
但柔然最近不安分,一直骚扰我大魏西疆。朝中一时找不出合适的人来。”贺兰答“所以,你就接了这块烫手山芋,那还是因公啊,怎么可能是因为我呢?”江离笑兮兮的追问贺兰寻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什么时候可以装下糊涂。”“嘿嘿,您来的正好,我这有几件棘手的政务,需要您的帮助,随我来。”言毕,她抓着贺兰寻往书房里走。贺兰寻微笑的任她抓着自己跟在身后。
远处过来的贺胧见此,一个踉跄,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是不是是看错了,还是因为最近几日不眠不休劳累过度而出现的幻觉。
最后他拍拍自己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浮肿的脸,确定认为自己应该是太累了,然后也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书房,转头往自己卧房走去,边走还边嘀咕,见鬼了,我的乖乖。而此刻被称为见鬼的那人,端坐于书案,前奋笔疾书,给某人处理,杂乱成一摊的政务。
月光照在他挺拔的身姿上,那人于灯下回眸一笑,霎时间惊艳了岁月。烛火摇曳生姿,月上西山,江离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太累了,自蔡京死后,她全权代理永州政务,之前留下的问题,都亟待解决,同时还全城搜捕黑袍人。
她与贺胧两人在长孙嵩走后,已经三天不眠不休的处理着,那每日,于东西南北,如雪花般而来的奏折。于是索性命,四乡的县令,带着所有亟待解决的问题,召集过来。共同商议解决计策,不想那几人,皆是只知道执行不知动脑的主。
这商议了几天,全是她一人再说。那几人,不是没有意见,就是称自己愚笨,根本指望不上。而睢阳村事件后,在长孙嵩的处理下,安葬了所有村中所有的村民,并四下寻找与村内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同时将事件始末,如实向百姓发出公告。将蔡京这之罪公之于众,表明天朝惩治罪臣之决心。
又因睢阳村地理位置特殊,东西皆是山脉,唯此一缺口,现又因蔡京这个糊涂之人,这唯一的缺口也出现了破绽。怕是有心之人有意为之,若南疆不顾两国条约,突然犯我边境,而永州城首当其冲。
这桩桩件件,日日盘旋于自己脑中。如今贺兰寻的到来,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有些松懈。今夜,她出奇的心安,竟然在书桌前就已经睡着。
贺兰寻看着,摇摇头,轻轻将她抱起,怀中少女的处子之香,充斥着他的鼻息,他轻轻将她放到屏风后的床榻之上,轻拂去她额前碎发,掖好被角。自己又回到了案前,处理政务。
儿臂粗的牛油蜡烛已经燃尽。东方已经露出鱼白色的肚皮,朝霞如纱般铺开,一夜已过。
两日后,太守府书房里,江离一身黑色官袍,立于案前的地图之旁,身前站着六七人。贺兰寻端坐于屏风之后喝着茶。微笑得看着书案前的少女。美其名阅,屏后听政。
她先是指了指图上的东黎乡的位置,“东黎县的县令林克何在。”
一着红色官袍男子上前,他四十几岁上下鬓角有些发白,皮肤光滑,眉目清晰,可以看得出保养的不错,“属下在。”
“你先说下往年汛期来临之时,这蔡京是如何治理与预防的。”
男子上前行一礼道:“是,往年都采取加固两岸堤坝,在汛期来临时将百姓迁移至高处,等着洪水退了,再回家。”
“就这些吗?”
“就这些。”林克肯定的点头,“本御史昨日已查探账目,每年永州汛期前,朝廷都会拨十万两白银做为赈灾费用,而如你所说,仅仅是为了加固堤坝,迁移下游百姓,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那么其余银两去了哪里?”
“这,这,属下真的不知,每年都是太守亲自来发放银两,下官从未经过手啊。”林克鼻尖冒汗,他没想到,这个才刚刚来到永州不到一月的年轻御史,一来便轻意找出了祸端,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算了,蔡京已死,过去的事也无可追溯。那么从今年起,治水方案策略改变一下。
第一,趁现在非汛期,组织百姓去河里清淤泥。你看这雍河上游的高原地带,土质疏松,每年带来的泥沙沉积,让河底,逐年增高,河道增宽,所以近几年来,每到汛期必然会发洪水。
据我所知,东黎县,现有百姓七万人,属于永州内的大县,还请您回去组织发动一下壮年劳力,现下时节,大多百姓,都在家赋闲。我想这项工作应该不难。
这样给大家按挖泥重量来清算工钱,银子由朝廷的赈灾银子里出。
第二找最好的石匠来修补破裂的岸堤,同时去北乡开山运石,加固两岸堤坝高度,尤其是下游入海口。若出现任何问题,唯你试问。”她一手指着地图,一面观察着下面的人。除西黎县刘域一直目光灼灼,其余人皆是低着头,不知所思。
“另外看这里,东涝西旱,是永州城多年的通病,而河道中游,有个缺口,我认为,挖沟取道,可加以引流,将雍河的水一部分改变下河道走向,这样也减轻了下游的蓄洪压力。
“你们认为如何?”江离问
“下官并无异议。”
“好,这件事情你与西黎县刘大人,商量下,十日之后,给我一个具体方案。”
“是”林克躬身退下。
“刘卿”一瘦高男了,上前,江离先打量了他一下,今日此人神采奕奕全然不似前日里的蔫。
“西乡县因河道问题,灌溉一直得不到解决,东涝西旱的状态一直持续多年。西乡县百姓六万,也不少,若只是指望着那一亩三分地的收成,这才造成了这些年,西乡一直贫瘠的缘故。这样,你回去后同样也发动壮年劳力的群众,组织大家去东乡清理淤泥,并将他们的工钱分两边发放,一则是发给留守在西乡的妇女孩童老人,但凡家中有去清淤的,皆可领得。二则把朝廷下拨的钱粮,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直接拿出来,开棚施粥,发给灾百姓,另一部分则是作为清淤工人饭食。”
“安御史说的对,西黎县的近几年的产出,一直处于永州的末位,是下官无德无能,上任多年一直未曾解决过这个问题。真是惭愧之极”
这西乡县,刘域县令,据说是多年前从朝中被贬斥到永州西乡县这贫瘠之地。但是具体什么原因,多数人都是讳莫如深。
“刘卿不必惭愧,原太守在时,一直也未曾用心治理过民生,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纵你有心,也难力改变现状。本官理解。”
刘域一听这话,眼眶有些泛红,原蔡京在时,他并不得重视,每每提出建设性的意见都被驳斥回来,多年以来,一腔热血早已经被磨的所剩无几,而今,这位年轻的御史,一接替蔡京的位置,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顿州中事务,这让他有些意外。但又看到了希望。
他上前一步道“御史大人,下官还有些意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卿但说不无妨。”“我西黎县,因地理位置较为特殊,若种植寻常作物,怕是收成不好,但是多年前,我曾去西南边陲云游之时,见那里田地与咱们西乡县地理位置大致相同,多山地,少平原。
但是他们将利用山地的特殊位置,开发出如梯形的田地,来种植茶叶,引山中溪水,开凿暗井储蓄,雨季既可蓄水,冬季亦可灌溉。我一直在想将这套方案搬至西乡县,但多年来,皆被驳斥回来。所以计划一直搁置。”言毕,他抬头看了看案前之人。江离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瘦高的男了,他说起治理方案头头是道,双目炯炯有神。心中暗叹,着实是个人才,同时又为这位治世之才在此埋没在蔡京手下数年有些可惜。她悄悄看了一眼屏风后的贺兰寻,只见屏风后那人也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心知他也对这些想法感兴趣。
“刘卿,你继续讲。”
得到首恳后,刘域心是雀跃
这种植茶叶,一则可做为徭役赋税进贡,二则可与周边县区通商换取粮食作物,由此来提高我西乡县百姓收入。三则,可与西南边陲诸国做贸易往来,换取其他产品。”江离心中暗暗为此人竖起大拇指,仅仅因改变一项种植作作物,就可衍生出这样繁多的商机,眼前这人不简单。
他笑道“我认为你这办法倒是可行,只是很多细节需得商榷,比如,若没经过验证大面积种植单一农作物,收成如何,这茶树到茶叶如何炒治,也需要懂行的人才。你说的这暗井凿渠,如何实施才不会破坏山体,引发不必要的灾难,等等一系列问题,若不落实清楚,冒然为之,怕是不妥。”
“下官知晓此事,事关重大,几年来,我命人已经开发了一小块山田,种植茶叶同时又派人去西南边陲学习种茶与炒茶之术,到去年为止,已小有所成同。且下官这几年已将具体操作方案整理好,明日送来给您过目。”刘域兴冲冲的回答道。
“好。”,她赞道,“北乡县流寇之事,事关国体,需得与长孙侯爷商议后再做决断,目前只能先派一千府兵去巡逻,边境地带。各位今日商议到此为止,各回各位吧。”
众人皆散,贺兰寻自屏风后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贺兰寻道
“你是不是要问我这刘域,何许人也?”“王爷果然是蛔虫啊。”江离笑嘻嘻答。
“这刘域具体是何年,被贬斥到这来,我还真不知其中详情,我且看他今年已过不惑之年,想来到这里应该已经十几载了。而那时我还未到平城。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传闻。”
贺兰寻道“什么传闻?”
江离凑近问道贺兰寻指了指天,江离不解试探问“与天象有关?”
“错,是该到用膳之时了。”
偏厅里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一盘清水白菜,一盘清炒鸡丁。一盘豆腐,菜色简单。
江离心中一直有疑问,也无心情吃饭。贺兰寻先是看了一眼桌上之菜皱眉问。“这一个月来你就吃这些吗?”
“嗯,对啊,这还不错呢,有时候都没得吃。你不知那蔡京留下了多少烂摊子需要处理,我又是初涉政务,贺胧呢,让他杀人还行,根本帮不上什么。我处理起来很吃力,走了不少弯路。对了,你还没给我说刘域的事呢。”她一面吃着白菜豆腐,一面思考着刘域今日所讲之事。
“我只知他是于先帝登基之初时,在朝为官,后来为什么被贬斥,很少有人知晓。而现新帝登基,原在朝老臣,也无人提起过这件事。”
“哦。”贺兰寻看着眼前少女,一月不见,她肩膀似乎又单薄了些,脸颊凹陷,眼下青黑,心中甚是心疼。饭毕将贺胧招来,将写的方子将给他。“去按这个给我准备。”
贺胧一脸吃惊的看着纸张之上,漂亮的梅花小篆写着各种食材药材,当归,人身,乌鸡,茯苓,白芷,山楂……这,这不是那什么吗?“主人,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贺胧笑嘻嘻的问题,语气暧昧,表情猥琐。
贺兰寻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屑搭理,回头见那厮还赖着不走,一抬手,做了个动手的姿势,贺胧立马后退准备逃跑。
贺兰笑道“快去快回。”于是傍晚之时,尊贵的恒王殿下,带着他牛叉哄哄的小跟班,在厨房里战斗了两个时辰。当江离从书房出来时,便闻到一股勾人肠虫的香味。
心想自那蔡京死后,这里的厨娘早跑的不知去向,现在做饭的厨娘都不知道是贺胧哪里找来的,到点来,到点走,才不会在这里多呆一会。如今,这个点了谁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煲鸡汤。她悄悄走进厨房。只见贺兰寻立在砂锅旁,一手拿着锅盖,这人气质本就出众,无论站在何处,都掩盖不了其风华之姿。
他一边提醒下面烧火的人该加火了,一面往汤里加料。烧火的贺胧坐在旁边的木墩子上烧火,脸上蹭的灰,黑一块,白一块的,在那张娃娃脸上着实滑稽。
见她进来,贺兰寻笑,“来得正好,本来想着让这家伙给你送去,我不放心怕他偷喝,还好你来了。我也不用再跑一趟。”
“我……”贺胧妄图力言相争,被一个眼神制止。只得默默添火。他手持调羹,盛了一碗,递给她。修长如玉的指尖如同一件美好的瓷器一般。
“嗯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吧。”江离尝了一口笑道。
她接过那调羹,顺手给贺兰寻盛了一碗,又递给贺胧一碗。两人靠在锅边的灶台上,一人抱着一碗鸡汤蹲在烧火的木墩旁。听着窗外风声刮过,屋内鸡汤香气氤氲,让一月以来的疲惫,瞬间消散。
“今日午时刚过,刘域便让人送来了他写的治理西乡的方案,以及未来五年内的改革措施。我看了看,着实不错条理与逻辑清晰,利弊分析得当,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江离称赞道“他在永州十五年,一直不受蔡京的待见,一腔才华无处安放,你这新太守上任,又给了他说话的机会,能不好好表现?难道以后真得要老死在那穷乡僻壤之地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全然当身后蹲在锅边的那人是透明人。
贺兰寻时不时拿手帕擦去江离嘴上的油脂。“咕噜”一声,二人惊觉回头。只见原本坐在木墩子之上的贺胧已经起身,一碗已尽,正蹑手蹑脚的准备再盛第二碗,见两人回头看他。顿时有种被捉奸的窘迫,不过好在脸皮比较厚,他嘿嘿一笑,想岔开话题。“属下自小在平城,若说十五年前的事,我还是知道点的。”
贺兰寻白他一眼道“你五岁开始就关心朝政?”“说说看”江离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他“这刘域,应该是前朝东汉皇族的后人,朝代更替,刘氏一族早已经今非昔比,但是这贵族血统还是没有变的,不看别的,单看他站在那几个县令中间,那气质与其他人相比,真是鹤立鸡群。”
贺兰寻赞“这次没用错词。”江离听他说完,便开始回想,自第一次见刘域起,她便觉得这人非同一般,绝非池中之物。但也从未将他与东汉皇族联系在一起,今日听这贺胧一讲,倒还真有那么点子的意思。
“你这样猜测,也并无道理,只是时间那么久远,道武帝已经仙逝多年,一朝天子,一朝臣,想来也是把他给忘在这里了吧,真真是明珠蒙尘了。”江离惋惜道“是否是明珠蒙尘,还未可知,我只知道,若他在,你这代太守会省些力气。”贺兰道
“这倒是不错,我准备把他开发出来。”窗棂上,发出三声“咚咚咚”的轻响,贺胧一脸严肃当即放下碗,从窗下取出一个蜡丸,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一眼瞬间喜笑颜开。“好消息,咱们多年前埋下的暗桩传来信了。”说罢将纸条递给贺兰寻贺兰寻看了一眼对江离道“平城内杀害花柏嫁祸叶氏的可疑之人,找到了。”
江离惊喜道
“真的,在何处?”
“南疆”贺兰寻答。
“已经确定了他是南疆之人?”她皱眉问。
“不错,现在已确定,他名曰烛黎,是南疆现统治者姜崇的手下。”贺兰道
“姜崇?他是什么人?”江离皱眉问
“说起这姜崇来,倒是与我贺兰一族有些渊源。二十年前,南疆的统治者还是他父亲姜央时,曾来北上来过贺兰山下,当时,是我父亲接待的他。那时他应该也就十九岁。”贺兰寻放下手边的碗看着窗外,像是在追溯着久远的往事。
“那一年我刚出生,是我这一辈中年龄最少的一个,所以那一年的贺兰山格外热闹。听我父亲说,也是那一年,从遥远的南疆国度,来了一位使者,自称是姜央后人,带着一本族谱。那时,我族中之人皆持怀疑态度。因为无人知晓,贺兰一脉,与千里之外的南疆还有何联系。直到我们族中年龄最长的长老出来,拿出了我族中百年以来无人动过的天书。”
贺兰寻声音很轻,屋内安静的出奇,江离静静的望着他,木墩子上贺胧呆呆的坐着,听着这风华绝代之人讲述着遥远的故事。
“那天书,据说是自贺兰一脉的先祖,在三百年前时留下的,自我族迁徙到贺兰山下,那天书便一直封存着,由族中最年长的人保存,一代一代传下来,除了保存之人,无人知晓里面记载何事。也是在那一年,我们全族的人才知晓,在一千多年前,我们与南疆,与西北匈奴,同宗同源,是三黄五帝时期,败在黄帝手下的蚩尤的后代。”
江离听着他这一解释,深深的吸了口气道,“那么说,你们不是炎黄后代,而是蚩尤的后代了。”
贺兰寻眼眸清澈微笑道:“正是,我们的祖先蚩尤的后代。只是一千多年的繁衍生息,与炎黄子孙通婚,我族中的特征并未完事的保存来下,再加上几百年来,一直与南疆族人从无联系,从思想到信仰,已经被炎黄同化了,再无种族之分,更不要提这一千多年的朝代更迭了。”
他看着窗外,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其实,无论是炎黄子孙,还是蚩尤后代,皆是华夏民族的后代。千百年来,早已血肉相融,不分彼此。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血统没有一滴是炎黄子孙的血,就像炎黄子孙不敢保证自己血统里并无一滴蚩尤之血一般。”
江离道“对,所以,当他们派人来请求联手时,被我族人给拒绝了。”
“联手,难道他们要造反?”贺兰寻笑道。
“那里天下正乱,四海皆分,群雄四起,何来造反之说,他们是要崛起,一洗自己的祖先在一千年前被战败之辱,二则平同胞被流放之仇。”
“以前读史书,说是三百年前,他们就造反过一次,最后以失败告终,被流放到了盐泽烟瘴之地。”江离道。
“何止三百年前,他们只要养足生息,每三百年,便会起兵反一次,但每次皆以失败结束,从北方的大漠,一直被流放到南疆,且乐此不疲。”贺兰寻唇齿轻启的说述着自己祖先的往事。“这源于他们血脉中继承了蚩尤的不桀骜不驯,就看你们西北方的匈奴吧,从秦到汉,再到咱们这大魏朝,这么多年,早已经沧海桑田,还依旧如此,这种精神还真是难能可贵。”
江离道,“不,他们与匈奴不同。”
贺兰皱眉,“嗯?”
江离探寻的看向他,“匈奴已经习惯了自己民族的生存方式,他们之所以侵我边疆,是因为冬季缺乏粮草,为的生存下去。但是南疆不同,他们要的是征服,是窃国。”
他目光黯淡,那黯淡中流出一丝的痛苦,
江离至今仍记得,当贺兰寻谈起这件事时的眼神的挣扎。而那时她始终不解,这样权倾朝野的他,深得新皇信任的他,为何再谈及往事时会出现那种神情。终于在几年后得到了答应近半个月来,永州上空开始春雷滚滚,而贺兰寻越来越忙,他似乎每天很早便离开太守府,晚上子时后才回来。
白天基本上见不到他的身影,不是在书房处理军务,便是到驻营巡视。此时的永州因西疆驻兵的到来,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这种气息,与贺兰寻每日接收书信的频率而增加。
当然,此时永州城五乡的百姓丝毫没有感到什么紧张,他们只知晓,自打来了这个新太守后,一系死改革措施,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那日,刘域提出了西乡改革措施后,他便成了永州太守府的常客,隔三差五的前来汇报进展,随时准备着改进措施。在新太守的督促下,而各乡县也在根据自己县内情况进行改革。
才一个月的时间,已初见成效,雍河内的淤泥已经进入清理后期,百姓开挖出来的淤泥在河北岸筑成一道堤坝,同时开了几个闸口,以做防洪灌溉的闸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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